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清骇然大惊，他不懂老者说的是什么。
师尊不顾自己，用一己之力，为他挡下如此厉害的雷劫，他只知道，自己不能不管。
“念清只知，她是吾师，值与不值，都当如此。”
“还请药仙真人医了师尊的手！”
话虽如此，他的手中已经摸上了腰间。
他的腰间，束着一条银白缎带。
看着是腰带，实则是随身携带的软剑。
他眼神死死盯着面前的老者。
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是不能让师尊从回从前那般，即便他修为不如老者，他拼死，也要让师尊得了诊治。
“你便是如此待治疗你师尊的恩人的？”老者目光微移，看着他的手，冷哼一声，念清手上触及的剑刃应声而落。
与此同时，念清里头的衣物一松，露出里面的大好风景。
“雕虫小技，你——”
老者勃然大怒，刚要训斥念清，在念清的软剑掉落，衣衫松散开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念清胸口微凉，知道此时自己不雅，但是此刻，他的眼中，哪里还有自己？
“只求真人救救我家师尊！”
药仙真人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似乎实在不愿面对面前白花花的身子，干咳一声，别过脸，捋了捋花白胡须。
“也并非我不愿帮你，只是你师尊这手臂，怕是治了也无用。”
“师尊？怎会如此？”
老者见念清实在难缠，只好将其中缘由同念清一一解释了。
九天玄雷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雷劫，一般渡劫之人，若是被击中，便直接当场毙命。可到了元婴真人这，也威力甚大，好在只伤了一条手臂。
应当庆幸。
这九天玄雷所留下的伤，一般的灵药也难以修复。
“你赶紧带着她回去吧。”说完前因后果，老者露出些不耐烦来。
不知是不想再面对筑安真人，还是实在扭着头说话过于劳累。
念清转头去看他的师尊。
他的师尊极少安静的躺在那，胸口随着呼吸，静静地一起一伏，黑发四散，衬得皮肤光洁如白玉。
眉如远山，杏目樱唇。
好一个美人。
那半边焦黑手臂在这完美画卷之中，更显刺眼。
脑海里，当初那个美如画的仙人从画上下来，伸出那双如莲藕般洁白的小臂，将他从那般困苦之境带出，摆脱了曾经的欺压，带她上了飞剑。
若不是他，师尊天赋异禀，又天资聪颖，本该仙道一片坦途……
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他不愿放弃。
师尊怎能因为他而被连累至此？
他本是……
本是想自行筑基，让师尊不再因着收了他这个废柴徒儿困扰。
“有也是有，”药仙真人话已至此，却微微一顿，他眼带嘲讽地瞥了一眼念清，似乎还有些恼怒念清想要用武力胁迫他人之事。
连带着眸光都透出几分恶意来，“只是，不知你是否愿意了。”
念清不假思索：“我自是愿的！”
“别，话可别说那么满。”
似乎看到念清灰暗的神色透出几分神采来，老者面上的恶趣味，越发明显。
“这玄天雷劫留下的伤，自然是无法治的。你师尊的右手已经废了。只是……我这倒是有一则方法，可以为她换手。”
“换手？”
师尊需要他的手？
念清心神微转，已经明白面前老人所言的关键所在，他的眸光直逼老者，不容老者躲闪：“这是真的？师尊真的有救？”
“自然不骗你。只是……你愿意吗？”
天下修者无数，若是遇着巧了，说不定能恰好为筑安寻着一双手臂。
可眼看和小徒弟和这个所谓师尊，一副师徒情深的模样，老者只想打破眼前这看似和美的虚假模样。
果然，之前那要死要活，恨不得以剑相逼的徒儿沉默了。
他那双灵活又健全的手死死抓着衣服。
眼神挣扎不已。
似乎在听到师尊有救，并且是这种方法时，而犹豫起来。
老者不急。
颇为悠闲地干脆靠着一旁的门板，等待这位看似忠实的小徒弟一会同他讨价还价，譬如，是否可以用他人之臂等等。
毕竟，如此少年，正是修仙之路刚刚开始的时光，谁愿意白白失去一条手臂？
少年犹豫片刻，神色露出些为难来。
老者百无聊赖地等着他的托词。
“若是将我的手臂给了师尊，您能不能……给我寻个法子，瞒着师尊，瞒着其余人？”
等了又等，老者怎么也没想到青年会反问出如此奇怪的一个问题。
“你师尊该感到高兴才是，为何你要隐瞒于她？”
“我本是废柴，”青年的声音微弱下来，刚才的坚定，转眼在这一刻消失无踪，仿佛不过是错觉，青年的声音小小的，透出几分可怜来，“若是再丢了手臂，怕师尊又要失望了……”
“就算她不失望，我也怕她会担心……更怕旁人说师尊的徒弟不仅是废柴，还是个残废。”
“我实在是怕给师尊丢人。”
老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来来回回听了几遍。
青年还在努力解释着。
可所有的解释，都不是为了自己。
而是为了师尊。
自己丢了手臂，竟怕师尊丢人吗？
笑话！
怎么可能。
药仙真人心神微乱。
他不信青年这般说辞。
不过是借口罢了。
“听你所言，是愿意将右臂给了你那好师尊？”
青年答得毫不犹豫：“愿意！”
药仙真人回身，拿了特殊的刀具，递给了青年：“既然你如此有勇气，我身为医者，不便动手，这事，便由你来，可好？”
他将该如何所做，事无巨细，详细地同青年解释了一遍。
具体描述了一下断臂之时有多痛。
不过他还是又强调了一下，没关系，他有止血药。
青年睁着一双眸撤的眸子，似乎似懂非懂的模样。
同他交代种种植臂之事，他的目光全放在身后的筑安真人身上，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药仙真人仍是不信，会有青年愿意做出如此牺牲。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刺耳的骨头和刀戟撞击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