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道身影快若闪电，伴着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冲了上来。
季小安甚至没看清他的步伐，面前就挡了一个人。
“嗤——”
接着是利剑入肉的声音，衣服被划开的声音听得是如此清晰。
面前挡着的男人，在此刻看来是如此高大，如此沉稳。
季小安被牢牢护在身后，心却提起了。
“华清？”
华清为她挡了一刀，被刺后，一直站着，低着头，半响没吭声，也没说话。
虽然还有敌人，季小安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也不看闻华清那有多少杀手，急的直接跑到闻华清身前，去查看他的伤势。
没想到等到了闻华清面前，却看他僵着一张脸，低头看着自己的衣物，脸上的神色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般，凝滞在那。
不会是受伤太重，已经动不了了？
季小安更加紧张，伸头去看。
却在看到闻华清的伤势后，舒了一口气。
闻华清的衣服被剑尖挑破，露出里头所穿的衣物，金丝甲在里头冒出耀眼光华，闻华清身上干干净净，除了衣服被刺破，其他完好无损。
季小安缓了一口气，不禁露出有些愉快的笑容，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后背一凉。
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整个人腿脚一软，像是被抽光了浑身力气，就要倒下。
背后的凉意不知怎么，又忽然消失了。
她对上了闻华清瞪大的双眼，整个人随着后背凉意消失的那一刹那，再也站立不稳，控制不住地扑向了前方。
她并没有摔倒在地，而是被一双温暖，却颤抖的手拖住了。
“大人！”他惊叫一声，摸到她的后背，满手黏腻时，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
有些话，他想问，却并没有问出来。
你为什么那样做？
你有足可以抵御利器的软甲，为何自己不穿，却是给了我？
“斐！”
远处正与敌人缠斗的女帝也不顾其他，使出绝招甩开紧缠自己的黑衣人，飞身略了过来。她连问都没问闻华清一句，就独断地要抢走季小安。
闻华清手微微一顿，抱着季小安的那只手，却躲开了女帝急着想要接过闻华清的臂膀。
“陛下，斐大人伤势严重，流血过多，不宜随意再做搬动。”
女帝不管不顾，看着季小安身后愈来愈多的血，满心害怕：“把她给我，快把她给我！”
竟是连朕这一尊称都忘了。
“我要带她看大夫！”
闻华清抱着季小安，看着她柔美的容颜，面对坚持的女帝，有一丝犹豫。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
把斐大人给了女帝，这一搬动，她身上的窟窿那么一搬动，流出的血量会更大更多。
就算所伤之处不是重要脏腑，最后也会流血致死……
“给我！”
女帝不再等闻华清同意，趁着闻华清思虑之时，一把抢过季小安，浑然不顾季小安那么微微一个翻动，背后流出的鲜血又濡湿了一大片衣物的后果。
“斐，不疼啊，不疼，我这就带你看大夫，最好的大夫。”
女帝抱着季小安，就一路狂奔，慌不择路。
这人生地不熟，女帝又哪里知道大夫在那，不过是在荒野里一路乱跑，季小安身上的血流的更多罢了。
身后黑衣人紧追女帝与季小安。
闻华清挡在女帝和季小安前面，用刀剑和黑衣人比划了几下，动作间有些犹豫和迟滞……
突然他下定了决心，脚步精妙，走了几步，靠近了其中一人，用唇语微微示意：“走。”
那人带着黑色头巾，围着黑着面罩，看不清面容，只是头巾的隐秘处有一点银白。
他看清了闻华清的示意，手一挥，底下众位弟兄也明白了，顿时四散而去。
闻华清看了一眼前方，女帝抱着季小安，跑得已经没了踪影。
可这方圆百里，尽是荒野。
哪里来的大夫？
他早已打听好了，再是清楚不过。
腿脚一软，闻华清撑着剑，半只膝盖，跪在了地上。
衣服破损，里间那间精致马甲却完好无损，经过那次一击，更是连半分都没留下。如此精美又好用的东西，在此刻，那耀眼光华，却更加刺痛了他的双眼，更像是在嘲笑此时的他。
该死！
他把剑重重插在泥土之中，拳头重重打在土地上。
他为什么让杀手走了。
难道他心软了？
不，明明他还没为安报仇。
安尸骨未寒，被斐大人害的死不瞑目，这些，难道他都忘了吗？
他愧对安呐！
“陛下——陛下——”
身后传来同行几个侍卫的声音。
应当是追着女帝而来，他们看到蹲在地上的闻华清，只当他是受伤了，只是急着来问：“你见着陛下了吗？他们往哪去了？”
闻华清痴痴看着前方，不知由谁该给他答案。
“华清？”
“你们问我，我又该去问谁？”
闻华清反问了一句，将剑从泥土里拔起，站了起来，说话的谈吐中，不禁带了些苍凉。
“看来你也没找到陛下，这可如何是好！”
为首的侍卫看似很是着急。
“不，我刚刚看到了。”
他用剑指着前方，季小安和女帝消失之处：“他们往那去了，后来便看不到了。”
还是先将人找到再说。
几人一合计，决定往这个方向分头行动，总有一条道，他们能找到人。
闻华清一路跌跌撞撞，找到女帝时，发现她似乎已经醒悟了。
她不再往前走。
只是颇为安静地看着斐大人。
斐大人被安放于一个柔软草坪上，柔顺的黑发在地上铺成好看的扇形，双手安放于肚子上，总是闪烁着各种心思的漂亮双眸紧闭，看上去安静又安然。闻华清支着剑，将全身力量压在剑上，忽然不敢靠近。
类似的事情，他已经经历过一次。
本该最恨的人，若是死了，当是一件快事。
他却有些恐惧，恐惧得就连身上斐大人给的这件马甲，似乎都在这一刻有了生命，勒得他胸口有些窒息的灼痛。
斐大人……是死了吗？
斐大人从没对不起他。
待他如此好。
一向特殊的嗜好都未曾用在自己身上，亲手照顾身染疫病的他，甚至将保命的东西都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