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胤岑转身便走,没说“好”了没说“不好”。
苏宬摊了摊手,觉得忠勇王世子除了缺脑子外,似乎还缺教养,竟然连个道别都没有!
念头才起,李胤岑突然转身,若不是苏宬反应快,两个人几乎便要撞个满怀。
苏宬才要开口,李胤岑却抢在她前面粗声问道:“鱼虎说詹小贱人毁容了,是你干的?”
“不是。”苏宬想也不想的给予否认,“是她在水里挣扎不小心蹭到石头上。”
李胤岑半信半疑的看着她,想在她神色间找出些端倪。
苏宬挺直了腰杆,一副君子坦荡荡的表情。
半响。
李胤岑哼了一声,调头便走,边走边嘀嘀咕咕的说道:“鱼虎,你个小王八蛋,敢骗爷,看爷怎么收拾你……”
苏宬忍不住的便要捂头望天,拜托,你丫没长脑也长点心,好不?这事你就算是亲眼看见,我也不能承认的啊!
“爷……”
可怜鱼虎看见他家世子爷,屁颠颠的跑上前,才开口,屁股上便挨了狠狠一脚。
鱼虎捂着屁股一蹦三尺高,一脸忿忿的瞪着李胤岑,“爷,你干嘛踢我?”
“踢你?”李胤岑一把撸了袖子,“敢骗爷,爷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就不是你爷!”
鱼虎转身便跑。
李胤岑吼叫着在后面追。
眼见得两人一路鸡飞狗跳的跑远,苏宬站了一会儿,正准备去祭下自己的五脏庙,不想一回头,便撞上站在门槛里,正目光复杂看着她的覃鸿雪。
“师兄?”
覃鸿雪收了目光,转身往里走,“广丹给你做了碗蛋炒饭,快去吃吧。”
“哦。”
苏宬默了一默,稍倾,才抬脚走了进去。
覃偐用过饭后,已经回房休息。
广丹送上一碗热乎乎的蛋炒饭,便回前堂去帮忙了,小院里便只剩下覃鸿雪和苏宬两人。
原本饿得两眼昏花的苏宬,捧起饭碗的刹那,突然的就没了食欲。
“师兄。”
苏宬才刚开口,一白盏甜白瓷小碗推过了来,澄亮透澈的紫红色茶汤里沉着几颗青褐色的梅子,苏宬懵懂的看向面无表情的覃鸿雪。
“酸梅汤。”覃鸿雪淡淡的说道。
她当然知道是酸梅汤,光闻着那淡淡的甜酸味,便满口生津,食欲大开。
只是……
“师兄,我知道你不喜欢世子……”
“不相关的人,提他作什么?”覃鸿雪不由分说的打断苏宬的话,将一根银勺递到苏宬手里,“这酸梅汤是我参照一个古言做的,你偿偿看,味道好不好。”
苏宬还能说什么时?
酸甜的味道刺激着敏感的味觉,不多会儿,满满一盏酸梅汤便被苏宬喝了个光。末了,意犹未尽的看着覃鸿雪,寒潭似的眸子,带着些许的渴求之色。
覃鸿雪烦燥不堪的心,莫名的便沉淀了下来,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不紧不慢的说道:“没了,就这一碗。”
苏宬明亮的眸子顿时一片黯然。
那样毫不掩饰的失望之色,看得覃鸿雪一颗心生生的好似被人揪了一把,下意识的便说了一句,“你要是喜欢,改天,师兄再给你做。”
“喜欢,当然喜欢啊!”苏宬笑着说道:“师兄做的比百年老店许记做出来的都好吃。”
覃鸿雪拿起银勺对着苏宬皱起的鼻子便刮了下去,板了脸呵斥道:“胡说,怎么可能!”
“是真的,师兄,真的比许记的都好吃!”
覃鸿雪笑了笑,心头尚余的一丝不快,再没有半点影踪。将那碗已经微微泛凉的炒饭放苏宬跟前推了推,“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苏宬捧起饭碗三几下的就将一碗饭扒了个光。
她才放下碗,一盏不冷不热,温度刚刚适宜的茶又递到了她面前。
苏宬捧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过了嘴里的油腻后,便将茶盏放了下来。
酝酿许久的覃鸿雪,看着她放下的茶盏,缓缓开口问道:“你让李胤岑去蓟门关,是想让萧总兵推了这桩婚事?”
“师兄,你怎么知道我让李胤岑去蓟门关的事?”
她原本的计划,是拿到遗书后,亲自去趟蓟门关,但现在遗书没了,她去蓟门关的毫无意义,这才生出让李胤岑跑一趟的想法。
覃鸿雪被苏宬问得微微一怔,稍倾,瓷白的脸上绽起抹微微的红晕,“那个,我偷听了你和他的谈话。”
呃!苏宬微微一怔后,不由便轻声失笑,
她一笑,覃鸿雪连耳朵都红了,作势瞪了苏宬一眼。
苏宬连忙举手,表示她错了。
“他这样的蠢货,能把事情办好吗?”覃鸿雪不无担忧的说道:“必竟,现在我们和鹤庆候府还没有走到撕破脸的那一步,万一这蠢货……”
覃鸿雪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李胤岑这人看似温文尔雅君子如玉,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你就会发现,他除了有个好出身外加一副好皮囊外,其它通通拿不出手!这样的人岂能委以大任?
“她蠢,忠勇王妃不蠢啊?”苏宬笑着看向覃鸿雪,“忠勇王府被人算计成这样,是泥菩萨都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人!林死没死,估计还想独善其身。现在林氏死了,真凶且逍遥着,王妃不会咽下这口恶气的。”
苏宬确实没有说错。
才回到王府的李胤岑,一盏茶没喝完,兰香嬷嬷便来了青雀居,说是叶氏请他去问话。
李胤岑将手里的茶盏一扔,走得比兰香嬷嬷还快。
叶氏正轻声的与忠勇王李承泽说着话,两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凝重之色,一抬头,便看到花厅外,虎虎生风走来的李胤岑,不由得话头一顿,目光齐齐看了过去。
李胤岑原以为就他娘一个人,结果见他爹也在,脚下的步子顿时慢了一个节拍,趁着这功夫急速的调转着自己的情绪,生怕一个不小心,等下他爹把他当桩子打!
“父王,母妃,您们找我。”
叶氏要笑不笑的撩了眼小心翼翼的李胤岑,指着自己下首的椅子,“坐下说话吧。”
李胤岑朝他爹看去。
“你母妃让你坐,你就坐,看我干什么?”李承泽吼道。
李胤岑二话不说,连忙一屁股坐了下去。
叶氏使了个眼色给兰香,兰香笑着退了下去,亲自守在了门口。
李胤岑才要坐下,不想叶氏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和苏姑娘见面还愉快吗?”
李胤岑膝盖一软,差点就跪在了地上。
他恨恨的抬头看向叶氏,那句到了嘴边的“愉快不愉快,鱼虎没和您说吗?”在对上他爹冷嗖嗖飘过来的目光时,硬生生的咽了去,点头道:“愉快的简真不能再愉快。”
“那就好,既然你和苏姑娘相处不错,以后就要多多见面,多多接触。”叶氏啜了口茶,润了润喉咙,无视李胤岑悲愤不已的脸,继续说道:“这感情啊,就是处出来的。”
“王妃,那姑娘确实不错,不过长得实在太寒碜了。”忠勇王难得良心一回,替自家儿子求了个情,“你就别为难岑儿了。”
叶氏将手里的茶盏随手一搁,眉眼不善的看向忠勇王,“老祖宗都说娶妻娶贤,长得好看是能当饭吃还是能银子使?”
“娘,我是纳妾,不是娶妻。”李胤岑忙不迭的解释道:“娶妻娶贤,纳妾要纳美的。”
忠勇王重重点头,表示认同。
李胤岑就差抱着忠勇王喊亲爹了,爹啊,你终于做了一回亲爹!
叶氏冷哼一声,嗤笑着说道:“就是因为你娶妻不贤,娘才要给你纳妾纳贤。”
忠勇王:“……”
李胤岑:“娘,罗氏是您做主娶的,可不是儿子我挑的!”
这话他不敢说啊,他发誓他只要对他娘稍微露出那么一丁点的不满,他爹一定会将他打得满地找牙。然后拎着他的耳朵跟他吼李氏家规。
李氏家规:第一条,王妃永远是对的;第二条,王妃若是错了,请参照第一条!
“娘,那个丑……苏姑娘让我去趟蓟门关,说是让我去传播下鹤庆候府詹小贱人的美名。”李胤岑终于聪明了一回。
叶氏和忠勇王之前一直就在揣度,苏宬找李胤岑的目的,知道是让李胤岑去蓟门关后,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忠勇王轻声问道:“鹤庆候是怎么回事?就算他能瞒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就不怕萧蔚知晓真像后,结亲成了结仇?”
叶氏沉吟着没说话。
李胤岑则是看了看他爹,又看了看他娘,半响憋出一句,“我可不可以,不去啊!”
叶氏和忠勇王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不可以!”
李胤岑恨恨的抿了嘴,好吧,他一定不是他们亲生的。
“詹景华一定有他的办法,让萧蔚便知晓真像后,也不能反目成仇。”叶氏轻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苏姑娘的这手斧底抽薪就是唯一的行之有效的办法。萧蔚不娶,他鹤庆候总不能强嫁吧?”
“王妃说得对,不过,我们得商量个万全之策才是。”忠勇王看了眼一旁生无可恋的儿子,对叶氏说道:“虽然蠢了点,可谁让我们就他这一根独苗。”
叶氏点头,“你调二十个暗卫随行,另外除了鱼虎外,让姜樱也一起去吧。”
“好,我这就去安排。”
说着话,忠勇王便起身走了出去。
李胤岑却是整个人如被雷劈了一样,呆呆傻傻的半天回不了神。
他不过是去蓟门关说几句话啊,怎么他爹和他娘搞得他是上阵杀敌一样?调了二十个暗卫不说,还把姜樱这个杀神也给捎上了?只是,想到姜樱,李胤岑一张英朗俊俏的脸顿时变得很复杂。
叶氏看在眼里,不由问道:“怎么了?”
李胤岑憋了半天终是没憋住,“娘,姜樱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不知道,问你爹去!”
李胤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