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你等着我，我这就给你找大夫。”顾宜川抱着季小安略过亭台楼阁，略过花香草坪，季小安只感觉到自己衣珏猎猎，身子越来越轻，仿佛要借着顾宜川带自己跑的这阵风，乘风而去了。
季小安没有说话，身子早就无力做出任何抵抗，只能乖巧地缩在顾宜川怀中。
顾宜川怜惜地瞧着季小安，神色由之前的慌张，稍稍放缓：“狐狸，你会好的，之前不过是失血过多，等给你找了大夫，自然会没事的……”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骗谁。
那么大的血洞，依旧在不断向外流出鲜血。
也不知道顾宜川究竟是在鼓励谁。
季小安不知几何，感觉原本暗色的天空，仿佛被蒙上了更浓郁的雾，渐渐遮蔽了视线。
从未有过的虚弱感，降临在季小安身上。
身上渐渐变得沉重起来，隐隐，有什么想要挣脱身体的束缚而出。
她是死过几次的人，这种感觉，她相当清楚。
她快死了。
眼睛也支撑不住，开开合合，里面原本满怀灵气的光芒，随着夜色，逐渐涣散……
“狐狸！你不许死，我不要你的妖丹了，狐狸！”隐隐之中，隔着浓浓一层朦胧感，有男人疯狂地叫声，透过屏障，传入耳朵。
“我不要你的妖丹了狐狸，求求你，求求你活下来……”
男人嗓子喊哑了，听起来声音到最后悲凉得令季小安不能忽视，她太累了，用尽最后的力气，睁大眼睛，凝聚了视线，聚焦在男人身上。
他耳中，口中都溢出鲜红血丝。
显然是功力提升到了极致，自损了经脉所致，而他自己浑然不觉一般，抱着季小安的手，都在颤抖。
“狐狸我错了狐狸，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男人眼瞳赤红，眼中的疯狂之色呼之欲出。
季小安睁开眼睛，瞧见男人痛苦到几欲疯狂的神色，没有任何动容。
她如今身上两个窟窿，两个致命的伤，都是谁刺的？
罪魁祸首不正是他，顾宜川。
如今这番深情之态，又是何必？
“我不要阿玉了狐狸……”
世上没有后悔药。
季小安微微阖眼，她没了力气，只能维持着狐狸的形态，很是无力地倒在顾宜川怀中。
听了顾宜川一个大男人，铁骨铮铮的武将，为她几欲流泪，为她争取最后的时机救治，不惜自损经脉，将速度提升极致，以至于经脉逆流，伤了他根本。
季小安却不觉得任何高兴。
“顾宜川，当初，你为什么，不信我？”她轻声道。
到了如今地步，她感觉自己的头脑，从未如此冷静而清晰。
若是相信，若是能好生谈一次。
她相信，他们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她身上，也不会有他亲手刺下的两个致命血窟窿。
好疼。
银白的剑，毫不留情地被男人一刀而入，刺进身体最柔软的地方。
季小安不知道该怎么和顾宜川形容自己的疼。
幸好，她有系统，可那一瞬间的记忆，季小安却永远印刻在脑中。
“对不起狐狸，对不起，你之前伪装成阿玉，我以为……”顾宜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也就在这时，他足尖一顿，停了下来，眼中的有光芒略过。
“大夫，大夫，快帮我看看……”顾宜川抱着狐狸匆匆忙忙地闯了进去。
这是府邸本身雇佣的一位大夫的之处，房内也只有简单地桌椅之流。
进了屋子，顾宜川只高声唤着大夫。
没一会，大夫匆匆出现。
“快，帮我看看它。我要她活！”顾宜川语气里慢含霸道。
“这……”
大夫拿着药箱跑出来，左右瞧了一番，更是迷茫：“将军，这病人，在何处？”
“你瞎了不成，就在本将怀中！”
“什么？”老大夫胡子花白，听了顾宜川的话，着实吃了一惊，连忙探头来看。
就见顾宜川怀中抱着一只满是红色，连本来黄色皮毛都被鲜血染红的一只很幼小的狐狸。那狐狸团成一团，眼眸微闭，已经奄奄一息。
“可老夫只会看人，不会看兽啊！”老大夫大概看了眼小狐狸的情况，叹气。
“什么人兽，不都是一样，你给我治！若是连这点小病都看不好，我要你做什么！”顾宜川好不容易带着季小安赶到这边听到此言，顿时勃然大怒。
“可老夫学的是人的病，并非畜类，老夫不——”
说到一般，顾宜川身形如鬼魅，瞬间近了老大夫的身，一把将对方高高提了起来：“我只问你一句，你救还是不救！”
话音里，满是威胁，大有若他否认一句，就拧断他脖子的架势。
“治、治、治……”老大夫连忙连连应声。
直到顾宜川将他放下来，他又道：“治……不了啊。”
“顾宜川。”
季小安感觉到顾宜川的暴怒，看着老人家颤颤巍巍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来不及了。”
老大夫听到狐狸居然开口说话了，后退了一步，脚还没站稳，直接一软，跌倒在地。
死亡越来越近了。
季小安感觉到最后的时光，不禁笑了笑：“顾宜川，我恨你。”
不知道顾宜川听到这句话有多少感触，季小安瞬间感觉到，这一瞬间，顾宜川抱着她的手，收紧了。
“为何？”他轻声问。
“且不说你亲手刺我两剑，夺我妖丹……”季小安累了，粗喘了两口气，两眼微微抬头，看向天空，“顾宜川……你可知，当日，你离开之后，我等你了多久，找你了多久，寻了你多久？”
“我……”顾宜川一时语塞。
“你走了，什么都没留下，你的屋子什么都不剩。那日你离开之后，我寻了食物回来，便在屋里等你。”
“一直等啊等，后来，好像是下雨了，你的屋子总是漏雨，我的皮毛都沾湿了。我睁着眼睛，趴在窗口，等了你一晚上。”
“狐狸别说了狐狸……”顾宜川像是要奔溃了一般，突然握住季小安的前爪。
“后来我找你，也找不到你，那时候，我就想，我做错了什么，你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