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领事太太的中文浅浅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是进入到她的社交圈却是大大的好事一件。
浅浅当即就答应了下来:“如果不会让斯密斯夫人为难,我倒是很想参加的。夫人可真是热心呀。”
“没办法呀。”领事夫人喜逐颜开,“我们领事馆的单身汉实在太多了,总得为他们考虑好以后的终身大事吧?不过来的,也大部分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叶,他们一定会为你出色的缝纫技巧而惊呼的。”
浅浅给送来的那套衣服,便是领事夫人准备参加当天晚上舞会用的。浅浅也留了个心眼:“那斯密斯太太,我能邀请一位舞伴前来吗?”
“当然可以。”领事太太满口答应了,“不过今晚的男士肯定很失望,这么漂亮有才华的叶居然已经有伴了。”
浅浅抿唇一笑。
她的伴还能是谁?
只能是元笙大大是也了。
没料到,浅浅却是吃了个闭门羹。
到了店里,把电话摇给了叶家的洋行,却没有找到元笙。
业务员说,元笙今天一早接了个电话,就已经出去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浅浅嘀咕了一声,才挂断了电话。
这民国可不比现代,随便谁都能摸出一个手机来,他一旦离开了洋行,她到处可就找不着他了。
不过她也不担心。
他总得有自己的事情忙的,说不定是在忙干革命的事儿。
当然,如果不干这么危险的事儿可就好了。只是没有这些革命党人,华夏国又哪来的希望呢?
如果革命党人需要物资……或者他们需要衣服不?
浅浅环顾了一下自己店内那些高档西服样板,666朝她啐了一口:“你意思是,让那些革命党人穿着西服扛住AK47上战场打敌人去?”
浅浅有些扼腕:“哎,我后悔我没有好好学习物理知识呀。物理进步一小步,人类进步一大步。要是我是一个学物理的人才,搞不好这最新诺贝尔奖物理项目获得者就是我了……”
666实在忍受不了了:“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在你获得诺贝尔奖之前,能不能把你这趟任务给安全终结了?”
“你对我越来越没有礼貌了。”浅浅嘟嘴,“比当初那个444还过分!是不是这是系统养成的必然过程?”
“不是。”666继续磕瓜子,“那是对宿主的本质从期待到失望,再到绝望的必然过程。”
浅浅放弃了跟它的对抗。
她可忙得紧呢。
一转身,她就掀开帘子,往里头挑选适合今晚穿的衣服了。
开玩笑,她代表的,可是华夏国全体女人的形象——嗯……这个命题开得有点大了,至于666,是完全没有认同到这一点的!
夜幕降临,领事夫人贴心地派遣了车子来接浅浅。
司机也是华夏国的人。
浅浅推开店里玻璃门的时候,靠在车门旁边的司机眼底掠过惊艳,连忙扔掉了烟屁股,来给她开车门:“叶小姐,请。”
浅浅穿的依旧是中国风的旗袍,嫩白的大腿在旗袍开阖处若隐若现。盘扣精致,图案大气,脖颈间围着飘逸的丝绸围巾,雪白双肩上搭着精致的白色皮草披肩。
她的肤色胜雪,竟然比那皮草还要再白上几分。
浅浅原本不理解。
她也做过造型设计,当时就觉得,这天儿那么冷,穿那么少出席活动,简直是要风度不要命呀。
现在,她可明白过来了。
这些有钱人,根本不需要温度。
为啥?
车子接送,车内有暖风。
大堂宴会,有的是暖气围绕。
耳鬓厮磨、酒气翻涌,哪里还能知道什么冷与不冷?
就比如此刻的她,初春穿成这样,也完全绰绰有余。
司机问了一声:“那叶小姐的舞伴呢?需要我去接吗?”
“哦,不用了。”浅浅已经让洋行的人留了口信,可是元笙一直没有回电话,估计是在忙。浅浅也就不给他添堵了。“他有事,去不了。”
“那今晚叶小姐可要当心了。估计很多男士会找你跳舞呢。”
司机倒是很会说话,车也开得很棒。
城里过了年关,一入夜,街上的人很少。
除了汽车来来回开着,昭显身份之外,行人几乎看不见了。
舞厅、歌厅的牌子在闪烁着,进出的人大部分穿着军装。
到这种时候,还纸醉金迷的军人,浅浅实在不知道,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是不是一种悲哀。
而车子则一路开到了领事馆。
领事夫人专门把领事馆腾空了出来,一楼大堂偌大的空间,就来当做舞厅的会场,浅浅一下车,就能感觉到满屋溢出的属于年轻人的热气。
领事夫人邀请的,肯定不止他们领事馆的人,浅浅来来回回看见了好多张生面孔。
杭州大学堂来的,大部分是青春洋溢的女孩子。
他们当中一部分人很有可能将来要出国留洋,结识领事馆的人也是有利无弊,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来了。
浅浅即使不是大学堂的女学生,完全知性的装扮,走在这群人中间,也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异常。
她从侍者手里接过了一杯果酒,点头表示感谢之后,便抿了一口,四下找寻着领事夫人的所在。
作为今晚的主办者,她必须跟对方表示感谢。
却不曾想,她刚看见了对方,耳边便飘来了几个女生的悄声议论。
如果不是浅浅靠得近,他们声音那么低,险些都被音乐声给盖过去了。
“你们听说了没有?紫薰今晚也要来呀。”
紫薰?
这个熟悉的名字勾起了浅浅的回忆。
她的身体本能地一抖,脖子就觉得酸痛难当。
为啥呢?
前世里,这个女人是徐元笙的白月光,原主叶浅浅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去动了这个女人,让她死得极惨,才会导致徐元笙疯狂的报复。
然而,现在的元笙和浅浅早已经倾心相许,这个女人的存在与否却依旧像根鱼刺一样深深扎根在浅浅的心里。
她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身后的人却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还在两个人窃窃私语着:“她来干什么?”
“她怎么能不来?”另外一个声音酸得要命,“她可是教授眼前的红人,我们学院里不是数她最漂亮么?她若不来撑门面,我们学院里可就没有太多美女了。”
刚开始说话的人也不无妒忌地道:“她本来就有男朋友,据说还是未婚夫呢,来这里跟我们抢,有必要吗?她若想留洋,她那个男朋友肯定全帮她搞定呀。话说,你见过她男朋友吗?”
另外一个人切了一声:“喏,你看看,不就在那里吗?”
浅浅的心一动。
原来紫薰竟然是已经有主了?
她忍不住也回头去看,后面的人群有些小骚动,一下把她挤到了边上去。
门口进来了一对璧人,女的身材高挑,大波浪的卷发,穿着蓬松的清新西式礼服裙,手上还套着白皙的手套。
她挽住的男士,一身贴合西服,身姿挺拔,五官俊美得把在周围的男子全都比了下去,一下就吸引住了旁边女孩子的所有眼光。
那些眼光里有祝福,有妒忌,有羡慕,还有爱慕,交织在了一处。
那对璧人却早已习惯这样的注视似的。
男子从西服外套里取出了请柬,交给了门口的侍者,顺手就接过了一杯果汁,递给了旁边漂亮的女孩。
“我也想喝酒嘛。”女子看着侍者托盘中澄黄的酒液,忍不住嘟起了嘴。
“不行。”男子虽然声音温柔,却是不容拒绝的,“女孩子在外面,不能喝酒。”
“不是还有你嘛?”女孩拉住了他的手,眼底是深深的依赖,“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声音虽然小,但依旧清晰无比地传入了浅浅的耳朵里。
那仿佛是被清晰化处理过的声音,就如同一把刺刀一样,捅进了她的心底,还狠狠地旋转了一下,搅得她的伤口鲜血淋漓。
男子宠溺的眼神带着无奈:“那只能喝一点点就好了,知道吗?”
“当然啦。”女孩昂起的眼眸不离他左右,“我一定遵命,元笙哥。”
元笙哥……
那两只紧紧握住的手……
浅浅的身子狠狠地晃动了一下,不得不按住了旁边楼梯的扶手,让自己不至于摔倒在地上。
太狼狈了,太狼狈了!
她仿佛听见自己的耳光被抽得噼里啪啦响的声音。
那是谁?那是她昨晚还在床帐之间耳厮鬓磨的爱人——徐元笙!
今天,他便牵着其他女孩的手,用那样宠溺的口气对着那人说话,把原本专属于她的温柔送赠给别人!
现在浅浅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原主非要弄死紫薰不可。现在她都有掐死她的冲动了。
那是她的男人,她一个人的,对方凭什么来肖想和染指?
她用力地握紧了拳头,指尖都掐入了掌心。
或许是她脸色太过难看,旁边的侍者还走了过来,轻声问道:“小姐,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需要休息吗?”
浅浅摆了摆手,看见那两人从自己面前经过,装作喝水,把头低了下去,其实把这两人大卸八块的冲动都有了。
两人不知道在交谈着什么,一边说一边走向了领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