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了你做了那么多,却没想,死了之后,喜欢的人,竟是连记忆都不曾有过,哈哈哈哈哈哈……”前朝女帝大笑出声,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溢出眼眶。
闻华清面色平静,甚至有些冷淡地看着面前这个已经疯癫的女人。
他想起来了,女帝说的是谁。
不知为何,想起她娇艳的容颜,闻华清的心口控制不住地猛然抽动了一下,他仍然不在意道:“是她?她早该死了……在害死安之后,便应该死了。”
前几次,他都心软了。
现在让她平静而去,不过是便宜她了。
理应如此罢了。
“听闻你成婚了?”前朝女帝反而问了另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闻华清不知女帝言下之意,皱皱眉,依旧淡淡回道:“是,那又如何?”
“哈哈哈哈,怨不得,怨不得她挥死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最后,竟会是你害死的她!”
“我?”闻华清微微愕然。
明明他并未做什么。
当初在处置斐大人时,他也很是为难。
便干脆搁置了。
“当日,她不愿留下,也不愿留在我身边,我便给她下了同心蛊。”
闻华清抿唇,安静地看着前朝女帝,静静听她讲述前因后果。
“我喜欢她那么些年,她却不愿转头多看我一眼。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我给她下了同心盅,唯有她的爱人陪在她的身侧,她才能活,若是不能……唯有逐渐衰弱,直至死去。我本还奢望着,她能多看我一眼,即便是为了性命也好啊……”
“与我何干?”闻华清声音清冽如冰,对着女帝所言,并无任何波澜。
他的心,早在安死去那时,也已经跟着死了。
留下的,不过是一具叫闻华清的行尸走肉罢了。
他只好奇,自己为何一直不曾去医院亲手杀了斐大人。
女帝却被闻华清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激怒了,她控制不住的大吼:“斐她爱的是你!是你!你知不知道!你得到了她的爱,却不知珍惜,你知不知道她有多爱你,她为了你付出了多少!”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闻华清眼皮一抬:“我不想知道。”
女帝不依不饶,接着道:“她为赎回你放弃了一半的兵权,为了你的性命,不惜将护身的金丝甲给了你。你还要她对你怎样?她虽然性子差了点,可对你的感情,却没有半点搀假,更没有想过要害你!”
“闻华清,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再找不到像斐一样,对你好的人了!”
闻华清眼神之中略有触动,却依然道:“我不需要。”
“斐爱上你,真算是她瞎了眼!”
女帝愤愤道。
闻华清却听不见她后面的话了。
到底还是心烦,闻华清转身走了。
大不了女帝想被活活饿死,就任由她不吃东西,若是她想摔东西,就不再添新的。
他不需要女帝为他说些什么。
是,斐大人待他是好。
可那又如何?
依旧摆脱不了她害死安的事实。
闻华清心烦意燥,在这宫廷之中,胡乱走着。
最后不知怎么。
停下脚步的地方,长着一颗不起眼的小桃树。
冬季,昨日又刚好下了一场雪。
白茫茫的雪盖在桃枝之上,显得桃树恹恹的,特别没精神。
闻华清不禁皱眉。
不知不觉,怎么走到了此处?
这正是斐之前住过的屋子旁。
斐大人已死,小厮也因为闹事,暂时被关押起来。
院子里本该没人,这会,却又两个宫人进进出出的,在里头不知在忙些什么。
既来无事,闻华清也被挑起了兴致,便顺势走了进去。
宫人一见闻华清,都吓得跪了下来,手里原本收拾的东西,也落了一地。
“你们来此作何?”
“奴是……是奉命来收拾这间屋子。”
闻华清点点头,也不再管那些宫人,自己进了里间转了转。
屋内简陋,除了些灰色的被褥,便是些基本用具。
也不知这冬日那么冷,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他依稀记得斐大人畏寒得很。
这地方空荡得很,闻华清看了一眼四周,来到了斐大人的睡塌之处。
这恐怕是斐大人最后归去之处吧。
叹了一声,闻华清自认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便一抖袍角,想要离开了。
临出门,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指引着他,令他又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或许是光线角度不同,他竟看到了床栏之上,有一处细小的痕迹在反光之下,与周围平整之处,格外不同。
被那处床栏上的印记吸引,闻华清又回头走了几步,凑近去看那处痕迹。
那痕迹错杂凌乱,旁边还有些指甲印,竟是被人用指甲生生在床栏之上刻了出来。
闻华清一看,顿时头晕目眩,勉强抓住了床杆,才站稳了身子。
于此同时,床经久无人修缮,经过闻华清这么一拉,竟是登时塌陷下去。
差一点砸到闻华清的脚背上。
可如此大的动静,闻华清却视而不见。
他如魔怔一般,瞪大了双目,怔怔看着床栏上被人生生用指甲刻出来的痕迹,久久不能挪动半分。
上面的字迹,即便是用指甲一横梗刮出来的,他也认识。
更枉论,他曾看这个人的字迹,看了将近数十年。
那不过只有一个字罢了。
“奴”。
可这个字,刺得闻华清目龇欲裂。
闻华清看着那字迹,突然发了狂,竟是上手去用力握着那床栏,恨不得将这一截掰下来,握在手里,细细验看一番。
他不信。
不信会是这样。
怎么会呢?
这不是安的字迹吗?
曾经在那间花楼之中,安为了保护他,买通了楼内的龟公,之后便用了自己制作出的“奴”字,替代被烙出的奴印。
安虽然会模仿烙铁所留印记,可她亲手所做,总是在细节,有一些细微的差别。
这痕迹,与安若制的,一模一样!
闻华清掰不动床柱,便干脆俯下身,侧着脸,贴着床沿,寻找其余可能的痕迹。
或许,不过是一个巧合。
又或许,是他猜错了。
不会是这样的!
他的目光一处处搜寻,终于在某处停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