季小安脑海中一片混沌，脑袋里昏昏沉沉，找不到自己应该走的路。身上忽冷忽热，手足无力，仿佛被困在了火海。
周身滚烫，几乎有一种差点被燃烧殆尽之感。
完了，莫非在某个不经意间，她真的被人发现借尸还魂，被人处以火烧之刑？
季小安心里各种卧槽，拼命呼叫系统，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但是火热之中，有一处冰凉从皮肤蔓延开，给了她救赎之感。
她拼命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微微一动，或许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她手微微一动，眼皮也有了力气，慢慢睁开。
面前的景象由模糊逐渐一点点清晰起来。
那是一张五官比例适宜，眉目透着冷淡的男子，身上依旧是一身白衣，看起来气质冷如寒冰，却因为眉眼的精致，给人以一种冷傲之感。
正是闻华清。
他手上握着一块白色布巾，手上动作不停，细致又认真的一点点挪动着手臂，帮季小安额上细细擦去沁出的冷汗。
“华、清？”
季小安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试探性地换了一声闻华清。
这样的闻华清，唯有生病了的安，才会收到的难得的优待。
恍惚间，仿佛她并没有死。
闻华清，还是那个华清。
“斐大人？”闻华清帮着拭汗的手一顿，这才发现手下的季小安已经睁开了眼。而他刚刚走神，并未发现。害怕季小安发现他的异常，闻华清连忙对着季小安微微勾起唇角，“大人醒了就好，华清担心坏了。”
“嗯。”一句婓大人将季小安拉回了现实，她不咸不淡地应了声，看着闻华清的眼眸终究黯淡了几分。
回不去了。
她在闻华清心里，早已死了。
“婓大人热刚退，是否要饮些茶水？”闻华清惶恐地捧上一杯已经倒好的茶水，双手奉上，乖巧地跪立在地。
季小安接过茶水，眼角一扫，这才发现，无论是擦汗还是递茶，闻华清，至始至终都跪在地上。
“你……何必跪着？”许是刚醒来，她的嗓子有些干，声音略微嘶哑。
“华清是大人的奴，本应如此才是。”
“谁告诉你要这么做？”
闻华清继续跪着，垂着眸，不做声。
季小安心下明了，怕是这几日，她受刑晕过去，有人替闻华清做了规矩。
可她带回闻华清，本意并非如此。
她只想好好将他护在身侧，能够好好看护他罢了。
闻华清下颚崩得很紧，薄唇也紧抿着，显然，他并不那么想。
季小安惆怅极了，手上又端着茶杯，只能顺势拿着杯盖刮了刮茶水上的浮沫，浮沫被刮开，一股专属于茶的清香顺着升腾的袅袅烟雾，氤氲开来。
真是杯好茶。
季小安低头，唇靠近杯沿，想要轻抿一口润润干涸已久的嗓子。
系统：是好茶，除了有毒。
季小安的动作顿时停滞在空中，眼珠子差点直接从眼眶里弹出来，还好她把脸埋在茶杯里，表情并未让闻华清看到。
季小安：有毒？？
系统：喝下去很快七窍流血。
季小安感觉很伤心：闻华清是真的不爱我了。
系统：谁让你是婓大人呢？
季小安非常委屈，当下拍板决定，她再受不了如此委屈，要向闻华清坦白系统所做的，黑暗的一切！
季小安动作一滞，闻华清看在眼底，面色深沉得很，除了眼神深邃了点，倒是没露半分破绽。
甚至连紧张都动作都无。
也不知是根本不在乎，还是压根没把自己性命当做一回事。
他只问：“大人怎不喝了？”
语调平淡正常，如同一般问安似的闲话家常。
若不是季小安身侧有个系统，几乎都能以为闻华清是无辜的了。
“无事，忽然想起，一会若是喝药，这茶怕是不合适？”
“不合适？”闻华清重复了一遍，看着季小安的眼神带上了些考量。
季小安点头，也装作恍然无事，不知此事的模样，解释道：“坊间传闻，茶水能解了药性，那药到时便不起作者了。”
闻华清也装模作样地恭维道：“婓大人真是博学。华清这就给婓大人换一杯水。”
“不，还是不用了……”季小安连忙推拒，“我不渴。”
闻华清猛然抬眼，看了季小安一眼。
似心有存疑。
但不明白季小安的意图，只得作罢，乖巧应了声是，便取过季小安手中热茶，重新放回桌上。
除了眼神略有闪烁，看着一切照常。
季小安打量着闻华清的所作所为，更是要叹一声闻华清的城府之深。
可被在乎的人针对，被算计被打，被下毒，感觉不怎么好。
季小安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微小如嫩芽的念头，在悄悄冒头。
她迟疑了一会，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闻华清，忍了又忍，终究压抑不住心中那不断生长发芽的念头，试探道：“华清，你还记得，你当日在宜兰苑受了奴刑，那时你的奴……”
“你这小蹄子！怎的偷溜进了斐大人的寝屋！”
门突然打开，还未见到人，就听到外面之人一声娇喝。
这一声，打断了季小安说的关键话，也打断了季小安想要说出所有真相的勇气。更何况，这话并不适合在有外人的时候说。
被打断了如此关键的时候，季小安内心郁卒，面色未免也难看。
那外面之人走进斐大人屋子，待看清床上坐了一个人时，顿时膝盖一软，登时跪了下来：“斐、斐大人醒了？”
来人正是长年跟在斐大人身边的小厮。
他本是趁着斐大人昏迷，想要独占恩宠，却没想到被闻华清占了先！
他瞪了一眼闻华清，内心又惧怕刚才自己一句话，让斐大人怪罪。
“嗯，醒了，不过，你似乎有意见？”季小安心情不好，说话时音调微扬。
但是这问句，加上斐大人的性子，已经足够让小厮害怕了。
“不不，小人只是担心大人的身子，这照顾大人的活，本该让小人来干，怎能让一个不懂事的，粗手笨脚地照顾大人？”
说着，那小厮，还略有不甘，偷偷瞪了闻华清一眼。
只不过，闻华清不为所动。
小厮的白眼喂了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