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谦冲进去的刹那,燕行突然开口。
“救火!”
“是,王爷。”
落羽当即转身将围观的人群组织起来救火,恰在这时五城北兵马司的北城指挥使带着人赶了过来,匆匆见过燕行后,当即便下令手底下的侍卫听从落羽的指挥,加入救火的行列。
味千居的掌柜被人扶了起来,面如金纸颤颤瑟瑟的走到燕行身前,“扑通”一声,便跪在了燕行面前的地上,“咚咚”猛磕起头来。
“小老儿谢王爷大恩大德。”
燕行上前亲自扶起了掌柜的,温声说道:“老人家不必如此,你是大夏子民,本王身为皇室之人,护持你等,原是份内之事。”
几乎是燕行的话声一落,人群里便响起一连串的称赞声。
燕行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这才转身看向掌柜的,目光有疑的说道:“这样大的火因何而起,掌柜的可知道?”
掌柜的连连摇头,人群里有道声音喊道:“王爷,这火很邪乎,先是后院的马厩冒起了黑烟,然后二楼的包厢里便窜出一股明火,怎么瞧着,不像是失火,到像是有人放火。”
就在这人话声方落,几道类似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
这些人里有与味千居比邻而居的八仙楼伙计,也有外面街市的摆摊设点的小贩,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但无一不是矛头直指,有人蓄意纵火。
掌柜的听到最后整个都不好,对着燕行又是“扑通”一声跪下下去,咬牙切齿的说道:“请王爷替小老儿作主,将这纵火之人严惩。”
燕行扶起掌柜的,肃沉了眉眼说道:“若真是有人如此歹毒,本王誓必不能轻饶于他。”
“对,不能放过,千刀万剐了他!”
“点天灯,让他也偿偿被火烧的痛苦!”
群情激愤的百姓们高一声低一声的喊着。
掌柜的更是痛哭流啼的说道:“可怜三楼六个包厢三十多个客人,生死不知,小老儿怎么向他们的家人交待啊!”
话落,整个人无力的瘫倒下去。
而就在这时,一道嘹亮的声音突然响起。
“掌柜的,我们没事。”
话落,陈伯带着三十多个管事从八仙楼大步走了出来。
远远的看到燕行,陈伯连忙上前见礼,“老奴见过王爷。”
燕行摆手,目光漫不经心的扫了眼陈伯的身后,将三十几个管事的神色尽收眼底,许是都是一方主事的,这些掌柜除了脸上的神色难看些外,别的都没什么不好。
味千居的掌柜的见到陈伯和那三十几个管事,脸上的眼泪却是流得更凶了,他一把攥住陈伯的手,一迭声的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陈伯拍了拍掌柜的手,不无唏嘘的说道:“多亏了八仙楼掌柜的,是他关健时候架了把梯子过来,我们这才大难不死。”
掌柜的闻言连忙便让小二扶着他去八仙楼道谢。
整整三十六位客人啊,这要是死在他这味千居,他就是把命抵上,也是造孽啊!
这边厢,落羽向燕行请示,“王爷,火扑灭了。”
燕行点了点头,说道:“你进去看看,若是有人受伤,立刻送去就医。”
“是,王爷。”
而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凄厉的嘶吼声自二楼响起。
“邓懋,我杀了你!”
正朝燕行走来的北城指挥使一瞬僵了僵,犹疑的问着自己身边的侍卫,“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喊邓懋,你可曾听到?”
那名侍卫点头道:“听到了,声音是从二楼传来的。”
北城指挥使不由自主的抬头朝二楼看去,犹疑的问道:“这个邓懋不会是永定伯府的世子邓懋吧?”
侍卫才要开口,突然便响起一阵乒呤乓啦的声音,好像是桌椅被打翻了,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这声巨响过后,是一道歇斯底里的嘶吼。
“柳若谦,你他娘的疯了!”
“是,我是疯了。”
敢直呼万安郡王世子名讳,这个人……北城指挥使与侍卫交换了一个眼神,下一刻,一阵风似的朝楼上跑去。
燕行唇角挽起抹几不可见的弧度,对落羽说道:“我们也上去看看。”
“是,王爷。”
落羽在前开路。
好在,这火势虽看着吓人,但却因为抢救得当,除了紧领珠光阁的两间包厢烧得厉害点外,别的地方都只是被烟熏黑了些,最最庆幸的是,没有人员伤亡。
而就在燕行走至二楼时,先上去的北城指挥使突然便面红如血的急步退了出来,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如意阁门口转着圈圈。
“这是……”
听到燕行开口,北城指挥使连忙三步并两步抢了过来,七尺高的汉子,神色却扭捏的如同一个大姑娘。还是他身侧的侍卫壮着胆子,开口说道:“大人,小的下去找个妇人给里面的两位姑娘把衣裳穿上吧?”
北城指挥使连连点头,催促道:“快去,快去。”
侍卫才要转身下楼,突然的一道如丧考妣的嚎哭声在楼下响起,“莞莞,我的女儿啊,我苦命的女儿啊……”
便在北城指挥使和侍卫揣测着里面屋子里的两个,哪个是莞莞时,醉绮户的老鸨由着两个才留头的小丫头扶着,哭哭啼啼的自转角处走了过来。
“莞莞,莞莞……”
燕行使了个眼色给落羽,落羽几步上前,对老鸨喝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老鸨未必认识燕行,但却一眼认出了燕行身侧的北城指挥使,当即撇了两个小丫头,冲北城指挥使跑了过来,一迭声的问道:“大人,大人可看见我家莞莞?”
北城指挥使朝燕行看去。
燕行淡淡问道:“你认识她?”
“回王爷,这是醉绮户的老鸨,莞莞是她醉绮户的头牌。”北城指挥使说道。
老鸨一听到燕行是王爷,当即便伸手去抓燕行的袖子,却被燕行避开,老鸨站在那“哇”一声,大哭起来,“莞莞,我可怜的莞莞啊……”
“什么事好好说来,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北城指挥使喝道。
“回大人,中午的时候,永定伯子让人将我家莞莞接了来,说是陪着喝几杯酒就把人送回,草民左等右等,等不回人,却等到味千居失火的消息……可怜我的莞莞……”
“别哭了。”北城指挥使重重哼了一声,对老鸨说道:“你去屋子里看看,哪个是莞莞姑娘,赶紧把人接走。”
老鸨一听人没事,当即喜出望外,转身便往门里走,却在走到一半,想起自己还没向燕行行礼,脸色一白,便要转身退回来。
燕行看在眼里,淡淡道:“人命要紧,本王不怪罪于你。”
“谢王爷,谢王爷……”
老鸨嘴里一迭声的说着,脚下步子不停朝如意阁走了进去。
一进屋子,当先看到被桌布盖了半边脸,半侧着衣裳不整露出大半个身子的苏宓,一声惊叫便扑了上去,“莞莞,莞莞……”
正悠悠醒来的苏宓,被老鸨这一声喊,原本迷糊不清的意识刹时间清晰无比。而就在这时,老鸨正抬手揭起盖在她脸上的桌布,四目相对。
老鸨:“啊……你是谁?你不是我家莞莞!”
苏宓:“……”
一片死寂中。
“妈妈,妈妈,我在这。”
浑身是伤躺在墙角的莞莞拼了全力,朝老鸨喊道。
老鸨一把扔开抱在怀里的苏宓,转身朝莞莞跑了过去。等看清莞莞身上那些悚目惊心的伤痕,顿时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女儿啊,我的女儿啊……天杀的,这谁干的啊……”
而就在老鸨小心意意的扶起莞莞时,一道如毒蛇般的目光恨恨的朝俩人看过来。
“贱人,是你害了我的,是你……”
苏宓没有忘记,她本可以逃的,是这个人抓住了她,她才会遭遇这生不如死的一切。
“嗷”的一声,苏宓如同毒蛇一般亮出了她的毒牙,朝老鸨手里的莞莞扑了过去。
“啊……”老鸨一声惊叫后,一把将扑到跟前的苏宓推开,怒声道:“你是哪个楼子里的?都这时候了,还争什么风吃什么醋?知不知道,你们差点就被烧死在……”
“小姐!”
一道怯怯的声音突然响起。
“小,小,小姐?”老鸨一脸错愕的看着苏宓,“你不是婊子?”
苏宓气得两眼一黑,差一点便又一头栽在地上。
婊子?
她是婊子?
棉雾快步的冲了进来,三两下脱了自己的衣裳朝苏宓身上披去。
可这个时候的苏宓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棉雾才靠近她,便被她抬手狠狠一个耳光甩在脸上,棉雾身子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地。
而就在这时,被柳若谦重重一拳打在脸上,鼻血糊了一脸的邓懋退让间一脚绊在倒地的椅子上,整个人朝棉雾重重压了下来。
“呕”棉雾眼一翻,昏死过去。
柳若谦犹不解恨,疯了一样朝邓懋扑了过来:“畜生,你知不知道她是谁?你怎么可以……”
“啐!”邓懋重重啐了一口,抬手抹了脸上的血,翻身对像个疯子一样的柳若谦便扑了过去,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不过一个婊子,你……”
“她是成国公府的小姐,她是苏宓,苏宓!我最喜欢的人,不是婊子。”
柳若谦抱住邓懋两个人一齐重重的跌倒在地上,你一拳,我一拳没有招式的乱打着。
剩下扶着莞莞的老鸨目瞪口呆的看着面色惨白如雕塑一般站着的苏宓。
成国公府的小姐,苏宓?!
莞莞扯了扯呆若木鸡的老鸨,“妈妈,我们走吧。”
老鸨连连点头,半扶半抱的拖着莞莞往外走,眼睛却时不时的回瞄一眼呆立原地的苏宓。
门外,北城指挥使也听到了柳若谦的那一声吼,当即头痛的看向燕行,问道:“王爷,现在怎么办?”
“找个人去趟成国公府,你进去把人拉开,这样打下去,伤着谁都不好。”燕行说道。
北城指挥使连连点头,带着侍卫便转身往里走。
燕行撩了眼如意阁敞开的门,唇角噙了抹冷笑,转身大步离开。
屋子里的苏宓终于回过神来,她想也不想,对着敞开的窗便冲了过去。
“宓小姐,使不得!”
柳若谦一把推开邓懋,朝纵身便要往窗外跳的苏宓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