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安又睡着了。
梦里,闻华清穿着大红喜服,上面的刺绣的凤凰栩栩如生,乍一看,仿佛要展翅欲飞。一身红衣似火,更显得他眉目如画,貌比潘安。他眉眼含笑,同一个杏目樱唇的女子同携大红绳结,一同步入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
真美。
好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季小安看得目不转睛,或许是坚持时间长了,季小安眼眶酸涩极了。可还未看到他们之后如何,一阵香味扑鼻而来,季小安在美色和食色中挣扎了一下,最后艰难地选择睁开了眼。
小厮正守在床前,怀里抱着一个小碗。
他时不时看一眼碗里的鸡腿,时不时咽了口口水,就是忍住了,没有吃,仿佛守着全世界那般,他抱着那碗,一直等在季小安床边。
斐大人那么久未曾吃饭,总是要留一些好东西……给大人补补身子。
“那么紧张,怀里抱着什么好东西呐?”季小安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小厮吓了一跳。
不过他很快又欣喜地围了过来,将那盛放着两个红彤彤的大鸡腿的碗往季小安面前推了推,语调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大人,大人,今日宫中给每个人都加了饭食,您快用些吧。”
“加了餐?”季小安感觉手脚没由来的变重了些,她睁着眼睛,有些疑惑,“可为什么要为每个人都加了餐?”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季小安竖起耳朵,竟是听到了声音。
随着这声音,小厮的面色也是一僵。
显然他也听见了这喜庆的声音。
很是传统的礼炮和爆竹之声。
那声音是那么得响,那么得清晰。
听到了,也是一种难得的奢侈了:“我知道了,原来是他……今日成婚了啊,怪不得,怪不得……”
华清,你说,你这一生,只愿与心爱之人,共结连理。
今日,想必已经成了你的心愿。
那她也应当离开了吧。
做安时瘸了那么久,受了那么多哭,做斐大人时更是瘫软到如今……
她终究是累了,该离开了。
“走吧。”她和系统道。
系统有些不安:你确定你完成任务了吗?
季小安:他同心爱之人已经成婚,自然是完成了。
系统也不知做了什么,之后周边的声音渐渐淡了下来,之前突然出现的声音宛如昙花一现。季小安感觉自己正一点点的下沉,视线之中,逐渐被灰色一点点的覆盖了……
那处烟花爆竹声音完全不知另一个角落发生之事,声音越发响亮。
“啪——”
小厮的碗突然掉在了地上。
他却没再去顾那之前被自己珍视的鸡腿沾了灰,转头扑在了季小安还带着体温的身子上:“大人!”
“大人您醒醒大人,您不能不要我……”
可这一回,斐大人再也醒不过来,也再也睁不开那双漂亮的眼睛了。
“大人,你别走,大人……”小厮哭的上气不接下去,扯着季小安的衣摆,哭道,“我给你叫闻华清,我给你叫你最喜欢的人,大人我不会再吃醋了大人……”
说着,他真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去寻那个斐大人最是在意之人。
可等他赶到了闻华清那处,闻华清携着一个女子,两人双双跪地,共同弯腰磕头跪拜天地。
他顾不上什么。
斐大人死了,他什么都不怕了,也什么都不惧了。
旁人拦他,他也只是更加努力地踮脚,用尽浑身力气,在门外大喊:“闻华清,我家大人想见你。”
“我家大人想见你最后一面……”
帝王大婚,举国同庆。
那爆竹之声的那么响,声声盖过了小厮的声音。
闻华清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小厮的话。
似乎是最后一面……
大概是斐大人又出了什么事吧。
不过,她就算死了,又同他何干?
到底,闻华清不过只是回眸看了一眼哭的声嘶力竭的小厮,转头,同身边女子,对着天地,又是一拜。
——三拜,礼成。
他便有了妻子。
有了一心一意想要对待之人。
其余之人,又同他何干?
平常人家男子成婚之后,便应乖乖等在房中,等着妻主到来。
但闻华清毕竟身份不一般,自然也没回房等着女帝。
在宴席之中,手下送上之前闹事之人吐露的消息:前朝小宠斐已死。
闻华清听闻这个消息时,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
女帝的目光转向他,白净的脸蛋因为喝了酒,泛着红扑扑的粉色,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因为喝了酒,变得有些迷离,即便是醉了,她的目光也始终没有离开过他。
那般依赖的模样,看得闻华清心又软了几分。
将手中的酒灌入喉间,片刻,闻华清启唇,轻声吩咐了一句:“既然死了,就随便寻处地,埋了吧。”
“是。”
那下属不疑有他,连忙吩咐下去。
闻华清接着陪女帝一同坐于席间,笑容满面,巧笑嫣然,看似比往日还高兴几分。
季小安的故去,宛如一颗不起眼的石子,投在水面上,并未泛起任何波澜,便沉下了水底。
安静,又无声无息。
同斐大人往日的张扬,截然不同。
宫人得了令,也不过将这昔日风光一时的大人,拿了草席裹了,便丢在了坟堆里,与万千白骨,融为一体。
就连前朝女帝,也是过了很久很久,才得了消息。
闻华清当日攻占了皇宫,夺了女帝的权,却并未处置她,而是将她软禁了起来,派人好酒好菜的伺候着。这回,又正逢女帝大婚,闻华清不愿这时见血,就更没处置女帝了。
女帝摔烂了房里所有能摔的东西,又接连几日大发脾气,终于将闻华清从美人乡中拔了出来,不得不赶过来处理女帝的事。
闻华清被女帝闹腾得心头火起,来的时候,面色同心情一般阴郁。
女帝一见闻华清,就克制不住地冲了上去,揪住闻华清的衣衫,怒声道:“你做了什么?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他?”
闻华清抓住女帝字眼里的重点,却一时半刻,没反应出那个“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