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这不可能!”
杜祖衣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那是春梦无痕啊?怎么会让璟王口吐鲜血?
难道……难道是图颜猛可骗了他?念头才起,杜祖衣瞬间坠入寒冰。
但很快,他又否决了这个念头。
不会的,图颜猛可不可能骗他,这样做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既然药不会有假,那眼前是怎么回事?
不等杜祖衣想个明白,一声尖利的喝斥撕破夜空静寂。
“来人,保护王爷,拿下杜祖衣!”
杜祖衣猛的抬头。
清冷黑暗的夜色里,扶着燕行的小厮,脸罩寒霜,目光如刀直直凝视着他。
而几乎就在小厮的话声落下的同时,一抹身影陡然的欺身而上,直扑杜祖衣而来。
到底是沙场几经磨砺的人,杜祖衣的反应同样很迅急,不等那人近前,一脚踢翻了身前的案几,高声喊道:“兄弟们,拼了!”
话落,握手成拳,迎着直扑他而来的左奕冲了上前。
“谋杀亲王,视同谋逆。”一道清泠泠的声音在一片闹哄哄中,陡然响起,苏宬半抱着脸若金纸的燕行,目光森然的注视着便要随着杜祖衣一哄而上的将士,高声问道:“你们不怕死,你们的爹娘老子,妻子儿女呢?也不怕死吗?”
苏宬的话使得想要上前助阵的人齐齐脚步一滞,目光迟疑的看了眼苏宬抱着的燕行,稍倾,目光一转,看向左奕打得难解难分的杜祖衣。
杜祖衣的身手不弱,可惜对上的却是专门训练死士和暗卫的左奕,才过了五六招,便有难以招架之感,等见到那些心腹将士竟然作壁上观,没有出手相助时,情急之下露出破绽,被左奕一拳打在后心,当场便吐了一口鲜血。
“大人!”
心腹亲信惊叫着醒过神来,拔出随身的匕首便朝左奕冲了过去。
有一人带头,便有更多的人加入。
怎么说这里也是总兵府,是杜祖衣的地盘。
只是,左奕却如猛虎下山,来一个杀一个,杀一双杀一对,转眼间,身边便倒下了七八具尸体,浑身浴血的他宛若地狱闯出来的修罗,见神杀神,遇佛杀佛。
哪怕在场之人,多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可还是被眼前一幕给震得久久反应不过来。
“你们还在等什么?”
陡然响起的喊声,使得众人齐齐一震,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
杜祖衣怒目金刚般的站在那,目光对上朝他看来的这些亲信将士,嘶声吼道:“你们以为不动手,就能活命吗?别说你们全都在场,就算你们今夜不在场,凭着你们和我的关系,以为燕行会饶过你们吗?今日之事,只有一个结果,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
众人顿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没错,站在这里的有几个敢说自己和杜祖衣没有关系的?既然如此,杜祖衣杀璟王和他们杀有什么区别?
没错,今日之事,只有一个结果。
不是他们把璟王永远的留在这,便是来日璟王屠尽他们满门!
几乎是一瞬间,便拿定了主意。
“杀!”
总兵府西北角的小院。
图颜猛可站在二层小楼,目光遥遥的看着那片灯火辉煌一如白昼的地方。
熬海站在他的身侧,目光同样落在那一处,只是,他却不似图颜猛可那般淡定从容,褐色的眸子里有着隐隐的心奋和焦灼感。
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王,杜祖衣他能成功吗?”
“不知道。”图颜猛可微眯了眸子,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燕行真要那么好对付,鹤庆候又岂会让他活到今天?”
熬海顿时便急了,“王,那您岂不是很危险?万一杜祖衣失手……”
“我们走吧。”图颜猛可却突的回身对熬海说道。
熬海一瞬傻在那,半响回不过神来。
之前苦劝自家王,他都不肯离开,为什么却在这个关健时刻要离开?
图颜猛可却像是没有看到他的不解一样,转身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不用收拾了,我们现在就走。”
熬海应了一声,怔怔的跟着图颜猛可便往外走。
只是,他们才刚出跨出门槛,紧闭着的院门突然被“砰”的一声踢开。
“这就走了?好戏才刚开场,你不留下看看?”
边说,两道身影边自门外走进了来。
熬海“嗷”一声,便挡在了图颜猛可跟前,目光凶狠的盯着一左一右如同门神般守住门口的两人。
图颜猛可拍了拍熬海的肩膀,示意他让开。
熬海一阵犹疑后,脚步挪了挪,目光却是越发的警觉和防备,死死的盯着两人。
图颜猛可上前,打量了一眼这两人,问道:“璟王燕行的人?”
没有回答图颜猛可的话。
图颜猛可浑不在意,细长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扫了扫,唇角绽起抹嘲讽的弧度,“就凭你们,也想留住本王?”
步崖和落羽交换了一个眼神,再次看向图颜猛可时,虽不发一言一语,但眉目间却是掩饰不住的讥诮之色。好似在说,你是什么东西?就凭我们俩人一个也足够将你留下。
图颜猛可好似看不懂两人神色间的不屑,抬脚朝着两人中间的那扇门走了过去。
步崖和落羽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在图颜猛可的距离门槛一步之距时,两人突然动了。步崖脚步斜跨,半个身子挡在了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图颜猛可。
“我家小姐说,你既这般喜欢我大夏河山,那就永远的留下来好了。”
图颜猛可目光骤然一紧,半惊半喜的看向步崖,“你是苏宬的人?她在哪?也在这总兵府?和燕行在一起?”
步崖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摆出了一个想要出去,先过了他这一关的姿势。
“就凭你,也想留下本王?”
就在他话声落下的同时,身后屋子的二楼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响起一道生涩的声音,“放我们大王离开。”
步崖和落羽齐齐抬头看了过去。
便看到二楼的窗户外露出几张达怛人的人,他们背着重重的箭袋,手上拿着只有军中才有的弓驽,目光如盖牢牢地对准了庭院中的两人。
步崖到罢了,落羽却是知道,这种弩能在百丈内将人射个对穿。而达怛人向来被称为马背上的民族,犹擅骑射。
杜祖衣竟然将军中的弩给了图怒猛可这个达怛人!
这一时刻,落羽恨不得将杜祖衣千刀万剐了。给了步崖一个小心的眼神,自己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不相死就让开!”
熬海走上前,对步崖和落羽怒声吼道。
电光火石间,落羽突然发难,如鬼影一般朝着熬海扑了过去。
熬海根本就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落羽竟然会提前动手。一瞬的怔忡后,也拔出了腰间的弯刀,上前迎战。
图颜猛可看了眼门神一般不动却也不肯让步的步崖,做了个手势,下一刻便响起刺耳的裂帛之声,几支弓箭“锵锵锵”的朝步崖射了过来。步崖大惊之下纵身闪避,而图颜猛可便是借着这个机会,欺身上前,夺门而出。
花厅。
随着杜祖衣的又一支私军加入对仗,左奕已经从最初的势必活擒杜祖衣被逼得护着苏宬和燕行退守一角。
燕行歪歪缠缠的倒在苏宬怀里,唇角的鲜血为他俊美无俦的脸添了份异样的妖媚感,只是这份妖媚却被一对森然的眸子压住。
“杜祖衣,你知不知道,这是灭九族的重罪?”燕行惨白着脸看向越逼越近的杜祖衣,喘息着说道:“你现在收手,本王仍旧可以给你一条生路既往不倃。”
杜祖衣黝黑的脸上,因为太过激动,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抽搐着。听到燕行的话,猛然抬头,仰天大笑,笑声方歇抬手指着燕行,重重啐了一口,咬牙说道:“燕行,你当我杜某是三岁小儿吗?这些鬼话你留着说给阎王爷听吧!”
燕行深吸了口气,转而看向他身侧的那些人,问道:“你们呢?这是真的吃了称砣铁了心,要跟杜祖衣一条路走到黑了?本王还是那句话,放下手里的刀,本王念在你们曾经替我燕氏出生入死的份上,概不追究。”
“兄弟们,不要被他骗了。”杜祖衣扬声吼道:“今天这事,只要他活着离开这总兵府,便是我们的死期。我们死不足惜,可我们的家人怎么办?他们何其无辜!”
一袭话刹时将略有骚动的人群重新拉了回来。
“杀,杀了燕行!”
人群里突然响起一声喊。
很快这声喊,便被人附合,直至众人齐声大喊,发出地动山摇般的呼声。
燕行叹了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这群如同魔障了一般的人群,“你们知道杜祖衣勾结达怛,欲图颠覆我大夏河山吗?便是这样,你们还要跟着他吗?”
人群刹那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齐刘朝杜祖衣看了过去。
杜祖衣瞬间一凛,涨红了脸喝道:“燕行,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燕行冷笑着看向杜祖衣,“你这总兵府西角那个小院住的是谁?”
杜祖衣猛的扬头看向燕行,“你果然知道了。”
“不错,本王确是知道了。”燕行冷冷看着杜祖衣,“这些是和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你真忍心看着他们什么也不知道的替你陪葬?”
杜祖衣目光急剧的变化着,下一刻,猛的高声喊着,“这都是你逼的!”
话落,抬头便朝燕行砍去。
恰在这时,一阵喧哗声骤然响起。
紧接着有兵士满头大汗飞奔而至,“大人,大人不好了,我们被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