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小姐,使不得!”
柳若谦一把推开邓懋,朝纵身便要往窗外跳的苏宓扑了过去。
苏宓半个身子趴在了窗台外,双脚被柳若谦死死的抱住。
“宓小姐,你想开点,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柳若谦声嘶力竭的喊着。
苏宓咬着唇,拼命的想要挣脱柳若谦的双手。
她完了,是真的彻底的完了!除了死,她没有第二条路走!
无奈不任她怎么扑打,柳若谦就是死死抱着她不松手,嘴里一句一个“宓小姐”的喊着,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谁一样!
就在苏宓气得两眼发黑,不顾一切的奋力踢踹着柳若谦时,却在下一刻,眼角的余光瞄到了正朝七宝琉璃马车走去的燕行。
璟王?
他真的来了?!
苏宓说不清是恨还是悔的脸上,突然间便泪流满面。
她知道,今日之后,她和他再无可能。
她知道,今日之前,他对她从未有心。
可是……苏宓眨落眼里的泪,陡然的挽起唇角,脸上绽起抹灿烂至极的笑,只是,这笑却是一闪而逝,下一刻,她几近嘶吼的喊了一声,“王爷!”
背对着苏宓,走至七宝琉璃马车前的燕行,却是脚步未停,连一瞬的犹豫都不曾有。眼见得燕行便要跨上马车,窗台上的苏宓却突然大声喊道:“王爷,是宓儿对不起您,宓儿先走一步,王爷,您千万保重!”
人群如同沸腾了一般,议论声,争执声嗡嗡的在此起彼伏响起。
燕行收回跨上马车的步子,缓缓转身,目光如箭,直指窗台上的苏宓。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明明彼此面貌模糊的只剩一个轮廓,可是,苏宓却感觉自己清晰的看到了燕行眼中的恼怒和恨意。
恨她吗?
恨吧!
人人都以为她看中的是璟王的权势,又有几人明白,她一颗痴心早已暗付?
既然,这一生,她再没有站在他身边的可能,那就让她在他的心底占据一席一之位吧!哪怕只是恨意!
窗台下抱着苏宓双脚的柳若谦却是觉得一颗心如同浸在冰水里一样,他讷讷的问道:“宓小姐,你什么意思?你和璟王他……”
“我和王爷早已两情相悦,私订终身。”苏宓冷冷的截断柳若谦的话。
“不可能!”
柳若谦猛的一松手,站了起来。
而就在他松手的刹那,苏宓猛然一个使力,下一刻,人如断线的风筝般朝飞了出去。
“不……”
柳若谦猛的扑了出去,只是,这次他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好运。
“啊!”
人群里响起一阵悚然的惊叫声。
有胆小的,甚至捂住了脸,不忍直视一条生命就这样血溅当场。
也有古道热肠的人飞跑着向前,伸了双手想要接住苏宓。
苏宓的唇角噙着一抹笑。
她就要死了。
甘心吗?不,她当然不甘心。可是,这样也好,最其码,她再不必面对那些不堪的肮脏。
而就在这时,一道矫健的身影如大鹏展翅一般,朝着坠落的苏宓飞身而去。
身子突然一顿,意想中的痛疼没有。
苏宓猛的睁开双眼,对上一张棱角分明肃沉的水的脸,一瞬的怔忡过后,苏宓突然像个疯子一样,朝着落羽的脸抓挠。
“谁要你救?你凭什么干涉我的死活……”
落羽躲过苏宓乱抓乱挠的手,下一刻,双手略略用力,便将苏宓掷到了味千居的大门外。
屁股如同裂开的钝痛,让苏宓整张脸都扭曲变了形,她猛然抬头,目光恨恨的朝落羽看去。但,不等她开口,人群里的指指点点,陡然让她意识到,此刻的她有多狼狈不堪。
她垂了眼眸,掩尽眼底的恨意,颤颤瑟瑟的伸手去遮掩裸露的肌肤,只是,她才一双手,遮得了上面,挡不住下面,捂得住前面,盖不住后面。
羞愤,使得苏宓面红如血,整个人瑟瑟的颤抖不停,压抑的呜呜咽咽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响起。
突然,一条身影急急的奔了出来,紧接着一件男人的衣裳盖在了苏宓身上。
苏宓抬手便要拒绝,可是,却在对上人群中若有若无的淫肆目光时,原本推拒的手,变成紧紧的扣住了衣裳,小心翼翼的挪动着,直至背抵在湿透的墙上,才停了下来。
而就在她停下来的同时,人群里突然响起一片喧哗声,“成国公府来人了。”
苏宓扣着衣裳的手一瞬青筋纠结。
只是,还没等她想好对策,又一阵喧哗声响起。
“王爷又过来了。”
璟王……苏宓猛的抬头,却在看到燕行身侧亦步亦趋的苏春时,眸子里的亮光一瞬消失怠尽。
死不成,她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莫名的,苏宓心底生起了层层的寒意。
远远的苏春便看到缩坐在角落里,极近狼狈的苏宓,一颗心顿时如同被放在油锅里煎一般,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打断她的双腿,养她一辈子,也比她这样时不时的惹桩祸事强啊!
“王爷,都是小臣教女无方,还请王爷恕罪。”苏春拱手向燕行赔礼,脸上一副痛稳心肺的样子,“小臣这就将这孽障带回,家法处治。”
话落,便要示意同来的家丁上前拿人。
不想,燕行却在这时开口了,“且慢。”
“王爷……”
苏春白着脸看向燕行。
燕行无视苏春的目光,而是目光轻撇落在苏宓身上,淡淡问道:“适才苏小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对不住本王,本王想问一声,何为对不住本王?”
苏宓将脸埋在膝盖里,死死的咬了嘴,一个字也不肯说。
她就不信了,她不说,璟王还能公然对她用刑不成?
燕行却似是看穿了她的打算一般,对落羽说道:“你去楼上,把北城指挥使和万安郡王世子都请来。”
落羽应声退了下去。
苏宓不知道燕行想干什么,但她却知道,她不能什么都不做。
既然,已经泼了脏水,断没有将脏水收回来的道理。
就在她咬牙,准备再泼几盆脏水时,燕行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来人,你去趟酸绮户,将老鸨和那位莞莞姑娘请来,那位莞莞姑娘和苏小姐当时同在如意阁内,想必里面发生了什么,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如意阁里的一切,是她这一生洗之不尽的污点,挥之不去的恶梦。
如果可以,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听人提及,更不想回忆点滴,可是,现在,璟王却要让人将这一切当着她的面重新描述一遍,当着这芸芸众生,悠悠之口……今日之后,她余生都将淹没唾沫星子里。
苏宓害怕了,这回,她是真的害怕了。
她突然的就想起了当日的苏宬。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狠。
苏宬当日一言不合便要她死。璟王虽然让不要她的命,却是让她活得生不如死!
“不要,不要……”苏宓哆嗦着嘴唇,目光哀求的看向燕行,“王爷,不要,求您了,不要……”
燕行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如同一座山一般巍然屹立,不可撼动。
眼见得燕行话声落下,便有人领命分开人群撒步朝醉绮户跑去。
苏宓突然便放声大哭起来,“王爷,您为何如此铁血心肠,宓儿失了清白,原没想活着。您既不让宓儿死,又为何……”
“苏小姐,还请自重。”燕行打断苏宓,字字如刀的说道:“苏小姐你未嫁,本王亦未婚,你这般模糊本王与你的关系,置你将来的夫婿于何地?又让本王未来的王妃做何想?”
苏宓恨得瑟瑟颤抖,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并不是她认个错便能善了。既然,她活不好,那大家都别想活好。她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王爷!”苏宓一把甩开身上柳若谦的那件袍子,跌跌倒倒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燕行走了上前,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啪啪”的直往下掉,梨花带雨般的看着燕行,控诉道:“王爷,您忘了从前您答应过宓儿什么了吗?即便您后来喜欢上了姐姐,可宓儿也从没怪过你,怪过姐姐。宓儿……”
燕行忽行就笑了。
他一笑,正说得激愤不已的苏宓突然便顿在了那。
为什么会这样?
不是应该怒不可遏,奋力辩驳。又或者干脆便一刀杀了她吗?
见苏宓怔怔的看着自己,不往下说了,燕行唇角挑起抹讥诮的笑,问道:“苏小姐这是说完了?”
苏宓摇头,满脸的泪随着她摇头的动作,溅得到处都是。
她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越是谎言越要欲言还休,留给旁人足够的暇想,才能发挥谎言的威力。
“成国公,苏小姐说的话,本王不是很明白,你可否给本王解释一下?”燕行回头朝成苏春看去。
苏春一张脸早已经青白的吓人,被燕行无波无澜的目光一看,一瞬涨红如紫,唇角翕翕,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是顺水推舟,将这盆脏水泼在璟王身上赖上王爷,还是……苏春的瞳孔急剧的收缩着,眼睑下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着,鼻孔更是呼哧呼哧喘气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