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疑,江疑千万不要看他眼睛,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我喊三,那就睁开眼睛•••”
我听到南几的声音,但却看不到他。
只看到那张冷漠的脸,要将乘厘给侵吞了,我心里越发的着急。
“一、”
“二、”
我拼了全力才把不受我控制的眼皮合上,死死闭着。我害怕,害怕再出点儿什么差错。
有无数双手正在撕扯我眼睛,针扎一般疼。
“疼,乘厘,我疼!”
乘•••
“三、”
谢天谢地,这时候我的汗才敢真正的落下来。
南几一幅无奈的模样,放大般出现在我眼前。
“你总算是醒了,睡个觉,至于么!!”
我看清眼前的一切,还是那个茅草屋,风吹过木头缝,让屋里的草在不停的颤抖。
胡峦正依靠在木板上,闭着眼睛,还没醒来的架势。
“我刚才梦到他了!!”
南几看到我指着胡峦的手,愣了一下,点点头,丝毫不吃惊。
“对,没错,他刚才真的出现在我梦里,是不是真的,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我也听到你声音了!!”
南几无奈看我一眼,“都是真的!!”
胡峦开口,声音恼怒,“你还真对这丫头诚实啊。看来人们常说的爱屋及乌不假!!”
南几冷笑,“胡峦你说话嘴巴积点德,小心等你回去,让天帝把你打下界来!”
胡峦脸色煞白,气急败坏,“你•••”
接下里的时间我可算是不敢睡了,这胡峦利用我的梦境,企图找到乘厘,他知道但凡把我当成挡箭牌,乘厘肯定会出现。
刚才要不是南几把我叫醒的话,恐怕这胡峦早就通过我梦境把乘厘给捉到了。
好险,好险!
胡乱揉几下胸膛,深深呼出一口气,对南几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这家伙看起来桀骜不驯,其实,人还是蛮正直的。
“乘厘曾经帮助过你?”
他点点头,笑了一下,“怎么着,想问问乘厘怎么帮助我,然后按照帮助的程度,思考着让我帮什么忙才上算对吧!!”
对对对,就是这样。
“咳咳,这哪儿来的话!就算是乘厘对你有天大的恩情,我也不能太过分。”
他微微一笑,把手帕扔给我,“别藏着掖着了,看你那算计的表情,不是才怪!”
咳咳•••
“确实,乘厘对我有天大的恩情!”
那表情认真到死。
就连胡峦,也忍不住看了南几几眼。
“嗨,都过去了,反正跟乘厘发誓过,要保护你的安全,别担心了,那个家伙的法力,没有我高!”
南几说的很认真。
但看胡峦那不屑和恨恨的表情,我觉得,南几吹牛逼呢。
“我想出去透透气儿!!”
我站起来,却别胡峦的笛子挡住出口,他不看我。
“老实待着!”
南几挑开笛子,“差不多就成了,真拿自己当块干粮了?你不过就是天帝身边儿的一条狗,按照主人的章程办事儿,你丫真以为自己是天庭的主人?”
胡峦看了眼外面,脸色铁青,“我告诉你南几,你自己不想活,别连累别人,你这话说的,太大逆不道了!”
“大逆不道?”南几笑了,“也是,您整日的天庭事务繁忙,应该忘了,三百年前,这世间大旱。死了数百万的平民,这三百万人中,没有你的妻儿老小,没有你的兄弟姐妹,你自然是不关心!!”
“南几。你•••”胡峦闭上眼睛,痛苦回忆,“自然记得,哀鸿遍野,何其悲哀!”
“悲哀,就你一句悲哀就能混过去?真可笑。拿开你的破笛子,我看了恶心!!”
说完,我被南几扯着到了屋外。
南几冷笑,“看来逃跑是白搭了,我进来的时候,这里设置了三层结界,若不是我了解他术法,恐怕也是进不来的。现在带着你这么个累赘,还是从长计议吧。”
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只能老老实实坐在南几生的火堆前,小心翼翼试探,“那三百年前?”
忽然想起,三百年前,是我的前世来着,那时候乘厘当了冥君,小东也出生了,好像那一年,发生了很多大事儿。
他自嘲一笑,“可不是么,那一年,该死的都死了。简直是天下大乱。”
之后他看我一眼,应该觉得再怎么着,都不能跟我冷嘲热讽,于是换了一下语气,正色道:“对,那一年,确实,让人记一辈子!”
我跟着他的情绪进入了那一年。
那一年,正好是三百年前的今天。
天上有一个太阳,却出奇的大。很多民众凑钱请了一方还比较厉害的道士,算一下,究竟什么时候天能下雨。
那道士掐算了一下,差不多入傍晚的时候就能下雨。
久旱逢甘霖,大家都这么想。于是各家里锅碗瓢盆,但凡有点儿弧度的家伙事儿都拿出来,放在大太阳下。看着丝毫没有下雨意思的天空,大家都在祈祷,会下的,道长说入傍晚会下就一定会下。
山林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动物妖怪,同样也在等着这场久违的大雨。
眼下,那些没热死的小动物,都上了树,躺在树叶的阴影下,鼻子嘴巴里冒着烟。
包括南几。
虽然他已经幻化成人形,但为了节省体力和法术,干脆就化成小狐狸,躲在干巴巴的树叶下,四仰八叉的盼着那个老道长的话成真。
过了两个时辰,接近傍晚。
那些聒噪的小动物们叽叽喳喳指着天空,“快看,有龙,龙王要布雨了•••”
奔走相告。
南几拿开遮挡在眼睛上的树叶,懒懒看了一眼,“不错,应该二十分钟后,要下雨了吧!!”
闭目继续养神。直到被旁边儿的小动物给推醒,“南几,我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你看看,那是不是一条红色的龙?”
南几定睛一看,可不是么,一条红色的龙,冲着那要布雨的金色龙而去。
“打起来了,真打起来了!!”
南几焦急的看着两条龙缠绕在一起,相互吐着火焰。
后来打斗越来越激烈。
除了凡人,大部分动物和成精的妖怪都能看到,一群天兵天将到了现场,一开始,把两条闹事的龙给控制住。
但,接着,天兵天将分作两拨,打了起来。
那一阵可谓是惊天动地,血染江河。
“雨呢,不是说傍晚下雨么,怎么没下,我们怎么办,我们庄稼怎么办?”
“就是啊,那个道长说的信誓旦旦,入了傍晚一定会下雨的,这下子,我们怎么办?”
村民们面面相觑,不是因为失去那几两银子心里不甘,而是雨,贵如油的雨没有下来。
“这下我可活不下去了,没有水,我这一大家子人,可怎么办啊!!我不活了不活了••”
其他人都看着闹起来的妇女,其实他们的心里也苦,男耕女织的年代,男人弄不来水。这也没办法,但心里愧疚。
十里八乡的但凡要是哪口泉还有水,他们就算是拼出性命也去弄,但这十里八乡,谁家不是这种情况。
“看来,只能等死了•••”
那一年,没有哪个天神带着猪脚光环下来,帮大家弄来水,被干死旱死的民众多达百万。
死伤的动物,更是不可计数。
南几也在嚼了几片干枯的树叶之后体力不支,笑着对旁边奄奄一息的小猴子说,“你知道么,我有一朋友是天神,我特希望这个时候他能从天上下来,给大家带来甘露!”
“这么多天,你,那个,朋友怎么,不来啊!”小猴子奄奄一息,但眼里却放着光明,它觉得还有最后一丝希望。
南几干巴着嘴唇,抬头看一眼天空,虽然很蓝。但是空荡荡,空的让人心碎。
“他,应该,会来吧。我们之间做过一个约定!”
小猴子干瘦的爪子死死勾住南几的衣袖,“你要活下去,等着他来,浩劫就结束了。等一下,撑,撑,一,一下!”
说完,小猴子死了。
和每天都要灭绝的动物一样,南几司空见惯。
若不是他早就修成人性,能用法术勉强保命,恐怕现在早就去阎王殿跪着了。
到了傍晚,南几的身体冰凉,干咳两声,竟然还吐出了血。
他笑着说终于轮到自己了。
就在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终于,看到一双黑色靴子的男人站在他面前。
手静静搭在他额前。
“还想活着么?”
南几愣了一下,“如你所见,我马上要死了,活着,嗬!”
这番自嘲,那男子充耳不闻。
从腰间取下一个竹子做成的水壶,“喝点儿吧!!”
就像救世主那样。你渴望的东西,他都放在你面前。
南几看着高大的乘厘把剩余的水洒在指尖,轻轻一弹。
就像下雨一般,但凡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
“得救了,下雨了,终于下雨了!”
到处都是孱弱欢喜的声音,以前觉得无比聒噪,甚至在内心恶毒的想过,这些小动物什么时候去死才好。现在听到这些声音,竟然泪流满面,真希望,他们能长久的活着!
“这份恩情我会记在心里的,虽然我现在帮不了您什么!!”
乘厘笑了:“那好,我就等着你日后能帮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