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白曲起的指尖在膝盖上敲了敲:“你是糊涂么?人家越是急,就说明事情越是棘手。你总该了解一下才能接单啊。”
沈胖子带着哭腔:“可不是嘛。可我,我不是缺钱嘛,就,就……”
沈二却已经刹车了:“师傅,地方已经到了。”
浅浅的小脑袋从车窗里探了出去,然后就呼了口气。
高耸入云的豪华酒店,在她原来的世界里也不多见,训练有素的门童已经上前来,恭敬地对车里的他们道:“先生,需要帮忙吗?”
沈胖子连忙钻出了车门:“师叔,我们进去,有些事得边走边说。”
沈慕白没有反对,他只是钻出了车门。
浅浅当然是亦步亦趋的,经过了豪华的巨大喷水池,精致的玻璃感应门在几人面前打开,浅浅一眼就看见了在酒店大堂里的穿着警服的人,她身子一缩,藏在了沈慕白的身后。
真是冤家路窄啊。
一出门就又遇到谢云山这个家伙!
别人还好糊弄,这家伙一直想把她逮回去严刑拷打,再在牢房里关到老死,她一见到他就脚肚子直抖。
更可怕的是,谢云山正在大堂里和前台沟通着什么,一回头,就看见了“神棍”标配三人组,脸色更难看了,冷哼了一声,竟然就大步朝几人走来。
“沈先生,您倒是很忙啊。”他说话不是太客气,“哪里有命案,您就出现在哪里,现在我倒有理由怀疑,这一系列的命案是不是跟您有关了。”
“胡说八道。”浅浅鼓足勇气从沈慕白身后探出身子,“谢警官,你怎么看谁都像罪犯?还怀疑到我家先生身上来?”
谢云山伸出手就想来抓她,她慌忙把脑袋往后一缩,沈慕白抬起了手中的拐杖,轻轻巧巧地一拨,就把谢云山的手拨了开去。
谢云山痛得冷汗直流,咬牙切齿的,只能捂住了自己受痛的手腕。
沈胖子仿佛见到了亲人一样,已经越过了谢云山,朝大堂里另外一人迎了上去。
“袁先生,袁先生……”
那人茫然地回头一看,看见了胖子,大叫了一声,慌忙冲了上来,握住了他的手,眼泪直流:“沈先生,沈先生!我儿子也不见了,不见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了,轮到我了!”
谢云山不满地道:“袁先生,我们警方办案讲究证据。我们有充分的证据怀疑,您的孩子是被绑架的,我们要调查您的社会关系,请您配合,不要找一些无关人士来干扰我们!”
沈胖子正准备破口大骂,沈慕白却忽然上前去。
他顺手接过了谢云山手里握着的喝剩的半瓶水,旋开瓶塞,用指尖弾了几滴,掸向那人的面门。
那人愣了一下,可片刻之后,周围的其他人脸色却已然大变,离那人近一点的一些房客甚至叫着连连后退了几步,谢云山的脸色也很难看。
“妖术!”他咬牙道,“沈先生,你要是再这样,别怪我以妨碍警方办案的罪名请你到局里去坐坐了!”
然而,他话虽这样说,还是忍不住离那位袁先生远了几步。
那个人不明所以,但浅浅却是看得很清楚的。
在那人的额头上,经过沈慕白弹去的那几滴水,清楚地现出了一个如蛇蜿蜒而行一般的符号,却不像是中文或者是英文等。
那人焦急了起来,经过沈胖子的提醒,在镜中照了几下,抓住了沈慕白的手怎么也不肯放了:“沈先生,求求你,救救我,你一定知道我家人在哪里的。”
“袁先生。”谢云山很是憋气,“我们还是找一处地方,把事情好好说清楚吧。毕竟也是你向我们当地警方求助的。在我们辖区出了人命,我们不可能不过问的。”
酒店方面也出动了经理,忙不迭把这几个人请到了贵宾室里,奉上了香茶。
袁先生一下跪在了地面的柔软地毯上,痛哭了起来:“沈先生,我听说你在国内是很出名的,求求你救我,否则我一家人都要死尽了!”
沈慕白示意徒弟扶起了他,这才有空听听整件事是如何发生的。
话说,这袁先生一家虽然姓袁,但已经在菲律宾世代经商、定居多年,在S市还剩下一处祖墓,每年都携家带口地回来祭拜。
事发之前,他因为生意做得颇不顺,损失了几笔大订单,心里有晦气。年迈的家中母亲就建议他回国来祭拜祖先,顺便散散心,替她探望几个老朋友。
袁先生想想也有道理,便带着漂亮的妻子和仅五岁的儿子回来了。
他因为家境殷实,也不愿意住在祖宅,就定了本地最豪华的酒店入住。
结果还没去上坟,刚一到酒店,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妻子以为他是水土不服,就劝他休息一下。
这里有必要说下,袁先生订下的房间。
他定的是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有专门的客厅和儿童间。五岁的孩子是一个人睡的,夫妻俩就在套间里休息。
袁先生这一觉睡得更加难受。孩子老是在门外哭闹不休,吵得他头疼,可说什么也醒不来。等他好不容易醒了,就把五岁的儿子打了一顿。
妻子连忙阻止他,问他为什么无缘无故打孩子。
原来妻子看袁先生睡得很熟,怎么都叫不醒,干脆带了孩子出去玩一圈,也就是说,房间里除了袁先生之外,根本就没有别人。
袁先生听了觉得害怕,他本身就迷信,要不也不会专门回来上坟了。
于是,连祖宅都没回,就带了妻儿连夜搭飞机回了菲律宾。
这一回去,事情就大了。
袁先生连续一个礼拜都在做噩梦。夜夜梦见一个小孩子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骂的是什么叽里咕噜的语言他也没听懂。
正当他准备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家里又出了一件大事!
他的妻子在家里打扫卫生的时候,忽然死了!
谢云山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袁先生,请恕我直言,你家里有人去世,应该去报警,怎么迷信这些有的没有的事情?”
袁先生一个劲地摇头:“要是报警有用,我绝对不会重新跑回这里来。本来发生这件事,我已经打算把这里的祖宅卖掉,永远不会回来了!”
他从怀里掏出了手机,忍住害怕,把照片调给警方看。
“我的妻子是在打扫卫生的时候忽然死去的,警方来了之后,说我骗人,还把我当成犯罪嫌疑人。”
浅浅顺着他的动作往手机一瞄。
即使她很没有破案常识,但也看得出来,这袁先生的妻子绝对不是忽然死去的。
按照他的说法,他妻子是在打扫卫生时,一个失足,从长凳上摔下来的,因为刚好是后脑着地,并且磕到了台阶,所以一下毙命。
可照片里令人骇然的尸体却完全不是这一回事。
她的身体足足膨胀到正常人的两倍大左右。一双眼睛鼓得要凸出来,皮肤浮肿苍白,一条舌头从嘴里吐了出来,足足有几公分长。脸上的肌肤下面,一条条绿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她身上穿着一件长长的初春睡袍,除了暗红的血色,还有身下蜿蜒而出的水迹。
谢云山看得尤其仔细。
看完了,他把手机还给了袁先生:“你妻子不是摔死的,是溺死的。”
袁先生神色哀伤:“可不是嘛。菲律宾那边的法医解剖了之后,说我妻子的气管和肺中有水,而且还有水生植物的痕迹,应该是在湖里淹死的。可她当时明明就在家中打扫卫生啊,别说湖了,连水都没有。怎么会溺死呢?”
他擦了擦眼睛,才从袋里拿出了一张纸条。
那是一张用厨房用纸写的纸条,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
谢云山戴了手套,才接过了去看。
上面用英文写着:下一个就是你。
字迹很是潦草,看得谢云山皱紧了眉头。
“应该是有人要报复你。你应该去申请警方保护令才对。”谢云山硬邦邦地道。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袁先生颓然道,“我花钱,雇了好些个保镖在家里。每天每夜,只要我闭上眼睛,就看见那个小孩在指着我骂。我快神经衰弱了!就这么过了两天,我儿子居然在几个保镖的保护下,就失踪了。”
“我思前想后,觉得应该是在当时住酒店的时候,冒犯了什么,所以没办法,只能回到这里来,还在网上求助高人……”
沈胖子赧然地垂下了头去。
谢云山冷哼了一声:“高人?恐怕是要祸害你呢。袁先生,我们打算从你身边的社会关系查起,请你多注意身边的信息,还有看看会不会接到勒索的电话……”
沈胖子这时候打断了谢云山的火,让后者有些恼火:“等等。这件事,还没有结束。”他摸了摸脑袋,也叹息道,“也是我经验不足,接了他们这摊子事。结果,扯出更大的麻烦来。”
他对着沈慕白道:“师叔,我原本以为是件容易的事情,就跟着袁先生来到这里,把那间总统套房给定下了一个晚上,并且和他一块住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