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心吊胆一宿,生怕那些鬼差找上门儿来,但是乘厘在他的小床上睡得特平稳。
可能是我错觉,晚上迷迷糊糊睡着那一阵儿,总感觉有个高大的人影站在我床前,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看着我。
大晚上,配合着透过窗台的惨白月光。这么无声看着我,想想那画面,起鸡皮疙瘩。
但,还是被蛮横的敲门声砸醒。
是季征开的门,立马和人在门口吵起来了。
“你们最好别无理取闹,信不信我一拳头锤死你?”
“这特么的法治社会,你以为你是谁,锤一个试试看,老子拉你去坐牢!你以为你横的我们就怕你了。你看看你们家传出来的怪味儿,把我们这十几个家属都熏的内出血了都!告诉你啊,甭管你们里面藏着什么。我警告你们,要是再不道歉赔钱,我们就报警!”
徐姐幻想着有一天黑无常季征能脱离鬼差,生活在现代社会,所以每天耳提面命谆谆教导,什么碰瓷儿啊,讹诈啊,什么刁民扰民啊。季征都复习的特熟。
“你们这是想碰瓷儿,没门儿,有本事去报警!”
门被季征摔上。
他并不知道,警察在我们这个文明社会里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只要你家打电话叫来警察,整个楼下,包括楼层,都会围一圈儿看热闹的人。
包括一个小时后,警察真敲了我们门儿。
板板正正给我们敬礼,拿出警察证来,“您好,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这个房间经常传出怪味儿,他们怀疑,里面有杀人藏尸的可能!”
对,警察只是说的是杀人藏尸的,可能。
可能两个字儿划双线,敲黑板。
但,那看热闹的乌泱泱一层,后面群众听不见警察说的什么,问前面群众,前面群众扯着嗓子吆喝,“警察说他们家里杀人,藏尸了!”
一片哗然。
这还没调查呢。我们杀人的罪名就被人民群众给坐实了。
怪不得大家都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警察搜了一圈,对我们每个人都进行盘查,空手而归。
那十几个自称被我们家熏出内出血的住户,眼巴巴看着警察,“怎么样,同志,找到尸体了么?厕所管道里看没看,你们应该敲地砖,敲墙,万一他们家有夹板呢,或者他们把尸体用硫酸给融掉了,扔马桶里冲走了!”
警察冷漠看着指导调查的人民群众,冷冷扔下几个字,“我们这里的警察不是,电视里演的那样!”
警察还没走远。这群人就给我们扣上一个“包庇罪犯,欺瞒人民警察,妨碍警察办公”的罪名,我们四个人愣是没拦住他们十几个人。
家里被翻了个底儿朝天,就连地砖,都被他们撬了一遍。
墙皮基本上都刮掉了,说是要警局做指纹分析。
徐姐真怒了,扯住他们其中一个,狠狠警告,要是再不走,就告他们私闯民宅。
这些人非但不怕,趾高气扬的说一定会找我们的证据,到时候就算我们跪下来求他们,他们也不会罢休。
求他们,嗬。
“江疑,你别生气。到时候,我替你跪!”乘厘那叫一脸的真诚。纯良。
“我的祖宗哎,求求你把那什么臭屁防御系统给撤了吧,再这样下去,就出人命了!”
乘厘小心翼翼看我一眼,很是倔强的扭了头,“这可是用尽我最后一点法术,用了一半血换来的,就是想保护你•••”
说着说着,这货眼睛里含了泪,让谁看都是我欺负了他。
我苦笑着抱抱乘厘,这家伙竟然立马破涕为笑。
这是真傻啊,还是假糊涂啊,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家伙。
最后这群闹事儿的,被徐姐用大棍子给赶了出去,徐姐让我们站在楼道里。之前那十几个人挖的地,抠的墙皮。保持原样。
房东气势汹汹的赶回来,徐姐一见房东,刚才那女强人模式迅速变成娇柔女,抹泪哭诉,“您可不知道这群王八羔子多过分,警察来了都没说什么,他们愣是把家里给祸害成这样。我们让他们滚,他们却说,这不是我们的房子,我们没有资格。陈哥啊,这可是您的房子,您可得为我们这些租户做主啊!这太欺负人了!”
徐姐从小声啜泣到嚎啕大哭。
本来房东看到屋里这一切,气的拧了眉毛,这一下,彻底的火了。
“走,带我去找那几个王八羔子去,要是今儿不让他们给我修回原样,我特么就不姓陈!”
徐姐往房东身后一缩,“我可不敢,这些人太凶了。他们说,要是我不赔钱,他们就弄死我们。我现在一见到他们就腿软心慌呐!”
然后徐姐二话没说,掏出手机,点开视频,刚才那十几个人骂骂咧咧,打砸画面在屏幕上完美呈现。
陈哥这下彻底火了,老子的房子,你们特么的这么拆,活腻歪了?
房东拷贝走一份儿,气势汹汹的走了去找那些人算账。
“房东还真信了?”
徐姐点头,冷笑着擦去脸上的泪,“这会儿包括刚才警察来的时候,咱们这个房间,一点儿味道没有。警察同志不好意思说他们,但陈哥是干什么的,能饶了他们?”
陈哥,听说当年是放高利贷开赌场发家的,原始资本的积累都是血腥的,后来金盆洗手,开了个修电脑手机的店儿,日常出租一整栋楼,每个月收收房租小日子过得悠闲,正巧闲得无聊,来了几个找茬的。他当年那点儿血气方刚正好爆发出来。
不行,还是得让徐姐帮忙,把这个物理防御给破了,现在好歹是凡人闻到气味反应就这么大,万一那些附近的鬼差闻到,我们可不是死定了么。
鬼差找上门,是早晚的事儿。
徐姐看着刚才气势汹汹的十几个人,低眉顺眼的铺地砖,刮大白,平淡回我,“这个忙我还真帮不了,这是乘厘用最后一点儿法术加能要半条命的血给设置的,虽然他不说,我想你也知道,他生怕有什么君心不良的男人接近你,就像陈识那样儿。所以你啊,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反正这味道自己闻不见,熏到他们这些臭男人也是活该!”
事实上。我们这一家人基本都闻不到,除了刚设置那会儿味道浓烈,现在好多了。
徐姐既然办不了,就着季征,季征很直接摇头,没办法,弄不了。
只有求乘厘。
乘厘安静坐在小床上,目不斜视看摆放在书桌上的电脑,那里面正在播放动画片。
他看的津津有味儿,我都舍不得去打扰他。
“江疑,我是不会给你解开臭蛋防御的!”
我看着他的侧颜,这家伙,真的是越长越帅了,比那些所谓的三百六十无死角的明星还要更好看几分。
“乘厘,我求求你了,我们现在有点儿危险,不解开臭蛋的话,那些人会抓到我们的。他们就是寻着这种味道过来的!”
乘厘缓缓回头看我一眼,“哦!”
哦?什么叫做哦。您给点儿反应成不成啊。
“我说的不是今天那十几个人,他们是人,但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有很多双眼睛盯着我们呢,我们四个甚至不能离开这个房间,不然会被立马跟踪,我们会被抓走!”
其实,我只是把“你”说成了我们。
最危险的只有你一个人,仅此而已。
“他们是来抓我的吧!”
佛系乘厘,每一句话淡定的都不像是从他身体里发出来的声音,看我的眼神儿也是空洞的,我确定他现在不清醒,但他的问题,让我回答的特别艰难。
“乘厘,我保证,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们把你抓走的!”
就像,我在危险中,你永远不会让别人伤害我那样。
他勾起嘴唇笑了,眼睛弯成月亮,然后安安静静看电视再也没说什么。
我头疼,疼的特别厉害。
去找徐姐给我针灸一下。
徐姐没说别的什么,我们现在的处境是危险,但总不至于立马就会被那些小鬼捉住。
“放心吧,普通小鬼儿进不来咱们房间的。你也不看看,门神是白贴的么!”
徐姐一想如此乐观,但是一旁的季征冷哼了一声。
他现在默认和徐姐在一起住,所以时时刻刻在徐姐房间里腻歪着。
“白无常既然就是为了那本生死簿,好办!改天拿给他一本假的就是!”
季征笑得很神秘。
生死簿,有几千年的历史,就算不是生死簿,拿出去在人间也算个古物。能卖不少的钱。
再者说,给白无常个假的,跟真的有什么区别么。
反正都是他抢过去的,想当地府的正君阎王,没有生死簿是万万不行的。
“你以为有了生死簿,他就能看懂上边儿内容?只有有慧根的大鬼王,也就是乘厘这样的,才能看懂。他白无常为什么当暂时的阎王,自己心里没逼数,还特么以为插上鸡毛就能当凤凰了!”
徐姐一脸不屑。
“行了。不给你扎了,我学针灸的主要目的是给乘厘扎,我总觉得乘厘清醒的时候要多一些,我特么就不信我这么勤奋的女人,医术就比不上他陈识。季征,快去把乘厘叫来,针灸!”
季征屁颠屁颠跑出去。
徐姐看他那个听话劲儿,特得意,看那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男人。
忽然,季征推开房门,满脸惊恐,“乘厘,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