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跟他指明了那取的位置,他就立马行动了起来。
他的速度根本不是文弱书生的豫舒可以比的,三下五除二,那鸭子在他手里就跟玩儿似的,绒毛被老老实实地撸了下来,就那么一眨眼功夫!
浅浅连忙展开袋子去接那些宝贵的绒毛。
元笙已经吩咐了:“把已经拔完毛的鸭子都抓起来,放到做好标记的竹笼子里。不要让它们到处乱跑了。”
豫舒手忙脚乱地去追满地乱跑的鸭子,及不上元笙长腿一迈,双手就已经拎起了几只鸭子的脖子,任由它们嘎嘎叫着,不由分说地都塞进了笼子里。
近百只的鸭子,原本浅浅他们折腾了半天,不及元笙来的半个小时。
转眼之间,所有鸭子都归笼了。
一边是未拔毛的鸭笼集中地,一边是已经拔完毛的。
元笙抓出一只,拔完毛就递给了豫舒,后者慌忙接过,强迫地把那鸭子塞回笼子里,浅浅则负责收集羽毛,三人合作,竟然有条不紊。
满地飞落的鸭毛已经让老掌柜给打扫干净了,他回头看了三人一眼,由衷地道:“亏得有徐少爷来呀。”
浅浅偷眼看了那人一眼。
他西服外套已经脱下了,衬衣袖子挽到了臂弯处,露出了结实的古铜色肌肤,随着他的动作而呈现出肌肉的纹理。
她不由看得有些脸红,连忙别过了头去。
不管经历过多少个世界的恩爱,她对眼前这个人,总是神魂颠倒的着迷。
天可怜见,即使在这个惩罚世界,他也在!
日头西斜。
那百来只鸭子全部搞定了,在笼子里叫着大合唱。
元笙拍了拍手:“剩下的这些鸭子已经没有用了罢?”
浅浅眼睛一转:“这些都是家养的鸭子,总不能就这么放生吧?”
豫舒摊手:“这些我都已经送给了浅浅,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浅浅莞尔一笑:“我是这样想的呢。已经近年关了,这杭州城内肯定还有穷苦人家置办不起年货,不如就以叶家行善的名义,沾沾慕容少爷的光,把鸭子送给那些穷苦人家做年货,怎么样?”
元笙唇角露出微微的一丝笑意:“这样?倒是不错。只是,要分到那些人手里,恐怕也不容易吧?”
“容易得紧。”浅浅满不在乎,“别忘了我的出身是在哪里。我知道,那几条巷子里,破落的旧屋里头,住的都是穷人。还得麻烦二位帮帮我咯。”
这一忙,又是大半个晚上。
等把最后一只鸭子送到一个瞎眼老太太手里的时候,那老太太握紧了浅浅的手一直喃喃道:“你是天上来的菩萨……从来没有人把东西送给我这个瞎眼老太太……菩萨,菩萨……”
浅浅想了想,从脖子上摘下了那串淡水圆珍珠,放到了老太太的手心里:“婆婆,我不是菩萨,我是叶家的人。你放心好了,我会安排的,年后就让叶家开仓济粮,把东西送到你的家里来。”
慕容豫舒早就回去了。作为一个贵公子,他是不可能到这样贫穷的巷子里来的。
就算他肯,慕容家的人也怕他会遇到危险。
元笙同样也担心着,他寸步不离浅浅的身边,直到把她送回了府里。
大晚上的,叶家的人几乎都歇息下来了。
浅浅按住了自己叽里咕噜直响的肚子,元笙莞尔:“饿了?”
“当然了。”她嘟起了嘴。
从中午到深夜,她可什么都没吃呢。兵荒马乱的,可不比现代美食一条街那么繁华,一到了晚上,还有宵禁,店铺几乎都全关了,要吃点宵夜,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我给你做碗面吧。”元笙信步走到厨房,推开了门。
叶家是大户人家,厨房比一般人家的家居面积还大。
然而,现在深夜,厨房里连只蚊子都没有。
元笙生了火,在炉子上炖起了咕噜噜的鸡汤。
他挽起袖管,小心翼翼地切起了肉丝。
他那认真的眉眼几乎看呆了浅浅。
她忍不住托着腮傻乎乎地看着,轻声道:“你白天为什么要那样做?”
他的动作一顿,然后便掀开了锅盖,烟雾弥漫了他的表情:“我这不是帮你吗?你不喜欢慕容豫舒吧?替你推了你不喜欢的婚事,也算是我们礼尚往来。你也帮过我的。”
骨汤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厨房,浅浅像只小仓鼠一样用鼻子吸了吸,漫不经心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他?”
元笙手下一滑,差点打翻了汤锅,半晌才道:“那,难道是我好心办了坏事?”
浅浅现在心里可犹豫了。
这个场景,分明就是原主记忆里出现过的!
元笙替她做了碗面,让一直没有感受过温暖的原主心神荡漾——其实是垂涎人家已久了吧?然后就扑了上去,半是强迫半是自愿地把人家一个黄花大闺男给办了。
有一就有二,人家的心不在她身上,为了达到长期“霸占”的目的,她又把人家的心上人给neng死了,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她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
千万不能重蹈覆辙,hold住,hold住!
她深呼吸了几趟。
要是她男人也把她献给小流氓,让她被人凌辱,甚至砍下脑袋玩乐,她得活活心痛死!
所以,不能冲动,不能冲动!
哪怕他煮面的姿势再好看,自己也不能扑上前去!
她这揪着头发的模样落到了徐元笙的眼里,却是有说不出的碍眼。
他把面放入锅中,语气也冷淡了几分:“如果是这样,那我去找他解释吧。冒犯了小姐,实在是过意不去。”
“不必不必。”浅浅懊恼地道,“我会自己去找他的。你,你不用插手……”
她话音未落,就听见啪的一声大响。
徐元笙的眼神全冷了。他把肉刀拍到了砧板上,这才是那巨响的元凶。“小姐放心,你的事,元笙不会再插手的。”
他冷漠地把面盛了起来,端到了浅浅的跟前:“小姐,请慢用,元笙回房去了。”
一大碗的面,还散发着温暖的热气。
而那个给予她温暖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那句“面很多呀,两个人吃也吃不完的呀”被她硬生生在心里撕成了碎片,他离开时冷淡的背影蛰得她的心一疼。
她叹了口气,举起了木箸。
不让自己变强,一切就都是扯蛋!
她下定了决心,这几天,一定要把事情给搞个眉目出来!
元笙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来。
他清晨时分起来,打了套拳,方才回花厅去用早饭。
叶家的人,几乎都在。
看见了他进门,丫鬟连忙给他添了粥。
元笙的眼睛在桌面上扫了一圈,发现有一个娇小的身影不在。
二姨太给叶奎喂着酱菜,脸上都是笑出来的褶子:“老爷呀,昨儿晚上,浅浅跟慕容家少爷可是三更半夜才回来的呢。这不,一大早,就又出门去了。慕容家的车子,老早就在外面候着了。”
元笙的眉头微皱,但是他即使觉得索然无味,也依旧把碗端起,强迫自己把稀粥灌下去。
“这一个女孩家家的。”叶奎却不是很开心,“大晚上的还跟男人在外面跑,也不怕有闲话……”
“不怕,不怕。”二姨太连忙给他顺着胸口,“这不,说年后就要来提亲了。老爷,我们还是赶紧给浅浅置办些嫁妆吧?咱们叶家,也好久没有办个喜事来冲冲喜了。”
叶奎喝了口茶水才道:“也罢。元笙啊,到时候,浅浅的婚事操办,还得你来。几个姨娘,我们叶家唯一的闺女出嫁,嫁妆可不能小气了去,该让整个杭州城的人都开开眼!”
“是,是,是。”二姨太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桌上的女人们连连附和着,只有元笙,把粥草草喝完了,碗一推:
“义父,我记着了。我先去洋行了。那边的货单催得急。”
“去吧,去吧。”叶奎不疑有他,元笙也无心敷衍,匆匆走出了花厅,身边的叶甲已经凑了上来:
“主子,浅浅小姐身边有慕容少爷,我就没有跟上去保护了。今天我还是跟着您吧?”
“有他就行了。任何人都不需要了。”他忽然道。
叶甲一愣:“呃,主子。”
“那还说什么?上车,去洋行!”元笙猛地拉开了车门,重重地坐了进去。
叶甲一头雾水,但也连忙坐进了车里:“是,是。”真是奇怪,主子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怎么今天莫名其妙就开始发起了脾气?
算了,主子们的想法,不是他能懂的,还是少说,多做吧。
浅浅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旁边的慕容豫舒连忙递给了她一张帕子。
“不必,不必。想必是被那羽毛给呛着了。”浅浅婉拒了,继续手上的工作。
一大早,那些昨天费劲心思收集的鸭绒毛泡洗干净了,便自然地风干着。
已经染色完毕的布匹早就拿出来了,在冬日难得的阳光中晾着。
浅浅马不停蹄地,展开了纸张,在上面勾勒着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