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安带着小厮,随意找了厅中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她此番只想带走闻华清,估摸着在这等等便可以离开,便也没有其他动作。
手指在一旁的桌肚上上下敲击了两下,等老鸨正等得有些烦躁,忽然一股脂粉味飘入鼻间。季小安不喜那味道,皱皱眉,往那方向看去。
这一眼,登时让她傻了眼。
那人身姿欣长,披着一件淡紫色薄纱,行走间隐隐露出肌理流畅的小腿和前臂,剑眉淡扫了几笔墨黛,不显得妖异,反而将他的五官衬托得更加英挺,一双凤眸看人,竟有了几分巍峨的距离感。
好一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嫣的美人。
可这美人的五官,季小安再熟悉不过了。
他一向不苟言笑,表情淡淡的,平常之时就像堕入人间的神祇,俊美又显得高高在上,哪里会像今日这般,梳妆打扮,甚至还描了眉。
季小安目瞪口呆地看这陌生地闻华清渐渐靠近,一瞬间竟有些害怕闻华清是不是也被人穿越了?
“斐大人——”
他走近季小安,轻轻唤了一声,语气温柔轻缓,声音依旧透着冰泉般冷冽。
不知为何,季小安舒了一口气。
还没等这口气从胸口吐出,温热的躯体突然贴近季小安的身侧,旁边比她高了一个头的闻华清低下头,眉眼温柔,对着季小安的耳廓吐气如兰:“婓大人今日……愿不愿点华清来伺候?”
“闻……华清?”季小安怔怔吐出三个字,看着这样的闻华清,几乎不敢相认。
闻华清肌肉紧绷,靠近季小安时,牙关咬了又咬,才绷着脸,挤出一个古怪的笑:“这短短几日,大人就将华清忘了吗?”
他绕到季小安身边,大刺刺地搂住季小安的腰,继续笑魇如花:“大人以前不是最喜欢华清的吗?”
闻华清虽然在笑,除了肌肉有些僵硬不自然,好在脸长得好看,并无太大违和感。
只是难得见到闻华清笑的季小安,被闻华清环着身体,平白出了一身冷汗。
可明明有些小倌接客时,也会和客人有些肢体接触,以招揽客人。
季小安有些紧张,讲话也不由带上了几分磕磕绊绊:“是,是啊……这不,本大人就来赎你了。”
“赎我?”闻华清音调一转,眼中微微闪过什么,兴致也高昂了起来,“那华清就感激不尽了。”
最后几个字,也不知是为什么,竟像是从牙关中泄露而出,听着就格外渗人。
闻华清将季小安拥在怀里,他长得本身比这世界的男子高大,如今一手搂住她的腰,整个人就挡了季小安的半边天,更妄论周身几乎环绕着自己的男性气息,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吐纳的温热气息。
季小安感觉自己不像是来逛红灯区的,倒像是被控制了一样,被男子怀在怀里。
她感觉怪异的很,忍不住跟着自己的本能,推开了闻华清。
闻华清动作一顿,双手空空,看着季小安的动作,眼底明显透出诧异。
明明之前的婓大人,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把手往他皮肤上蹭,怎的这次他和楼内老人学了些,想要勾引这婓大人,再做打算,这婓大人又如此善变?
闻华清眸光微暗,打量着季小安的视线里,平添了几分考量。
烛光映照着闻华清的眼眸,看着竟是十分摄人。
季小安感觉更害怕了,忍不住想起自己之前差点被闻华清捅死的经历,如此一来,闻华清突然这么反常,这是要搞事情啊。
显然,闻华清眸光闪了闪,面上倒是镇定从容地很,他看着季小安不小心露出的表情,隐隐猜到了季小安的几分心思,又展颜笑道:“婓大人这是还在怪华清那时候不懂事,拿着不该拿的东西,对了大人做了不该做的事?”
季小安:“……”
大兄弟,你这话有问题啊。
不该拿的东西,小倌楼估计有很多。
不该做的事,莫非是指啪啪啪活动?
果然,其余小倌透着八卦的视线更加集中在两人身上。
纯如闻华清,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定定地看着季小安,耐心地继续解释:“华清这番来,就是为了给婓大人赔罪。”
季小安了解闻华清。
越是看他温言细语,巧笑嫣然,越是感觉自己药丸。
此时此刻,她什么都不想说,只想送一首凉凉给自己。
闻华清说了这么多,季小安却不假颜色,非但如此季小安甚至他主动接近都推拒了。
闻华清害怕自己不够诚恳,接近不了婓大人,只好心一横,再下一剂猛药,又道:“之前是华清的奴身份低微,福薄,当不得婓大人那么好的福气,婓大人切勿介怀此事。”
季小安乍一听这话,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又出了问题。
她心下沉了沉,认真地看着闻华清的眼睛。
可里面明澈清透,看不出任何勉强。
原来,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伴着他那么些年,于他心中,到底是无关紧要的。
甚至连死了,都不会给她半分尊重。
季小安虽然顶着婓大人的壳,可面对闻华清对之前的她的态度,还是十分在意的,即使可能会暴露自己,季小安还是忍不住问:“你那奴,对你来说,一点点都不重要吗?你真的……一点点都不介意吗?”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季小安的手搅着衣服搅得死紧,抿紧了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闻华清的薄唇,近乎期盼地等着他的答案。
“回大人,不重要。”
“那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大人又何必总是提她。”闻华清对季小安的这问题,有些诧异,不过略一思考,便轻易答道。
季小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闻华清。
她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季小安嘴唇微动,恨不得再问一遍。
她长睫颤了颤,撒下一片阴影,掩住了眼中略带了痛苦隐忍的光。
最终,她还是没有继续再问。
恐怕,她问了几遍,答案都是一样的。
那么她之前是猜错了,闻华清这般不是为了给谁报仇,而是真的……愿意攀附权贵?
那之前,他一时冲动,拿未开刃的刀对她那般,也是在一开始,就知道那刀不会致死,只是为了吓吓竟然找了一个奴同床的婓大人?
只是因为觉得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