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念清的心越发冷硬起来,像是原本一颗柔软的心,像是终于比一颗蚕茧裹了起来,越发冷硬起来。
可能魔修终究是需要绝心断情。
即便季小安如今就睡着身侧,念清也没有留恋了。
而随着这样的变化悄悄发展,念清的功力也一日千里,突飞猛进地进步着。
他花在修炼上的时间越发长了。
“尊上,近日天降异样——”
“尊上,今又有异宝于魔宫内寻出。”
念清从案几中探出头,有些头大的揉揉脑袋,看着底下禀报之人的发旋,他终于忍无可忍,扔下手中的灵笔:“日后诸如此类的事,就不必向我禀告了。”
“至于处置,能者得之。”
不知怎么,打处置了罗生那日起,原本安然无事的魔宫,就突然会降下各色异宝奇景,念清即便是走路,都能平白撞倒一两个宝贝。
如此夸张之事,念清平生都没多见。
可奇异的是,就那么发生在他身上。
念清终于有些明白,被季小安昔日奉为天命之子的人,是多么逆天的存在。
没了情事牵绊,可以忽略这一切,念清从所谓有地将全部心神放在修炼之上。
他时常在修炼室内呆上一整天,魔界之事,也逐渐移交给了左使。
时日渐渐近了,念清感觉到一直在身上的枷锁似乎终于有些松动。
他的实力已然到了魔尊巅峰。
魔界之人,再无人可以超过他。
而此番境界松动,只能表明另一个问题。
他要再次渡劫,尝试冲击仙途。
无论是修仙者,还是修魔着,多少都于天道有所关联。
在临近突破的前几日,念清睡在季小安身侧,伴随着她充满节律的呼吸,也一并进入了梦乡。
哄——
一道惊雷劈下,瞬间照亮了天空,映得身侧的筑安面色都惨白一片。
滚滚雷声在头顶翻涌。
筑安依旧睡得香甜。
他的劫来了。
念清直觉就往外走。
他一直觉得依旧已经没有了感觉,看着季小安,心思只剩了淡然,可临到这一刻,他的第一直觉不是自保,而是自发地往外窜去。
他的速度如同逃命一般,一路飞快。
并非害怕自己被雷劫打中,而是害怕伤到身侧的无辜之人。
可他仍不知道自己为何还是会那样做,还是会那样选择,任何之事,都是以筑安为第一。
他恨极了自己。
毫无准备的晋级,是一场灾难。
念清最终选择走了魔修的路,这条路又比修仙者难了不少。
念清手无寸铁,凭着一腔魔气顶了三道雷劫。
到了第四道,光芒一闪,念清眼前一黑,就感觉身子已经麻了半边。
天地之间,雷霆之势岂容小觑。
念清甚至来不及作出反击,之后的雷劫一并劈来,闪烁着电花的蟒状物,从他头顶劈来……
念清浑身一震,猛地一跃而起。
却吵醒了身边的人。
“你怎么了?”身边的女子揉着眼睛,睡意惺忪,仍然一脸困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难得清醒的问句,勾得念清难得眸子亮了亮。
“筑安?”
他试探着去叫她的名字。
可女人皱着眉头,挥了挥手,像是在挥开什么讨厌的东西:“我不叫筑安,要想找筑安,你去找别人吧。”
积攒起来的希望,让念清一下子泄了气,可身侧的赤脚坐起的女人一派清冷的模样,却抱着他的手臂,不依不饶:“说说,怎么了?怎么了嘛?”
“你不懂。”念清无心再睡,趁着夜色,坐了起来。
修魔之人也同天道有些感应。
近日,他又临近突破。
算算渡劫之日,也就在这两天了。
自从金丹碎裂,念清不得已从修仙者,转为魔修,已经很久不曾做梦了。
夜色深沉。
空气微凉。
这一晚的一切,就如梦中的温度,感觉一模一样。
唯有现实之中,才能有如此清晰的感觉。
这不是梦!
念清猛然醒悟过来。
尽管他不想承认,可无论是感官还是感觉,他都骗不了自己。
或许,这不是梦。
而是提前的预制。
凉意瞬间从脊柱窜到周身。
兴许,过几日的雷劫,他渡不过了。
尽管念清不愿相信这一事实,可此番过后,又接连几日,念清梦见于此梦境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
连他自己再也骗不了自己。
且不论念清自己是什么心情,随着日子一天接一天的接踵而至,念清渡劫的日子逐渐临近,离他可能离开的日子也愈发近了。
看着并无异样的夜晚,念清却迟迟无法入睡。
从前他什么话都爱同一人说,如今那人就在身边,离得那么近,许多想说的,他却只能压在心底,无人倾诉。
夜色渐浓。
刚下过雨,身边的空气仍泛着潮。
念清心中的不安,从这晚开始,就一直潜伏于心底,扰得他心底发毛。
他离突破,仅差一线之间,或许是今晚,或许是明日。
但念清感知出,或许是明日。
他特意留了一个晚上,没让季小安早些睡。
筑安抱着拨浪鼓,嘟着嘴,有些闹变扭。
念清只好将她抱过来,坐在自己腿上,好声好气地哄道:“乖,别闹,明日,我命人给你买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说完这话,他停滞了一瞬,看着外面屋檐还在顺着滑下雨珠,他沉默了。
明日……
也不知他能否还能再看到筑安,是否还能看着她开开心心地吃着桂花糕。
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她,望着他已然成了一对灰土的尸体,啃着手中的桂花糕,发出一连串痴痴地欢笑?
筑安是真傻了,还是装傻?
念清不知道。
他想,他再没时间去细细甄别这些了。
剩余的时间里,他感觉寂寞。
只想和这个,自己几乎用了一生去追寻的人说说话。
他害怕,自己再不说,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师尊——”他细细地温声叫着正坐于腿上的人。
她依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连肌肉都没有半些僵直。
念清已经经历了无数次失望,虽然身上的人不给任何反应,但他好像也已经习惯了。
“师尊,有一事,我一直没同你说过。”他轻声继续对着腿上的人诉说着。
他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在她耳边如亲人般轻声呢喃:“师尊,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