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活了三世,季小安第一次在对方口中听见,颇有几分架势,有些类似于求婚的言论,一时也愣了愣。
她很快回过神,脸上飞扬起一层恰到好处的薄怒:“道侣二字,竟也可成为你戏弄奚落我的词?你好不知耻!”
念清明白自己的心意,控制不住地在那刻,将欲望脱口而出。
可真正说出来了,他又后悔了,看着师尊如白玉般细腻雪白的面皮染上了一丝好看的薄红。
如同绿叶丛中难得见到粉嫩的一抹桃红,粉嫩的花瓣娇憨青涩,颤颤巍巍地伸展着粉瓣儿,令人心痒不已。
念清存了几分期待,可季小安的话,再一次将他的心意捻得粉碎。
他好似很不在意地勾起唇,嘴角的弧度却因为强迫,显得格外古怪:“我同你已经不是师徒弟子,若为道侣,又有何不可?”
“你是魔修,我是道修。”
“哦?”念清声音一扬,意味深长地挑眉瞥了眼季小安身上被锁压制的魔气。
季小安顿了顿,显然明白了小徒弟这眼神的意义:“即便现在有人陷我于不忠不义,我心仍然,在正,在道修!你们魔修,终有一日,会被铲除!”
“师尊好大的口气!”念清眉眼一正。
在季小安这番话后,他收敛了脸上其余表情,因为他五官清正,即便他身上穿的是代表魔修的黑衣,可脸色一板,一时身上竟带了几分正义之派的肃然气势来。
他或是被季小安毫不留情的拒绝,甚至中伤触动了心气,黑袍被魔气冲破,黑衣猎猎,无风自动。
他眼神凌厉,死死盯着季小安,逼视的模样令季小安一时竟无法转开目光。
“师尊敢说,你没有半点私心?”
“……”
“你如此想要离开,不是为了去寻罗生?”
“……”
见季小安通通不答,念清更加生气:“即使如此,又何必做出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平白惹人恶心。”
“没错,就是如此。”季小安想了想,在念清惊愕的眼神下,干脆地承认了。
“他不像你,他懂事,明白,不会随意做了魔修,因此,我当时才会将你谴下山,想要寻一个更为合适的人做我的徒弟,果然到了如今,就连命也承认了这一点。”
念清看着季小安周身的魔气,可一颗心,仍就留在了,另一个,甚至她都没有多接触过的人身上。
他指尖动了动,猛然使力,一连串的魔气,因着自己心思动荡,也跟着在丹田遭起反来。
心中的委屈无处发泄,他猛然抬手,对着季小安,指尖控制不住地发出几道冰刃。
不知是否是顺了主人心意,即便念清的攻击是对着季小安,可最终,每道冰刃,都没有击在季小安身上。
只是泛着银芒的剔透冰块,在刺过去的一瞬间,将她的发丝带地扬了起来,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
她漠然的表情,抿唇的粉唇,娇好的容颜,再一次提醒他,他是那么的可悲。
可悲到求而不得,就连待她好,都因着她这一份倔强,而来的如此小心翼翼。
他如何敢将她放出去?
堂堂元婴真人莫名变为了一个魔修。
况且,她又不熟识魔修的法术。
明明是魔修,嘴里倒是对魔修喊打喊杀。
也亏遇到了他,若是遇到了旁的魔修,只怕非落得被魔修漫处追杀。
这样的师尊,他如何敢将她放出去。
成了魔修,定然无法再被玄灵宗弊护,她能自保吗?
性子又如此冷淡不好相处,怕不要落得道修魔修一起追杀才好。
念清发泄了一通,憋着满肚子的心思,却不想对着师尊明说。
他知道师尊厌恶他。
他的一番苦心,他都没说。
只因,他知道,这些,师尊根本就不想知道。
满是悲哀地看了面前这个总是把他的心黏如尘土的冷漠真人,念清转身走了。
“你死也别想出去。”
临走之前,他的话掷地有声。
相貌脱俗的真人在他背后怔忡地望着他怒极离开的背影,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只是,念清从没想到,自己扔下的话,在短短几日,就能被颠覆得尽数不剩。
忍了几天没去寻季小安,但念清心中仍然放不下这个人,不去找不自在,却不代表他不在关注此人。
正如此时,他盯着手下的密保,皱眉:“什么?筑安真人入魔之事,还没查出来?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
念清看了看手上的消息,气的一脚伸过去,把处理此事的下属踹了个底朝天。
“自己入魔?你无故入魔一个试试?”念清只觉得可笑至极。
这帮人马,莫非觉得他这个魔尊做不长了,就用那么个自己胡乱编造的假消息来糊弄自己?
“尊主饶命,尊主饶命!实在属下所查下来,筑安真人入魔一事,确实诡异!”
念清又一脚踢出去,怒道:“当然有问题!没问题会让你来查?”
念清自己从前也是道修,自然知道成了一个魔修有多困难。
需要将丹田内的元婴和金丹直接抹杀,再重塑经脉,引入魔力。
当初……若不是他离了玄灵宗,差点惨死,他也不至于为了力量,成了魔修。
他是知道的,师尊讨厌魔修,一旦入了魔,就是师尊的敌人。
可他没办法。
他为了活。
当日,被逐出玄灵宗,他浑浑噩噩的过了几日,漫无目的在路上游荡,一时心无所依。
在玄灵宗那么久,他每日所做之事,就是努力修炼,日日盼着师尊前来,能多看上他一眼。
可出了宗,他再见不到那人,自然也没办法再期盼了。
虽然当时离宗说了狠话,但真正离开之后,他还是抱着枕头,一想到那个无情冷漠的白衣真人,就忍不住默默流泪。
难过了想到的是师尊,悲伤时想到的是师尊,见到凡事穿白衣的,想到的,依旧是师尊。
他过得生不如死的生活,好在身上还有些灵石,可以在修真仙人过上还算富足的生活。
可没几日,在某个看似平常的树林深处,他就因着手上的财富,被人打断了四肢,碾碎了丹田中的金丹,就那么无助地被几个见钱眼开的大能,处理后,随意扔在了树林深处,等着被野兽撕碎。
当时,他死死护着丹田,哭着哀求:“灵石可以全部给你们,但求你们,不要废我丹田。”
那是他的药。
可以重见师尊的唯一法宝。
那些人自然不会听他的,废了他的丹田,他就是个废人,可以以绝后患。
他就那么满身是血地躺在土地上。
痛到极致,也只能清醒地抓一把泥土,眼神空洞地叫着唯一的那人:“师尊,师尊……”
痛了,恨了。
依旧只能叫这个人。
他悲哀的想。
他竟是找不到旁的人可以惦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