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那些飞走的乌鸦，叫声惊恐，又飞了回来。
我感觉，此刻我的，就是一嗜血的魔鬼。
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滴，嘴巴里，眼睛里，耳朵里，任凭雨水疯狂往里倒灌。
举着我那血淋淋的手腕儿，冷笑着，一步步往那颗树上走。
对，顺着那些张牙舞爪的藤蔓，走上去，如履平地。
“你还在挣扎什么？”我将一滴血，甩向他的方向。
把这要逃跑的家伙给抓了正着。
就在我要把他收进口袋的那一刻，口袋里那个灵体，突然暴躁。
胡乱踹中我膀胱，顿时那种脚趾头神经被扯断的疼痛感蔓延上来，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伸手去捉这捣蛋灵体那一刻。
燕子尖叫，“小东，你去哪儿？”
树下的小东，目光呆滞，腿脚僵硬，愣愣往前走。
燕子拦他，被他一巴掌呼到树根上，磕到脑袋。
捂着脑袋抱他大腿，又被一脚踹很远。
“求求你，求求你了小东，你别这样，我害怕！”
燕子哭着求小东。
小东已经被迷住，这时候他眼前不是什么沼泽地，而是一幅有燕子存在歌舞升平的画面，甚至画面里的燕子，勾着手指，极其妩媚的让他过去。
“小东，我求求你，求求你，千万不要。”燕子被打的鼻青脸肿，依旧不松手，“你提什么要求我都满足你，你怎么对我我都能接受，求求你，千万不要走过去。你会没命的，求求你小东！”
小东红着眼睛，冷冷看了燕子一眼，眼神儿里的那种决绝，那种再也不见的冷酷，荡漾升起。
燕子读出他的意思，尖叫一声，死死摇头。
“不要。不要这样，你不能这么对我，小东。我对你真心的，你不能那么对我！”
“你不能这么对我！！”
风雨中，燕子的声音，像一把利剑。化开这场喧闹。
我怕面前这个灵体虽然被定住，但明显露出那种你能耐我何的表情。
一边是小东的性命，一边儿是唾手可得的灵体。
难受纠结，在胸腔里荡漾开来。
疼，心尖儿都在疼。
因为，小东的一只脚已经迈向沼泽。
只要他身体一倾，所有一切都会结束！
“不要，小东！”
我抽身往回走。
却被燕子给制止。
她流着眼泪，跪在地上，给我摆了个停止的手势。声音虽然不大，但异常清晰的在我耳边重复。
“还是收复灵体重要！千万不要忘了咱们这么辛苦是来干什么的！”
“小东•••呜呜，小东这里，我来送他一程！”
燕子每一句都在嘴里咽血。
血从嘴唇上流出来。我才知道，她疼，心比任何人都疼。
小东迈进沼泽那一刻，突破被迷惑的境界，一直保持笑容，回头看我们。
仿佛在安慰我们不要难过，不要难受。
“再见！小东。”
我和燕子低头默哀。
小东微笑着，被沼泽吞噬。
灵体被我毫不留情的扔进口袋里。
甚至还滴了五六滴血在里面。
静静的感受那些灵体被我的血给灼烧的翻滚难受。
“你们，罪有应得！！”
我赤红的眸子，在燕子眼里异常清晰。
我和燕子走出林子的时候，都没说话。
那暴雨停了，有唰唰走路的声音，要是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那棵树原本的主人，回来了。
它早就成精，但被那该死的灵体给抢占了身体，所以只能仓皇出逃。
“谢谢你们！！”
那棵树的灵魂很老了，要是平常人看到这么个长白须的老人，必定特别惊奇，以为见到了神仙。但我和燕子，什么都经历过，遇到什么人，听到什么话，就像一场过眼烟云。
那树精告诉我们，之所以这片森林一直传出闹厉鬼，其实都是因为这个灵体在林子里作祟。
“那个上吊的可怜女孩，据我所知，早就投胎为人了。不过按照她当时带着孩子上吊，其实是有为法度的。但冥君是个特别感性的人，说什么都不可能让这娘俩儿受委屈，就一通打到了投生道！阎王，真的是好君主！”
燕子嘴巴抿的很紧，认真听树精的每一个字。
“走吧！”
她说的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第一个灵体，失去了燕子的奶奶，第二个灵体，失去燕子最爱的人。
第三个灵体，我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树精好心跟我们说了灵体的藏身地点。
是在一个山洞里。
“这周围有山洞么？”
燕子皱眉，想了很长时间，不太肯定的指着大山的方向，“小时候，我跟我爸去山上采野果的时候，看见过一个山洞，但我爸不让进。我想，是不是那个山洞。”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不管是不是，总要努力一下。
“走吧，去看看！”
经过七拐八拐的山路，终于到了燕子说的山洞。
看样子，这山洞存在了不短时间，洞口已经风化的很严重了。
感觉燕子所说，当年她来的时候，洞口不是这样，周围草木茂盛。
现在，洞口就像故意暴露在人面前一样，周围的草木都已经发黄，就像打了百草枯一样。
“咱们进去？万一里面有野兽怎么办？”
燕子的担心跟我一样，我们现在就俩人儿，找到另外两个灵体之前。我俩这小命容不得有任何的闪失。
“先别进去，看看周围有什么人没有，肯定有人了解里面的情况！”
“好吧！”
我们等了十几分钟，来了个背着背篓的小孩儿，背篓里很多兔草，应该是提家里分担的懂事儿的小孩儿。
“小朋友，这里面你进去过么？”
燕子用方言和那小孩儿交流，孩子警惕的看了我们一眼，紧紧捏着镰刀，表情特局促。
半晌，看我们对他没恶意，就点点头，“进去过。”
“里面有什么？”燕子掏出一颗糖，摊在手心，递给孩子。
孩子愣了一下，还是没抵挡住糖的诱惑，开心的吃了一颗，含糊不清的说，“里面。其实也没什么东西，有水。还有很多奇怪的石头！里面是黑的，得点着火把进去！”
有水，有奇怪的石头，应该是钟乳石吧。
“既然你有进去过的经验，能不能带我们进去？”
面对我的请求，孩子愣了一下，向山下的民房看了一眼，又看了镰刀一眼。
“是不是怕回家晚了，挨家里的训啊，这样，我这里有五十块钱，等你下山的时候带回家，就说在山上捡了五十块钱，等了很长时间没等到失主，所以耽误了割草。”
燕子的主意说进了孩子的心里。
村里的孩子，自小就懂事儿，帮助父母干活。当干活成为一种习惯。只有有一天没完成父母交给的任务，就会激发父母的愤怒。
虽然这撒谎的事儿，燕子有些不对，但想想，之前牺牲了两个大活人，为了帮我找到灵体。燕子不管用什么方式，都是尽力帮我。
我没资格嫌弃燕子的做法。
那孩子看到钱眼睛发亮，这要是拿回家去，少说也能改善一下伙食。
“好，我带你们进去！”这孩子拍拍胸脯，一幅小男子汉的担当。
我俩看他麻利的钻木取货，然后做了一个简易火把。
“你们俩谁举着火把，我是小孩子，举时间长了手累得慌！”
孩子可怜巴巴眨眼睛，我看的于心不忍，“来吧，我举着！”
我走在那孩子后面，孩子小心翼翼在面前走，时不时提醒我和燕子，前面脚下有石头，要抬起脚来，或者到了有水洼的地方，让我们小心一点儿。
总之。这孩子，进山洞就和回家一样，门儿清。
差不多走进了很深的腹地，我们脚下都能淌到水。
“小心点儿，前面很多水，头顶山还有奇怪的石头，不过，过了这段，就有很值钱的药材了。”
药材？山洞里会有药材。
“嗯，是的！”孩子回头看我。
由于是他在火把的影子里，脸显得苍白，看起来笑得诡异。
“正是因为这里面有很值钱的药材，而且是在这些奇怪的石头上，所以，很多村民都进来过，你没看外面那些草都枯了么。但是，听我爹爹说，这些东西都要保密的。万一再有人进来，摘了那些药材，我们到了庄稼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就断顿！”
说着说着，这孩子的眼睛里泛了泪水。
燕子小心翼翼扯我衣角，示意我赶紧给孩子转换心情。
“好，反正怎么着都是进去。我和燕子姐姐向你保证，要是我们看到珍贵的药材，肯定摘下来给你好不好？”
孩子一秒钟高兴起来，拍着小手欢欣鼓舞，“好的，说话一定要算数的，不然你们就不是大人！”
“好，拉钩上吊。”
这孩子的手特别冷，小手指的力道不小。
常年干农活，应该就是这种效果吧，我不太确定。
差不多走到一个稍微宽敞的地带，能看到外面倾斜下来的光，无异于是给黑暗山洞里的恩惠。
“你们看到没有，上面那个最好看的花的梗，就是我想要的药材！”
我和燕子冷汗直流。
这么高的洞顶，那朵花也真是会长，就斜楞楞的长在那个山洞的最高处。
就算再长是个胳膊，也够不到啊。
“你这孩子，真是对这够熟悉的，就算没火把也能找到这长花的地方。”
“当然！”孩子得意忘形道，“这是我家。我难道还不熟悉？”
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