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浅浅露齿一笑,恰到好处:“招待你们是应当的。慕白这么多年多亏了你们的照顾,怎么对你们好都不过分。”
她回头对端着养生茶水的佣人道:“晚些时候,给两位先生送炖好的糖水过来,可别耽误了。”
那佣人连忙道:“好的,少奶奶,我记得了。”
她才回身对两人笑道:“那我去招待其他客人了,你们请便吧。”
沈二目送她离开,才缓缓关上了门。
耿直的沈大一下蹦到了床上,一脸吃到大便的表情:“妈呀,我鸡皮疙瘩干嘛直冒个不停呢。”他有些不甘愿,“她也不想想,她才跟了师傅两天!我跟了师傅十年!有她说话的份儿吗?啧,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这婚礼还没举行呢,恶……”
沈二给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没沈大那么性格外露,刚刚的应对也是恰到好处。
可是他莫名怀念起大大咧咧,睡觉还打呼的纪八。
隐约的,他还觉得可惜:“我还以为师傅真的会娶纪八……没想到啊,比起世事无常,男女情事更加是变幻莫测啊。”
两人心口顿时一悸,立马从床上蹦了起来。
“师傅找咱们了。走!”
沈慕白的房间在主宅的二楼。一些不太重要的客人住在S市当地的酒店,不会影响到后天要参加的婚礼。
在沈家人心里,沈慕白这两个弟子对他来说肯定是比较重要的,所以就安排在了主宅。
因此他们溜出门去的时候,还避开了正在厨房吩咐佣人们做事的欧阳浅浅,上楼速度那个麻溜。
沈慕白正一个人在下着棋。
他的双眸依旧用白布蒙着,尚未完全痊愈,但是棋盘上的棋子落在什么位置上,他都一清二楚,绝不会出半分错误。
沈大沈二进门的时候,他手里举着颗黑子,停顿已经超过了五分钟了。
沈二等了好一会,还没看见他落子,不得不上前一步:“师傅。”
沈慕白这才转向他们的方向:“啊,你们来了?”
沈二心里有些奇怪。
师傅连他们进门都没有发现么?
沈大却是心直口快:“师傅啊,这是搞什么呀?你不是说要娶纪八吗?现在换了别人,那丫头不该哭死呀?你当初要不喜欢她,你就不应该……”
沈二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襟,让他不能再说下去了,自己委婉地道:“师傅可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沈慕白似乎是发呆了半晌,才问道:“这些天里,纪八可曾找过你们?”
饶是沈二这样沉稳的人,也大吃了一惊:“师傅,您的意思是,纪八走了?”
他皱起了眉头:“她可没有找过我们,连个电话都没有。会不会是回去找她那七个哥哥了?我去打听一下。”
“不必了。”沈慕白手里的黑子总算落下了,但略通棋道的沈二却看得出来,他这一子不落还好,落了直接把自己送入敌口了。这样低级的错误,沈慕白居然会犯?
他缓缓起身,走向窗边:“纪家的人我已经找过了。三天了,她像在这个城市里蒸发了一样,再也……”
他揉了揉眉心,难掩忧愁:“她手头连个电话都没有。她会去哪里呢?”
沈大双手环胸:“要我,被人抛弃了,估计就去跳黄浦江了吧?这两天好像刚好涨潮……”
沈二这回只能狠狠踩了他一脚:“你瞎说什么呢。纪八这种人,怎么会去自杀呢?”
沈慕白的身子微微一晃:“她那么单纯,会不会被人骗了?”
沈二忍住想吐槽的冲动。
师傅是不是忘了,人家是纪家的人,骗子出身,她别骗人就阿弥陀佛了。不过纪八看起来就一副智商欠费的样子,世事也难说的。
于是沈二试探道:“师傅,要不我和大师兄替您去找找?”
“不用。”沈慕白揉了揉眉心,“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她有没有去找你们。没事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沈大沈二只好退了下去,在走道上还遇到了沈二叔。
“你们也来了?”沈二叔倒是满脸喜色,“等忙过这两天,我们再好好聚聚。我现在赶着把新闻稿拿去给慕白过目。”
“新闻稿?”两人面面相觑。
“是啊。”沈二叔哈哈一笑,“这次大婚可是让媒体好一番宣传了呢。毕竟沈家的家主回归,这可是大事。”他一边说一边忙不迭地去了,剩下沈大和沈二疑惑不解。
“师傅是不是被夺舍了?”沈大忍不住问,“他一多低调的人呀,居然结个婚还发新闻稿,啧……都不像师傅了。”
沈二也皱紧了眉头,半晌才道:“算了,这事毕竟是师傅的终身大事,我们做徒弟的可过问不了。回房间吧。”
于是,这沈家家主的大婚在S市全城炒得是沸沸扬扬,就连新娘穿的婚纱是出自哪位设计师之手的都做了详尽报道,长篇累牍地介绍了两人相爱的始末,感动得一批想嫁入豪门的普通少女眼泪汪汪。
沈大沈二现在手里也拿了这么一份S市晚报。
“报道上说,师傅从年少就跟这女的认识了,心里一直挂念着人家,即使离家十几年,心头都未曾放下。等到今朝再见面,才成就才子佳人一段姻缘。”沈大撇了撇嘴,“我怎么不知道师傅心里有这么一个人?”
沈二不说话。
现在通讯发达,这份报纸的同款报道早就通过网络,微博,朋友圈传播了出去,不止整个S市知道这场盛事的了。
沈二有些唏嘘,忍不住道:“如果纪八看到这篇报道,该心里多难受呢?”
“她一定会哭鼻子的。”沈大叹息,他怀里的吱吱扑过来,把那报纸撕成了碎片,扔在地上使劲踩。
沈二叹息了一声,揉了揉吱吱的小脑袋:“好了,别这样。这可是师傅的婚礼现场,别捣乱了。”
他们坐的位置是现场的第二排,后面黑压压一片都是人,布置得典雅素美的大厅挂着新婚美好的米黄色帘幔,香水百合的味道熏得吱吱直打喷嚏。
沈慕白就站在主席台前。
他的身边是沈二叔的儿子——也就是许莺的未婚夫。
两人一黑一白,沈慕白是月白色的西服,许莺未婚夫是一身黑色西装外套,焦急地看着宴会厅外面,不知道在等待些什么。
婚礼主持人请的是S市超一流的电视台主持人,几句乐子,把全场的来宾都给逗笑了,随着婚礼进行曲的奏响,这场婚礼盛事总算是拉开了序幕。
会客厅的大门缓缓开启,一个戴着头纱的美貌女子在一位头发发白的老者陪伴下,出现在了大门之外。
许莺的未婚夫顿时紧张了起来,他的双手互搓着,对比沈慕白连头都没回的做法,简直是有天壤之别。
沈二隐约觉得奇怪了,不过转念一想,就是是回头,师傅紧闭着的双眸也看不见新娘的娇态,所以干脆不回头也是正常的。
门外的女子在礼炮声中,在宾客的鼓掌声中,慢慢地走了过来,这时候,眼力颇好的沈大忍不住咦了一声。
“这,这不像是那天我们见到的欧阳浅浅呀?这不是许莺吗?”
新娘越走越近,沈二也看见了:“咦,好像还真的是啊。”
沈大一头雾水:“这是两场婚礼?”
“肯定不是。”沈二已经隐约有些明白了,旋即哑然失笑,“师傅可谓是煞费苦心啊,这……”
司仪的声音响在会客厅中:“新娘许莺已经在父亲的陪伴下,缓缓朝新郎走过来,这是她人生当中……”
对方在扯皮什么,沈二已经不想去听了。他看着师傅垂下眼眸,眉心紧锁的模样,心里就暗暗叹息。
师傅遍寻不到纪八的下落,只能用一场假婚礼来诱她现身,却不曾想,那个丫头也是硬气,居然到这种时候还不出现。
他替师傅觉得难过。难道说,纪八对师傅的感情就那么薄弱,这样一走了之,就当做从此相忘于江湖了?
他正唏嘘着,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宾客却忽然长身而立,把他吓了一跳。
司仪也是一惊:“这位来宾,请问……”
那位宾客宛如灵活的猴子,忽然纵身一跃,就跃到了司仪的面前。
司仪的惊呼通过麦克风在整个会客厅里回响着,而那宾客冲了上去,嘴巴张开,一口就咬在了他咽喉的位置。
眼看要出了人命,台下顿时大乱,许莺提起裙摆,踉踉跄跄地往后跑去,搀扶着她的老父亲。
从椅子下方忽然钻出了如黑潮一般的虫子,朝宾客们冲了过来。
顿时,男士的拍打声,女士的惊呼声,充斥在整个会客厅里。
“吱呀……”
沉重的会客厅大门缓缓地阖上了。
率先冲到门前的宾客们用力去拉,却拉不开半分,使劲拍打着,要求外面的人开门,却没有丝毫回音,顿时有人就哭叫了起来。
来这里参加婚礼的人,非富即贵,都十分爱惜生命,遇到这样恐怖的事情,哪会不惊慌失色?
更恐怖的是,在这群人之中,忽然出现了几个发狂的家伙,揪住旁边最近的一个人,张开大口,朝着对方的喉管就一口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