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现在是真的疯了，还是假的，只当是我疯了吧。”
“从少年时，我便对你有了旖旎心思，当时，我并不清楚那是什么，可大了些，就容不得我不明白了。”
“那时候为了能让你看到我，就拼命修炼，只为了能得你一句夸奖，得你多一次青眼。可你，每次都只留一个背影给我。”
腿上的筑安动了动。
这轻轻一动，却让念清有一种惊心动魄情绪来。
他紧紧盯着腿上之人。
说不出是紧张还期待。
却见那人只是换了个姿势，转动了一下手上的拨浪鼓，顺势摇了两下。
童稚的鼓声仿佛在嘲笑他一般。
念清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笑对方，还是笑自己。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悠悠回荡，有一种凄凉的味道：“瞧，师尊，你即便是现在，依旧如此残忍。”
“师尊，我都要死了，都还这样戏弄我。”
念清将头半靠在季小安的肩膀上，呈现出依恋之态。
“我知道你或许什么都不懂，可我只想同你说说。”
“师尊，我舍不得你。”
“师尊，我很害怕，师尊……”
季小安张口，似乎仍然懵懂，似乎有几分了然：“害怕什么？”
“害怕死了，就再陪不了师尊。”
“师尊，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努力，我……”
念清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是不愿停下来。
他深知，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同师尊讲话了。
真是恨不得将一辈子的话，都一次性说完才好。
可不够。
无论怎么说，无论怎么搂着师尊，念清都感觉胸膛中空空的，他以为自己放下了，可临到了这一刻，他悲哀地发现自己的心思从来没有断过。
那么的浅显易懂。
只是他自己不停从自己的心，不断将它掩埋了罢了。
最后，他贴在季小安耳边。
轻声如同编造着一个美妙的梦：“那天在地牢中，其实都是我，没有其他人，都是我……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能碰师尊。”
怀中的筑安似乎被他拖得时间久了，已经靠在他怀中，发出浅浅的甜蜜的呓语。
他知道她已经听不见了，却依然把还没说完的话补全了。
“师尊，对不起。”
临近翌日。
念清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深蓝色的天边透出一份浅浅的蓝。
第二天要到了。
怀里的人仍然睡着。
念清不忍打扰她，又舍不得她，又絮絮叨叨地交代了一些。
无非就是好好穿衣，好好吃饭，不能不听话，要早睡……
他想了想，又不知该叮嘱什么。
若是师尊清醒，自然会注意这些。
若是师尊真的疯了，他也已经命人照顾好师尊。
无论如何，再轮不上他了。
要离开了，他想尽办法想为师尊再做些什么。
筑安仍睡着，他替他拉了拉被褥，在她脸颊边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发丝。
然后就坐在一边，看着季小安的睡眼。
他认真的看着，恨不得将季小安的轮廓刻入脑中。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一辈子不要忘记师尊。
可他知道雷劫后的下场。
灰飞烟灭，神魂俱散——
“轰隆隆——”
念清本还心存贪念，想多看季小安两眼，可外面雷声骤起，容不得念清多做犹豫。
房内空空，唯有一人，且仍在睡梦之中。
念清觉得有些寂寞，在离开之前，他低头，闭着眼，虔诚地吻了吻她光洁的额，最后看了她一眼，掩上门，出去了。
同梦里所做的选择一样，他不能让雷劫波及到师尊。
梦里不行，现在更是不行。
他一往无前地去往他早已布置好了的地方。
师尊一开始带他来的地方，也是师尊无情驱逐他的地方。
即使的是死，念清也要在此处栖息。
念清撕碎了手中的符箓，整个人一显，掠到了师尊曾住的山峰。
那里没人挑选，依旧孤零零地矗立在那，即使师尊已经走了，也没人愿意选择那里作为山头。
念清盘腿坐下，盯着头上的惊雷慢慢聚集，一边不紧不慢地准备着渡劫之物。
防御法器，灵石，灵气。
还有——
灵剑。
念清依旧记得自己首次渡劫，什么都不懂，就是师尊如此闯入雷劫中，为他布置好了一些，助他安然渡劫。
他十分感动，可有谁会知，那不过是个错误。
当时得知他并非是师尊寻找的命定之人，他感觉天都榻了，害怕师尊离他而去。
事实师尊也确实离开了他。
玄灵宗的众人纷纷聚拢过来，看着一身黑衣的念清，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有哪个魔修会不要命地跑到修仙者的地盘渡劫？
可天雷已经翻腾，不知何时会劈下来。
此时进入念清周边之人，都会被天道视为一并帮助渡劫之人，日后也会在他身上多增一道孽障。
也无人感靠近。
念清几乎全程微笑着，摆好了阵，布好了局，大量极品灵石小山似的堆在身后，羡煞了围观的一众弟子。
他是魔修，本应该选择一些魔器抵御雷劫，以防不测。
可出乎意料的，此人拿了一把剑。
且是一把灵剑，作为主要攻击的武器。
掌门得了消息，也尽快赶来了。
看见来闹事的人，掌门像是活吞了一只蟑螂，脸上的表情色彩缤纷，好半天，他才遥遥对着正坐在中央的念清呼唤道：“喂——你想渡劫——也不能在此捣乱——”
念清不去理睬。
掌门又叫他的名字：“念清！”
念清拨动了一下手边小山似的灵石，对着掌门笑了一下：“只此一次，不管成与不成，事后——”
他看着掌门：“这些都赠与掌门所有。”
掌门一噎，不知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众弟子：“……”好丢人啊啊啊啊。
念清不以为意，继续看着天色，算了算自己仅剩的时辰。
偶尔，他也会有别的念想，譬如，他飞升了。
他成功了……等等。
可无论如何，他怎么算，那些计划中，都不会包括师尊。
他也就死心了。
天边云朵不停在翻滚，念清等得百无聊赖又十分焦躁。
恨不得这雷直接劈下来才好。
“轰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