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身上的血腥味令人作呕,腥红的眸子直直的瞪着龙榻之上的宏祯帝,紧了紧手里握着的滴血大刀,突然“嗷”的一声大吼,举刀对着宏祯帝便冲了过来。
苏宬目光一紧,瞄了眼被燕行挡在身后的宏祯帝,一咬牙,拔出贴身收藏的匕首,迎着黑甲男子便冲了过去。
“元娘(师妹)”两道高低不一的喊声响起。
看着苏宬迎着黑甲男子冲过去的背影,燕行下意识的便欲拔身上前,可是,却在目光触及到宏祯帝的刹那,一瞬僵在了原地。
便在燕行僵住的同时,覃鸿雪却拔身冲了上前,一把攥住了苏宬,身子一转,将她死死的挡在了身后,自己的身体却迎向了黑甲男子滴血的大刀。
“覃哥哥!”
雪莲紧跟着拔脚跑了过去,眼见得黑甲男子的大刀便往要砍到覃鸿雪身上,她手一抬,一道耀眼的红光迎着黑甲男子飞了过去。
“唔”“咚”两声闷响后,黑甲男子双目圆瞪倒在了地上。
苏宬这才看清楚,男子脸上的那道红光,是一只一寸见长全身通红的蝎子。红蝎子从黑甲男子的脸上爬下来一道线似的爬回了雪莲的手里。
雪莲将红蝎子收回袖笼,抬头朝覃鸿雪看去,“覃哥哥,你过来。”
覃鸿雪却是下意识的看向苏宬,面带薄怒的问道:“你疯了,你不要命了吗?”
苏宬抬头,目光定格在覃鸿雪那张与从前没什么差异,但仔细看,却能看见皮肤之间布满细细小小肤色的伤痕上。
“师兄。”苏宬目泛红光的看着覃鸿雪,轻声说道:“你的脸能恢复,真好。”
覃鸿雪看着她泛红的眸子,听着她话语中的哽咽声,暗暗的叹了口气,才欲开口。不想,雪莲娇俏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覃哥哥,你过来!”
雪莲站在另一端,小脸拧成一团,柳眉倒竖又妒又怨的看着苏宬。
覃鸿雪拧了眉头,正欲叫雪莲别闹,苏宬却在他身边,说道:“师兄,你过去吧,公主是个好姑娘。”
覃鸿雪霎时僵住了身子。
雪莲是个好姑娘。
可是,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可能因为她是个好姑娘,就能左右自己的心意。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世上的好姑娘千千万万,又何必一定要是雪莲呢?
可是,覃鸿雪什么都没有说,他淡定的看了眼苏宬,点头道:“好,你照顾好自己,不要乱来。”
“我知道的,你去吧。”苏宬说道。
覃鸿雪深深的看了眼苏宬,抬脚朝雪莲走了过去。
随着他的靠近,雪莲原本还生气的脸上一瞬间绽起了抹笑,上前一步,挽住了覃鸿雪的手,然后下巴轻抬,一脸骄傲的看着苏宬。好似在说,看吧,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我!
苏宬却还了雪莲一个大大的笑脸,笑容里有着她由衷的祝福。
雪莲一怔之后,哼一声撇了脸。
崇政殿外一地的尸体,李胤岑一身是血的走了进来。
“王爷,对方人数太多,我们必须向外求援。”
话声一落,却在看到坐在龙榻上的宏祯帝以及几步开外的苏宬时,愣在了原地。
皇上,他醒了?
还有,苏宬她什么时候进的宫?
为什么他不知道。
燕行抬目看向龙榻之上,目光变幻莫测的宏祯帝,“皇兄……”
“七皇弟,你拿着朕的手谕前去隆泰门,调五军营的人进宫救驾。”宏祯帝说道。
燕行却是目光复杂的看着宏祯帝,“他之前一手掌管皇宫和皇城的戍卫,只怕五军营……”
负责戍卫皇宫的五军营,兵士都是从各个地方调上来的精锐部队。
而詹景华几年前才领兵出征过,有着掌管皇城戍卫的机会,又有谋逆之心,自然会提前便在五军营的人手上做好布置。
“先试试吧。”燕行沉吟着说道,“如果不能让五军营的人来驰援,那就想办法避开五军营给英国公送信,英国公身为五军总都督,可调动城外驻防的大军来救驾。”
宏祯帝点头,“就依你的意思办。”
燕行取了笔墨搬了张小几摆在床上,宏祯帝一气写完,加盖玉玺后交给了燕行。
“去吧,想办法避过五军营,将这份圣旨送到英国公手上。”燕行对等候在外的李胤岑说道。
李胤岑接过圣旨,才要走,却在下一刻,步子一顿,转身看向燕行,“王爷,你会护她周全的,是不是?”
燕行闻言目光陡然一滞,但却在下一刻,刀锋般锐利的看向李胤岑。
李胤岑没有回避,大大方方的迎着燕行的目光。
燕行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走了回去。
李胤岑深深的看了眼崇政殿的方向,对赶来的金吾卫侍卫,说道:“我不管你们付出怎样的代价,一定不能让他们靠近崇政殿半步。”顿了顿,又说道:“皇上已经醒了,守住了崇政殿,来日论功行赏,少不了你们的!”
侍卫脸上绽起喜色,大声应道:“大人放心,除非他们踩着兄弟们的尸体过去。”
李胤岑重重的拍了拍侍卫的肩,转身毅然没入夜色里。
寿安宫。
周太后和安太妃面对面的坐在偌大的檀香木雕花滴水大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
却在这时,碧萝匆匆的走了进来。
安太妃坐了起来,看着脸色略显苍白,目光惶乱的碧萝,问道:“看你这慌慌张张的样子,出什么事了?”
“太妃,皇上住的崇政殿那边好像出事了。”碧萝颤声说道。
周太后听了,猛的坐直了身子,看向碧萝,问道:“崇政殿怎么了?”
“崇政殿那边好似有打斗声,奴婢已经使了宫人前去查看,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碧萝说道。
联想到仁寿宫的折柳和云客,周太后一瞬变了脸色,掀了被子便翻身下床,胡乱的趿了鞋子,衣服都没穿就往外走。
“太后!”
安太妃连忙跟了上前。
周太后才出内室,和披着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色披风的詹皇后撞了个正着。
“母后!”詹皇后不由分说,上前一步便抓住了周太后的胳膊,脸色苍白的说道:“母后,不好了,崇政殿有人逼宫。”
“谁,是谁胆大包天,敢做这十恶不赦之事?”周太后厉声问道。
詹皇后摇头,“儿臣也不知道,儿臣一得了消息,便先赶来看您。您这边没事,儿臣便打算去一趟崇政殿。”
周太后想也没想的说道:“哀家和你一起去。”
“母后……”詹后面色为难的看着周太后,“太危险了,您还是留在这里吧?”
周太后摇了摇头,抢先一步走在了前头。
“太后,您等等。”抓着灰鹤色锦绸披风跑出来的安太妃,小跑几步追上周太后,将手里的披风替周太后系好,说道:“夜里风凉,仔细风邪入体,回头就遭罪了。”
周太后待安太妃系好,拍了拍的她手,“进去吧,外面凉。”
安太妃接过碧萝手里金棕色寿字不断纹大氅系在身上,对周太后说道:“在这宫里做了一辈子的姐妹,皇上虽是您生的,可也喊了我几十年的母妃,一起去看看吧。”
周太后还欲再说,安太妃却是摇头,不意她不必再劝。
话落,回头对碧萝说道:“商素不在,您去找两个宫人侍候太后。”
碧萝尚未回答,跟在詹皇后身侧的玉溪,却突然接话说道:“太妃,不用喊人了,奴婢侍候太后娘娘。”
说着便要上前。
“这怎么行?”安太妃断然否定了玉溪的提议,说道:“你还得顾着皇后呢。”话落,抬头看着碧萝,皱眉说道:“还不快去。”
碧萝应声匆匆退下,不多时带了两个身材修长约二十四五的宫人匆匆走了过来。
玉溪看着这两名宫人,皱眉说道:“太妃,这两人从前怎的从未见过?”
安太妃冷冷扫了她一眼,语带不悦的说道:“你一年来我这寿安宫几回?再者宫婢千人,难道个个你都熟悉?”
玉溪还待再言,安太妃却是不耐烦的说道:“好了,崇政殿还去不去?”
周太后看着形态举止大异于以往的安太妃,眸底掠过抹狐疑,却是什么都没说,抬脚往外走了出去。
詹皇后默了一默,紧跟着走了出去。
一路上,遇见了不少听到动静跑出来打探消息的各宫宫人,这些人在看到周太后和詹皇后一行人,飞快的将消息回禀了各家的主子。
后宫各门没有落锁之说,得了消息的林昭仪,贤妃,庄嫔也都带着宫人赶了过来。
贤妃因着三皇子身有残疾,早已经与大位无缘,而宏祯帝待她向来又淡漠,是故,虽是妃位,却一直关着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庄嫔则是因为从前有着太子,后来太子没了,但二皇子却是居长,再则她娘家父亲只是个七口县令,从来就不敢生什么非份之想。
因此,她日常和贤妃到是走得近些。
眼下,见到周太后和詹皇后也只是上前礼仪性的问了个安,便退到了贤妃身侧。
林昭仪却是不同,自打知道周太后看上了四皇子,詹皇后看上了五皇子后,她就视这两人为眼中钉肉中刺,可惜,不管是位份不如她的庄嫔,还是位份高过她的顺妃,都是不是她能伸手的,只能私底下扎扎小人,求天拜佛的希望这两个皇子跟着懿文太子去地下做个伴。
此刻见到周太后,明知自己不讨喜,可仍旧凑了上前,“太后,这是怎的了?先是您遇刺,现在又是有在前廷打斗。再这样下去,是不是这天下都要改姓了?”
周太后本就一肚子的邪火,林昭仪还不知死活的凑了上前,又说出这样一番不知所谓的话,她几乎是想也不想,抬手便一巴掌扇了下去。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别说被打得脸偏向一侧的林昭仪,就连詹皇后都被周太后突然之间的暴怒给惊得张了嘴,怔怔的站在那,忘了反应。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周太后瞪着捂了脸一脸不敢置信瞪着她看的林昭仪,厉声说道:“滚,别再出现在哀家眼前,不然,哀家先就让人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