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伸出手,在云毓的背上抚了又抚,却能更深的感受到云毓哭的一抽一抽的,很是伤心的模样。
云毓拿着信纸,擒着眼泪,手指微颤。
季小安垂下头,不敢看云毓的眼睛。
这样也好,被皇帝惦记上的人,往往不会有一个好结果。
而他又心系云毓,若是连累了她,反倒不好。
不若让她离开。
他一个人来承担所有,也好……更好的保护云毓。
免得她一个弱质女子,又像上次那般,被箭所指,承受一些本不该属于她的恐惧。
云毓哭了一会,忽然道:“季哥哥,是谁欺负你了?”
“我来保护你!”
“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女子脆生生的,充满稚气的声音在寝殿回荡。
“季哥哥,你说,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让你说不了话,是不是上次哪个坏蛋,是不是他逼你这样做。”
季小安叹气,抚了抚额头。
她果然不该以一般思维去考虑云毓。
那边小皇子早竖起了耳朵,知道季小安见云毓,他自然不愿他们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便在一边听着。
见云毓反应如此激烈,又想到季小安答应他的事,瞬间明白了那信里写的是什么。
怕是退婚之事,不怪云毓哭的如此伤心。
只是她竟也猜到了……
那边季小安自然不愿说出真相,凭白让云毓冒险得罪一国之君,便只抿唇微笑。
“季哥哥!你若是不说出真相我就不走。”
云毓铁了心般,就是不肯走。
季小安又舍不得轰她,更舍不得伤了她的心。
最终无奈地笑了笑,翻身起床。
一个咧跌差点摔倒。
幸好云毓眼疾手快,扶了季小安一下。
小皇子看不过眼,连忙疾步走过来,拉开云毓和季小安交缠的手,瞪了一眼云毓。
云毓也无惧无畏反瞪回去。
季小安叹气,推开两人,自己扶着墙壁,一点点挪到书案边。
在笔墨纸砚旁坐下,他再次执起笔,一笔一划在纸上写道:“是子安对不起云姑娘。”
“子安愿将所有金银赠与云姑娘,绝不反悔。”
云毓只是着急:“季哥哥你到底说不说实话?”
季小安站了许久,有些乏,再说,这事本来就没有可商议的,便放放下了手中毛笔,微微笑着,看着云毓,不再做解释。
云毓还是一个姑娘家,被退了婚,就算性子强硬,也怕也撑不了多久。
果然,被季小安直直看着,云毓还是受不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后转身就跑了。
季小安目视着,看着云毓的声音逐渐变小,直至看不清,才转回头,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这下,陛下满意了吗?”笔法潦草,毫无章法,可见写字者的心情之乱。
退了婚,又怎能再成婚。
完成不了任务,恐怕真的要拖着病体在这世界苟延残喘。
季小安看着某一处,神色惆怅,眼底有一丝水光闪过。
虽只是仅仅一瞬,也被紧盯季小安的小皇子捕捉到了。
心愿达成,小皇子的心情却更失落了。他也多少猜到了季子安如此着急退婚的缘由,无非是怕自己在牵连云毓罢了。
他果然真的对云毓很在乎。
“你先好好休息吧。”小皇子有些消沉,没了心情和季小安说话,就自己一人转身走了。
“不必跟着我。”他摆手,挥退了其他侍者。
明明季子安一直按着自己的心意行事,为何他感觉季子安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小皇子在宫中漫无目地的随意走着,少见地彷徨起来。
宫中无趣,小皇子又没有后宫,一众宫人正值无聊,这几日竟出了一令人震惊的消息,季太傅同一女子退了婚。
这件事在无聊的前朝后朝一时成为人人津津乐道之事,无数人对此有个人的猜测,有人猜季太傅身子骨不好,有人猜是女子犯了七大过,众说纷纭。但有一点,就是季太傅无故退婚,遭人非议,原本风头无量的季子安,这一退婚,竟无人问津。
毕竟朝中官员也怕万一自己闺女嫁过去,还没拜堂,若是无故糟了退婚,平白落人口舌。
季子安自己无所谓,小皇子一次无意间听到这番留言,狠狠惩罚了那些宫人,但留言已经散布出去,小皇子即使杀鸡儆猴也没效用。
“子安,那番留言,你不要在意……”
过了几日,小皇子来到寝殿,看着坐在案几边的季子安,有些惴惴不安。
“嗯?”季小安舌头好的也快,此时他刚写完一张纸,对着上面的墨吹了吹,差不多干了,才收了起来,递给了一旁的侍者,“将这些都贴出去吧,麻烦了。”
“这……”
侍者看了眼小皇子,有些为难。
看着侍者手中捧着的,厚厚的一摞写的满满当当的纸,小皇子颇感疑惑,一手抬袖,拈起其中一张,展开来看。
这一看,脸色大变。
季小安写的,竟是要告知天下,他与云毓退婚并非云毓的错,而是他体弱多病,大夫断言将不久于人世,不愿拖累云毓,故而退婚。
小皇子看了一眼,气的火冒三丈:“季子安,你怎可如此写自己?”
季小安表情无波无澜,不动声色道:“这本就事实。”
可是……
“可是并不是一定会如此,倘若朕寻了神医,寻了好药,说不定子安可以百岁至老。”
“子安的身体,子安自然清楚得很,”季小安从小皇子手中抽回了那张纸,重新放在侍者手上,“快些去吧,记得大街小巷,尤其人多的地方多贴些。”
也免得云毓被她拖累,遭人闲话。
这云毓,看着强势,实则面皮比谁都薄。
此时指不定在哪里哭呢,她季子安定不能让她受这种委屈,起码得在脱离世界解释清楚才行。
“不准去!”小皇子皱眉,喝声道。
侍者手捧一叠纸,看看皇帝,又看看季小安,很是为难。
“陛下又何必自欺欺人,”季小安叹气,“子安却是活不了多久了。想必,太医也和陛下如此说过……”
“不会的,季子安,我不会让你——”
“陛下,这并不是你能控制的,当日之毒已入我五脏,子安现在不过是偷了些时光苟延残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