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安刚醒来,就迎头刺来一把利刃,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待稍稍稳住身子,侧眼瞥了一下那手持利器之人,更是感觉头脑一片呆滞。
那人眉目一向冷清得很,对什么事大多都无动于衷,连平日里连表情都不会多做一个。眼下之人眼色狠厉,一双泛红的瞳中满是仇恨。
虽不敢相信,季小安却不得不承认。
这就是闻华清。
在此与她长久相伴的闻华清。
只是,只是过了一夜,她几乎以为自己醒不过来的一夜,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季小安顺势扫视一圈四周布置,艳红床帐,大红大绿的布置,被血迹染红了的地毯,甚至连地上带血的器具都未曾变动。
没有变化。
这屋子,还是昨日她所处之处。
充斥了恐惧和屈辱的地方。
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弄清楚情况,一道剑光从带着决然之姿,迎面而来。
季小安凭着莫名的本能,之前几刀,几乎擦着闭眼险险躲过。
只是,稍一转眼,季小安就看着闻华清眼底浓郁的悲戚。
不知为何,她心中一痛。
电光火石之间,季小安微一走神,匕首就携着毁灭之势,直扑门面,刺向季小安的心窝。
季小安来不及避开,只能瞪大了眼,眼睁睁地看着匕首捅入心窝。
心口一阵刺痛。
死亡的恐惧扑面而来。
季小安只感觉心脏一滞,本能地伸手握住了已经刺入心口匕首,失声道:“华清——”你为何要杀我?我待你难道,还不好吗?
闻华清冷冷一撇,眼中的仇恨之光,不亚于地狱罗刹:“因为,你该死!”
于此同时,又重重执着匕首,用力一推,仿佛害怕季小安死得不够透彻。
随着他的动作,季小安一声闷哼,只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要被挤压出来。
等等,挤压?
闻华清推了一半,匕首却未动半分。
他心下一沉,突然感觉哪里不对,猛地拔出匕首。却未见半分鲜血流出。就连匕首上,也不过剩着之前已经干涸的几滴血迹。
闻华清急了,伸手一抹刀刃。
手上皮肤完好,连层皮都没有擦破。
这不过是一把情趣用具,专门将刀刃摩钝了,让那些嗜好特殊之人,拿着这未曾开刃的刀,一下下磨着人的皮肉,给人徒增痛苦罢了。
闻华清登时明了,脸色一白,手上小刀“当啷”一声徒然落地。
周围的龟奴却全部都向他围过来,他闭了闭眼,只觉满心绝望。
他无法帮安报仇。
他好恨,恨自己这般无能为力。
安为他付出了一切,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什么都不能做!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满心凄然。周围龟奴围了过来,将他双手钳制在身后,他也一脸漠然,并未再做抵抗。
罢了,能和安一起死,也算是得偿所愿。
闻华清看了一眼众人,仿佛得了什么解脱般,也不挣扎了,黑眸中像是超脱了所有,只等着这手腕残酷的婓大人判他一个死字。
不就是死么?
能见安,也是不错的。
他一个人在那,或许会害怕。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扬起一个轻柔的笑。
别怕,安,我这就来陪你。
老鸨得了闻华清闯祸的消息,连忙赶来。周围气氛有些僵硬,闻华清被人控制住,立在房间正中。婓大人小脸上有些失措,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老鸨暗叫糟糕。
婓大人受了这么大惊吓,以她那残酷的性子,也不知会连累宜兰苑多少人遭了殃。
心里忐忑不安,可为了楼内其余之人,老鸨只能顶着内心的恐惧,挥着帕子,好声好气地对着婓大人赔笑:“啊哟婓大人受惊啦,都是这清清的错。”
婓大人?
听了这称呼,季小安腿脚一软,差点直直跌倒在地。
怨不得闻华清会那么恨她。
季小安将视线投向闻华清。
却见闻华清仍紧紧抿唇,还是满脸漠然,对周遭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屑一顾。
即使听闻老鸨可能随时要将罪责怪罪在自己头上,也毫不在乎的模样。
老鸨瞪了一眼闻华清,有些没好气,话锋却徒然一转:“他呀,也不过是恋慕这婓大人,听闻婓大人竟同自己那卑贱的奴才,在一起,吃醋着呢。”
老鸨语气夸张,仿佛真有这么一回事发生,描述得绘声绘色:“这不,就气得拿这么个没什么用的小破刀,故意吓唬婓大人您呐——这孩子,别的都好,就是醋劲大了些……”
莫名其妙被“卑贱”了的奴才季小安:“……”
老鸨紧紧盯着婓大人,生怕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却没想这句话刚落,婓大人原本的神色只是惊魂未定,下一刻脸色却徒然黑了下来,似乎对什么很是不满。
老鸨手上一抖,差点连帕子都吓得落在了地上。
可她想了一圈,也没想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
季小安调整了几秒崩得差不多的心态,还是扫了一眼这房间的阵仗,以及被制得死死的闻华清。
她到底不是真正的婓大人,做不到迁怒别人。
只是不高兴了一会,便摆手说无事,让人把闻华清给放了。
周边一直跟着自己的俊秀小厮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很是诧异地叫了一声:“婓大人?”
季小安感觉好像自己婓大人的人设有点崩,便装作很是不满的模样,眼色森然地扫了一眼那小厮,声音阴沉得可怕:“你敢质疑我的决定?”
“奴才不敢!”那小厮连忙跪地,两股战战。
“罢了,回吧。”
季小安一副被扫了兴地模样,柳眉微蹩,自有一番动人风情。
只是这风情谁都不敢看,唯有闻华清一人,至始至终不在乎自己的生死,眼光恨恨得盯着季小安。
季小安成了婓大人也不是死的,自然也感觉到身上那束几乎快灼烧起来的目光。
她有些头疼,想要走出房间的脚步一顿,又顺势走了回去。
闻华清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无惧无畏地直视着她,如果视线能杀人,估摸着季小安已经死了数次了。
季小安只觉心在滴血。
养了那么久的主角,竟然一夜之间,与他成为仇人。
真是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