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轻轻滑过苏宬的脸庞,小心翼翼的像是在触碰稀世的珍宝。随着手底如凝脂般的触感传来,燕行一刹那好似听到了花开的声音,又好像有一团火在快速的燃烧。
似乎这一刻,空气都变成了暖阳,又好似空气里都是暖昧的氛围,心底一股不明的情愫像只不安于室的兔子一般,怦怦乱跳着想要破胸而出。
这样的气氛莫名的让苏宬感觉到了危险。
“那个……”
苏宬嗫嗫着开口,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才能将这暖昧散之于无形。
好在,老天这次终于站在了她这边。
“王爷。”
落羽清冷磁性的嗓音响起。
如同被架在火上烤的苏宬,有种听到天籁一般的感觉。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立马转身看向不远处的落羽,说道:“你的侍卫来找你了,是不是王府有事?”
燕行不知道王府有没有事,他只知道,落羽要是说不出个能让他信服的理由来,他保证他一定有事!
“过去看看吧。”
敛下心头莫名的敢火,燕行率先朝落羽走了过去。
落羽感受着空气中无形的威压,硬着头皮迎着二人走了过来,离着还有几步远的距离时,他停了脚下的步子,抱拳向苏宬行礼,“大小姐。”
苏宬怔在当场,这么客气?哪怕她是此间主人,好似也不必这样客气吧?
燕行却在这时开口了。
“什么事?”
落羽飞快的撩了眼站在燕行一侧的苏宬,苏宬当即便要避开,不想,落羽一眼过后,却说道:“宫里送了本书出来。”
前一刻还散漫悠适的燕行,一瞬间如同满弦的弓,目光霍然一沉,挟万钧之势看向落羽,“书呢?”
落羽当即自胸口抽出一个青布包裹,拿走青色的绸布后,双手呈了上去。
因为离得近,苏宬不自觉的看了过去,便发觉落羽手里捧着的,是一本装帧精美的《天闻琳琅杂记》,宫里送本这样的书,是什么意思?
苏宬不由自主的朝燕行看去。
似是感觉到苏宬的目光,燕行接过书的同时,轻声说道:“老覃说通州善堂的事,让我从宫里的藏书楼入手,以方寻病,以病寻人。”
苏宬便露出一抹恍然大悟的神色,目光淡淡的瞥了眼燕行手里的书,“莫不是那病方便在这书里?”
“既然宫里送了这本书来,应该……”燕行的话声蓦然一顿,下一刻,突的抬头看向落羽,“送书的人呢?”
落羽恭声说道:“在外面候着。”
几乎是他话声才落,燕行便说道:“去把人领来,本王问他几句话。”
落羽离开,苏宬这才上前一步,轻声问道:“书有不妥?”
“缺了一页。”燕行说道。
缺了一页?!
苏宬才要伸手去拿书,仔细翻翻,不想落羽带了个眉清目秀的小内侍回来,苏宬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与燕行的距离,小内侍上前行礼,被燕行抬手阻止。
拍了拍手里的书,燕行看向小内侍,“这是怎么回事?”
“按王爷的吩咐,奴婢们把藏书楼的书都翻了一遍,发现唯独这一本缺失了一页,也不知道是不是王爷要找的,还请王爷定夺。”小内侍说道。
燕行默了一默,点头道:“你回宫吧,这事,不要和任何人说起。”
“是,奴婢记住了。”
燕行使了个眼色给落羽,示意他将小内侍带了下去。
小内侍一走,燕行便将手里的书朝苏宬一递,说道:“你看看。”
苏宬接过大致的翻了翻,这一翻,不由便怔住了,这并不是一本医书,而是记录着一些奇闻异事,什么海外有兽名屏蓬,左右有首;什么大荒黑水北岸有人生翅,什么旌山多薄鱼,见者天下旱……苏宬目光定格在那缺失的一页上。
稍倾,抬头看向燕行,“照这书上的内容看,或许这缺失的一页,还真就是和通州善堂人脑入药有关。”
燕行颔首,目光沉沉看向远处苍茫的天空,轻声说道:“可是,到底会是什么病呢?”
苏宬摇头,这不是光凭猜测想像就能知道的。
“不过,大至的方向却是有了。”苏宬说道。
燕行闻言,回头朝苏宬看去。
“这个人即便不是宫里的人,那也是个能时常出入宫廷的人。”苏宬沉吟着说道:“你不如让人暗中盯着,或许会有意外的发现。”
“你说得有道理,天长日久的盯着,再小心谨慎总会露出破绽。”
鹤庆候府。
詹景华接过阿奈递上的密信,摆了摆手示意阿奈退下。
阿奈刚退到门口才站定,梅华便带着婢女小雪身姿袅袅的走了来。
“阿奈哥,我们姨娘有事求见候爷,麻烦你帮着通传一声。”
说着,小雪将一个荷包塞到了阿奈的手里。
阿奈才要推开,屋子里却响起“砰”的一声响,吓得小雪如受惊的兔子一般,一瞬跳开老远。
梅华拧了眉头,目光犹疑的看向屋内。
她来的似乎不是时候!
“混帐东西!”
詹景华的怒骂声,隔着门缝响起。
梅华轻声问道:“候爷有客人?”
阿奈摇头。
略作踌躇,梅华咬了兄弟牙,抬手去推虚掩的屋门,阿奈阻止不及,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你来干什么?”
果然屋子里响起詹景华不悦的声音。
可奈同情的看了眼惶惶如惊弓之鸟的小雪,有心想劝慰几句,却知道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屋子里,梅华无视詹景华铁青的脸色,目光一瞬扫过书桌上薄薄的一页信纸,轻声说道:“婢妾是来候爷说事的。”
詹景华敛了怒色,冷声问道:“什么事?”
“盛京城有家梨香居,候爷可听说过?”梅华问道。
詹景华本就难看的脸顿时便有了薄怒之色,目光冰冷的看向梅华,“你来就是跟本候说这事?”
“是,也不是。”梅华一边窥探着詹景华的神色,一边缓缓说道:“候爷有所不知,梨香居门供京中贵夫人听戏喝茶之所,最近排了一出新戏,新戏……”
詹景华抬目朝梅华看去,“新戏如何?”
“新戏说的是前朝有户人家生了个庶子,这庶子不思孝顺,却为了侵吞嫡母家产,狠心弑母杀侄……婢妾看着,这戏像是针对成国公府来的。”梅华说道。
詹景华阴沉的脸上绽起抹冷笑,说道:“便是针对成国公府,同我们又有什么什么关系?”
梅华由不得一怔,上回蒋老夫人仙逝,候爷让她代表候府前去吊唁,她还以为候爷要用成国公,这才急急赶来禀报。谁知……梅华脸上绽起抹自嘲的笑,正欲起身请罪,耳边却突然响起詹景华的声音。
“成国公府往后不必来往了。”
梅华猛的抬头。
詹景华却是不意多说,摆手示意梅华没什么可以退下了。
梅华不敢耽搁当即起身告退,恰在这时,阿奈走了进来,“候爷,宫里来人了。”
“领进来。”
走到庑廊下的梅华与一个面生的小内侍撞了个正着,发现,并不是常来府里的小内侍,梅华不由便多看了几眼,那小内侍似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微垂着的眉眼轻轻一抬,刹那间凶光毕露,吓得梅华一个突突,连忙瞥了目光匆匆离开。
小内侍见了,光洁无须的唇角绽起抹嘲讽的弧度,垂了眉眼,跨过门槛消失在屋内。
不多时屋了里响起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干爹让小的问候爷一声,什么时候才能继续供药……”
梅华脚下的步子一顿。
药?什么药?
她还想再多听几句,可深知在暗处正有无数双眼睛窥视着她,只要她稍有朁越,立刻便会有人将她的举动报到詹景华面前。
满腹疑问的回了芳华轩,梅华才要让小雪倒杯水给她,不想一阵急促的步子声突然响起,没等她开口喝斥,门被“啪”的一声推开,詹宝茹像阵个不速之客一样闯了进来。
梅华顿时觉得头都大了,强压了心内的不喜,皮笑肉不笑的站了起来,“二小姐怎么来了?”
“怎么,我来不得吗?”
詹宝茹似笑非笑的瞪着梅华,往常,这动作由她做来,自是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可如今她一张脸上伤痕累累,这种似嗔似怒的目光,要多丑便有多丑。
“这候府从来就没有二小姐不能去的地方,更别说我这小小的蕙草居了。”梅华说道。
詹宝茹哼了哼,没好气的问道:“我没功夫跟你打嘴皮子仗,我问你,大哥是不是将吕滨派去蓟门关了?”
梅华闻言,一瞬拧了眉头,问道:“吕滨去了蓟门关?他去蓟门关干什么?”
梅华其实也一直想不明白,詹景华为什么执意要将詹宝茹嫁给萧蔚。她其实和苏宬一样,万分不赞成这桩婚事,到不是嫌弃詹宝茹,而是她害怕萧蔚通过詹宝茹查出真相。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萧蔚和萧苡宁的感情有多好,性格乖僻却天生将才的萧蔚又有多么的惨忍无情!
“你不知道?”詹宝茹一脸嫌恶的瞪了梅华,“做妾做到你这份上,也真是够窝囊的。”
梅华:“……”
詹宝茹转身便要走,但却下一刻,又折步回来,看着梅华说道:“你帮我劝劝大哥,让他不要将我嫁给萧蔚,我还是想嫁给覃鸿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