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分外漫长,难熬的可怕。
直到半夜,里面的声音才渐渐轻了,只是偶尔发出几声痛苦的轻泣,间隔的时间也越发漫长。
直到一声泣声传来,这细微一声,在静寂的夜晚格外清晰可闻,里面就在没了声音。
死一般的静寂,让外面之人提起了心,更加竖起耳朵,耐心等着里面的人发出些什么动静。
可等了许久……
房间内再没发出任何声响。
闻华清眼睛一闭,泪水顿时从眼眶滚落,压抑的哭声被一块白布堵在喉间,肩膀随着时间的过去一抽一抽,止也止不住。
他被人绑着,与季小安只有一墙之隔。
若不是被绑着,他早就冲进去,即使拼着没了命,也不会让季小安进去。
他怎么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如今这般。
当日,勾栏院的已经有了些年纪的老倌儿来了他这处,告诉他要去上课。
他心中莫名非常,前两日,他音律课业已经尽数学习完毕,又哪来的课?
那小倌见他此番反应,眼中了然,低头同他轻声说了一句。这话让他无法接受。竟是要他学习以色侍人的那些个法子。
他自然是不愿去的,冷着脸,决心宁可自觉于此,也不做这等……这等伤风败俗之事。
这小倌见闻华清没有回答,也不着急,只看了一眼一旁自顾自乐得开心的季小安,微微一笑道:“阿爹同我说,我既来教课,你们二人,必须去一个。”
闻华清闻言,脸色霎白。
他没想到,仅仅那么一句话,就摧毁了他所有决心。
内心依旧是不愿的,可看了一眼前些日子才识破所谓的真相的季小安,他终究还是点头答应了。
他慢慢吞吞地跟着那倌儿进了某个房间,屈辱地刚刚褪下一件外袍,门外就传来一阵喧哗。当时他并没有在意,只是强忍着内心的不适,想要去配合倌儿。
就在此时,门被敲响了,传话的人声音都还带着颤抖,紧张道:“婓大人来了,唤闻公子快些去侍寝。”
小倌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略带怜悯地看了闻华清一眼,叹了一声:“你好自为之。”
闻华清不得已,穿上了衣服,去见婓大人。
可他见到的最后一面,竟是婓大人关上了门,他仅仅在一角,看到了季小安苍白的侧脸。他冲上前,想叫季小安出来。
可他只来得及跑了几步,甚至没来得及跑到门口,就被身后的龟奴拉住了。他不要命的挣扎,可力气抵不过后面几个人。
他想唤季小安,让她别犯傻。
他多么希望,在里头的人,是他;多么希望同婓大人在一起的人,是他;多么希望承受这一切的人,是他。
可已经来不及了。他抵不过众人的之力,被人捂住口鼻,被人反剪着双手,压到了老鸨门口。
老鸨对他的反应似乎早有所料,并不意外,只是脸上多了一层怜悯和无奈。
“阿爹,让我进去,让我去陪婓大人!”
刚一见到老鸨,他就抬起头,迫不及待道,就好似那骇人的婓大人不是什么蛇窝狼穴,而是什么好地方一般。
老鸨神色也难看的很,闻言也只是摇头:“来不及了,若是打搅了婓大人,这宜兰苑众人性命,恐怕无人能保得下来。”
婓大人权势滔天,在朝堂之人举重若轻,不是他们能够得罪一丝一毫的。
之前便有良家男子,被婓大人强抢回家,最终被凌虐致死。男子的爹娘告御状都告到了皇上那,可最终一家人就那么无故暴毙。
案子无疾而终,婓大人也顺理成章地躲过一劫。
这样的人,即使拆了这宜兰苑,恐怕都无人能多言半分。
本以为说了这其中利害关系,能让闻华清清醒几分。
谁料,他反应更加强烈,眼睛赤红,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竟似不顾自己的身体,全力抵抗龟奴的压制,极力喊着:“我一个人去,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愿一人承担。”
老鸨见根本压不住闻华清,只得令人拿着绳子,把他给捆了。
到底的人多势众,闻华清根根绳索加身,全身几乎都被绳子捆住了,这才稍稍将他止住了一些。
他被捆得严实,知道自己没了逃脱的希望,如一只落入困境的兽,眼中疯狂之色更甚:“你们不能让安同那禽兽在一块!安会死的!”
安自小跟着自己身后,绕着自己转,他们几乎一同长大,他怎能不知,安从小身体就不好。
更是为了他,受了这些个刑法,又怎能经受得住那禽兽折腾?
老鸨只是叹气,又命人将他的嘴堵住了。
虽然手法看起来冷漠无情,老鸨看着闻华清的眼神,却有些若有所思,似乎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闻华清眼神赤红,即使被限制了所有行动,依旧疯了般的挣动。
老鸨叹息一声,也不知想到了谁,竟妥协道:“若是真不放心,不若在旁边陪着他。”
如此这般,闻华清就这么被绑了手脚,嘴上堵住毛巾,在季小安所在房间旁边,听着房内发出的动静。
他将从头到尾的声音都听了个清楚,直到终于迎来死一般的静寂。
季小安再没发出过声音,里面的人似乎还没有尽兴,还没有出来。
一直到次日,两人都没有动静。
闻华清还抱有那么一丝微弱的期望,时不时扭头看看房门,时不时看看仍然守着自己的老鸨,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老鸨手上也攥着帕子,身子站的笔挺,僵立在闻华清身侧,也竖起耳朵,细细听隔壁房间的声音。
可怪异的是,里头无论是季小安,还是婓大人,都没了丁点声响。
按理说,婓大人上午会出来,怎的这次都快到了晌午,里头都没给点反应。
这别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帕子几乎被搅烂了,老鸨心里也没个头绪,总觉得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似乎有事要发生。
老鸨也许还能沉得住气,闻华清就彻底坐不住了,即使被绑着,也拼命扭动着身子,往门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