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把瑞安从凌木那带出来了。”
季小安扭过脖子,打量刚才的屋子的空隙,季伟把手放在方向盘上,却没有很快开动,而是给另一个男人发了消息。
那个人,才是他的父亲。
“很好,你做得很好。”
很快,短信回复过来。
季伟做贼心虚,手机明明调成了静音,短信发过来的时候,他仍没忍住,抬起头,偷偷瞧了一眼季小安。
她仍然看着出来的入口处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似乎感觉到季伟在打量她,她很快回过神,对着季伟挤出一丝笑意:“怎么了,季伟?”
“没什么。”怕被看出端倪,季伟回了一个安抚的笑容,扭过身,启动了车辆引擎。
车子在路上平坦地行驶着。
季小安低头忍不住去看手机。
这是潜意识里的动作。
以往,虽然也会得了凌木的同意,来看季伟。
但是凌木太霸道了,总是在她刚刚出门不久,就一条短信发过来,勒令她快些回来。
不许在外面久呆。
不许在外面走神。
不许在外面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也不许看别的男人。
一开始季小安觉得烦……
现在离开,她忽然惊觉,她似乎被男人的管束驯化了,竟然习惯起那样的生活。
“爸爸,我一直想问……”开车的男人突然出声。
“嗯?”
季小安愕然,青年的话到了嘴畔,却停住了。
季小安忍不住追问:“你要问什么?”
“这些年,你养育我至今……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当成了什么?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季小安没有多想,脱口而出:“当成儿子啊,亲生儿子。”
青年得了回答,更加抓紧了方向盘。
“很好,那就好。”青年脸色发白,并不因为季小安的话,而感到高兴。
季小安了解他,也能告知他的情绪。
偏生他还扭过脸,对着季小安强自笑了笑。
明明不想笑,为什么还要强迫自己?
莫名其妙的。
正想着,忽然眼前传来一阵刺目强光。
季小安情不自禁地用手遮住脸。
可强光越发越盛,容不得季小安不看。
透过指缝,一辆黑色轿车,以令人惊骇的速度,冲着他们疾驰迎面而来。
光线同样照亮了身侧,驾驶座上的季伟。
他五指指节因为紧握方向盘发白。
两车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尺,季伟眼疾手快,连忙用力踩下刹车,随着惯性,季小安身子跟着往前一冲,脱胎与地面刺耳摩声,冲破鼓膜。
此时刹时也来不及了。
车头已经撞了进来,玻璃片片碎裂,向四方飞舞。
季小安下意识地往季伟身边一扑,生死关头,她脑中空茫一片。
不知道怎么做,也不知道如何做。
只是做了季伟这些年的父亲。
她下意识地护住了季伟,将季伟牢牢护在身下。
两车正好在这时撞在了一起。
玻璃片碎裂,强大的冲击力一瞬间一并袭来,五脏六腑仿佛刹时移了位,心口血气翻涌。
季小安哇地张口,呕出了一口血。
“爸爸!”
被压着的青年被她捂在身下,声音发闷,但掩饰不了其中焦急。
“爸爸你怎么了爸爸?”
“没、没什么。”季小安抹去嘴边的血液,去看他们现在的状况。
车头被撞得凹陷进去了一块,身上不知道扎了什么,也生疼。
季小安被卡在那动弹不得,因为自己的伤势,更加担心季伟了。
他会不会太害怕。
会被吓到吗?
“你没事吧,季伟?”头被卡住,不能移动,如此大的冲击力,即便季伟被自己保护了,季小安仍止不住忧心。
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黏腻和疼痛,用能动的那只手,胡乱摸索着,去试探季伟有没有事。
季小安的手很快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汗湿的掌心抓着季小安,不肯放开:“爸爸,你怎么样!”
听着青年中气十足的声音,季小安心中提起的石头放在了一大半。
应该真是没事。
“我……还好。”
精神一松懈,浑身的乏力顿时潮涌一般,向季小安袭来。
她的眼皮沉沉的,让她禁不住想合上眼。
“其他都好,就是,有点累,我先睡会……”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连她自己都恍恍惚惚,快要听不见了。
“爸爸!爸爸!”青年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惊恐。
季小安感觉太累了,好像一座大山压在她身上,她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要,只想休息。
临闭上眼睛,听见四周传来众多喧哗声。
“呜哇呜哇——”
各色报警声,以及闪着各色车灯的车,一并朝着这边聚焦而来。
赶过来的车,到了这里就停下了。
在最后的一点余光中,季小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这里面有救护车,有警车。
应该是来处理这启事故的。
合上眼之前,季小安心中对凌木还有几分不满。
原以为他们能好好的走出那扇门,凌木真的能放他们离开。
现在又弄出那么大阵仗……
至于那么小气么?
不知是否是季小安的错觉,最后一刻。
她听见季伟压抑又迷惑的小小的声音,他说:“爸爸,你为什么要保护我呢,爸爸?”
为什么?
季小安想了想,可能就是下意识的,父爱?
身边的声音渐渐消失,季小安抓着季伟的手一松,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过来,季小安以为面对的,会是空茫的医院,运气好一些,可能可以看到季伟的俊颜。
可她身上还疼,动了动手脚,睁开眼,却看到了灰色的头顶。
用水泥筑成的本色,钢筋水泥。
哪里的医院会造成这幅模样?或者是,季伟没钱,去不了医院?
各色猜测充斥在季小安脑海,她转动着因为躺的过久,而僵硬的脖子,打量起四周。
都是用水泥筑成的墙壁,四四方方,将自己困在里面,唯一能通往外面的,就是一扇镶在门上的窗户。
窗户也被装了栅栏,是可拆卸式的,如今也被关的紧紧的。
季小安正躺在一张小床上,灰扑扑的,床板很硬,睡得烙人,她的手上还缠绕着白色布带。
这显然不是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