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件事以后,又过了一个月,穆寰北他最终在一个小竹屋里找到了她。
再见她时,她穿藕色麻布衣,一条素色丝带墨法被挽起,她的小腹微微凸起,她坐在石阶上,手里拿着一只竹编,正在编织篮子的样子。
他微微推开了门,苏言闻声抬起了头,见到来人,她愣住了,手上的动作一顿,手中的竹篮掉落在地,心口骤然一阵疼痛,眼眶微红,
再见她时,已然是恍如隔世,这是穆寰北在比见到她的感觉,他感到眼眶微热,手不自觉的颤抖,长剑掉落在地。
“言儿。”他低声的唤着她的名字,然后快步上前,一把拥住她。
苏言回过神后,用力一把将他推开,神色冷漠,穆寰北僵在了原地,望着她,也沉默了。
“你不该来的。”她轻声道。
只见他冷冷一笑,眸色渐渐的沉了沉,又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这次抱的很紧很紧。
“为何我不该来?苏言,我找了你这么久,见到你第一句话便是对我说着,我不该来的?!你这是何道理?”
苏言挣扎了许久,怎么都挣扎不开,而后便放弃了,她隐忍着心中苦楚,听着他在她耳边温柔的控诉。
“我们结束了,穆寰北。”苏言淡淡的说道。
“是啊,我们是结束了……”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眸色渐渐亮了起来,他缓缓道:“那便重新开始。”
苏言冷冷一笑,在次用力一推,而后向后退了退几步,扶着小腹,眸光有了怨,她手背上狰狞不已的伤疤刺伤了她的心,她缓缓的举起了手,将那道伤疤展示在穆寰北的面前。
“穆寰北,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忘记这两道疤痕的存在?”她垂了垂眸,无力的放下了手,“你断我手筋,碎我指骨的事情,我一刻都不会忘记。”
穆寰北攥紧了双拳,额角青筋暴起,片刻后他缓了缓内心的翻腾的巨浪,抬起了头,缓缓蹲下身,拿起长剑,苏言眯了眯眼,下意识的退了退一步,似乎是害怕他做出什么举动。
结果,只见他扬起长剑,狠狠的扎进了他的手背,鲜血四溅,洒在了两人的衣衫上,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他闷不做声,死死咬着唇,脸色苍白。
“若是你在意的是当年挑断手筋之事,那么……当年我废你两只手,今日我便还你两只手!”
苏言已然吓傻在原地,神色慌乱不止,她赤红了双眼,全身被愤怒和心疼震的颤抖不止,她扬起手,狠狠的朝着他的脸狠狠的甩下,竭斯底里的怒吼道:“穆寰北!你疯了吗!”
“是啊,我疯了,我是为你而疯的!”
苏言连忙上前,一把将长剑拔出,用力的从身上撕下布条,将他的手包扎起来,泪珠不停的滴落在他的手上。
“穆寰北,你真的什么都不在意吗?”苏言忽然抬起头,问道。
“我有什么可在意的?”穆寰北笑着反问。
“你便是我的全世界,我如今只在意你……”
苏言的手心都被他的血染红,她神色淡漠,伸手抚了抚小腹,嘲讽一笑:“即便我怀了阿翁的孩子,你也不在意吗?”
穆寰北愣住了,这才主意到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他想起了苏言同他的孩子,那个已经失去的孩子……心里难过溢了出来,然而他仍旧缓缓抬起头。
“只要你生的孩子,我都会视如己出……”而后,他顿了顿,又道:“我们很快的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不过若是你不想也没关系,你这一个孩子,也挺好的,管教起来还挺方便的……”
“穆寰北!”苏言打断他的话,心里闷闷的。
“你就这般不介意我同别人生的孩子吗?你就这般不介意……”说着说着,她便说不下去了,每个手指都在颤抖着。
穆寰北微微上前,抱住她的身子,将她扶到一旁坐下。
“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气……你这般对孩子不好……”他的声音很温柔,大掌小心翼翼的覆上她的小腹,嘴角微微一笑,带了几分颤抖。
其实,他不是不在意,而是,他不想去在意了,只要和她在一块……什么都好。
“穆寰北,你不必勉强自己去做为难的事情,我们之间……”
“你想说结束?我还没有答应。”穆寰北打断她的话。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我,所以我可以慢慢再让你接受我……”而后他垂眸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在手心揉了揉。
“我什么都不求,反正我想好了,你不管怎么赶我,我都不会走的……你想用什么办法对付我,刁难我,我都不会屈服的!”
“你………”真是流氓!!苏言似恼似羞的瞪着他,用力的抽回手。
穆寰北笑的更加痞气,而苏言起了身,穆寰北跟了上去,扶着她,防止她摔跤,然而苏言挣扎了几分,不愿意他碰她,然而穆寰北仍旧不管她的抵抗,就是要扶着她。
“穆寰北!你不要太过分了!”苏言忍无可忍的怒斥道。
“你如今是怀了身子,我怕你摔跤。”他理所当然道。
“我这儿只有一个屋子。”
“没关系,我又不睡两个屋子。”
“你……”
苏言被他厚脸皮打败了,不知该说什么,她用力抽出手,冷了脸,转身面对着穆寰北。
“你若是要一直赖着不走也行,那你便睡门口,这房间门,你定然是进不得的。”
穆寰北听了,忽然笑出了声,他掩住内心的欢喜,抑制住上扬的嘴角,缓缓道:“成,我睡门口。届时,你可别心疼!?”
“我为何要心疼,若你死了,请别死在这,脏了我的地方!”说罢她拂袖离开,小心翼翼的上了阶梯,穆寰北默默的注视着她的背影。
回到了房间后,苏言叹了叹一口气,低头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若有所思,然而无意间瞥到手腕上的黑蔓线时,她的神色更是暗了暗。
她定然是陪不了他多久了,既然这样又何必给他希望……可是最不争气的是自己竟然是舍不得的……
然而那一晚,天空一阵惊雷,将苏言从睡梦中惊醒,而后门外传来了哗哗的大雨声,苏言下床合了一件薄薄的衣衫,微微将窗口推开了一些,而后又想到了什么,将窗口关上,回到了床上。
关心他做什么,多大了人了,这么大雨还不会躲吗?!
于是就这般的,她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苏言从屋子里出来时,这刚刚下过雨后,空气是泥土的味道,湿湿清爽舒缓了她的心,然而仔细一看,发现穆寰北坐在竹屋门口,抱着身子发着都,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苏言眯了眯眼,快步上前,站在穆寰北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混蛋居然没有躲雨,就这样淋了一晚上?他是疯了吗?!
虽然这样想着,然而苏言还是蹲下了什,伸手探了探他的额角,果然一阵滚烫,包扎伤口的布条早已经被鲜血晕开,浸透了整个布条,他脸色苍白,头发湿漉漉,还滴下几许的雨露。
“言……言儿……”他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苏言,他满心欢喜,然而身上却没有一点力气,只感到遍体生寒。
“你疯了吗?昨晚这么大的雨,你不躲躲?”
“你不是说我不能进去吗……”他虚弱一笑,而后又缓缓道:“你放心,我就算死了,也不会死在门口,不会给你带来困扰的,你且放心好了。”
苏言翻了翻白眼,将他扶了起来,穆寰北虽是跟着她一起起来,却是说着:“言儿……我没关系的……这儿挺好的……我睡一觉就好……你别……担心我……你需要好好休息,所以不要担心我的事情……我……”
“你再说一句,我真的不管你了。”苏言淡淡的撇了撇他一眼,平静的说道。
穆寰北立即闭了嘴,乖乖的跟着她的脚步进了她的房间。
她知道他在玩苦肉计,本想不管他,可他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她仍然是于心不忍,丢兵卸甲。
她帮他将湿衣服换了下来,打了水,用湿帕为他擦拭脸颊,穆寰北神色十分欢喜,虽然头痛欲裂,但是他觉得这场雨淋得值了。
他发了高烧,加上伤口的感染,这中途来来回回的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状态,将近傍晚时,苏言熬了粥,给他喂了一些,他又沉沉的睡了过去,这次出了一身汗,烧微微退了一些。
苏言便去熬了药,这期间穆寰北转醒,不见苏言,他立即起身,神色慌张不已,连忙四处张望,寻找她的身影,不会又不见了吧,想到这,他连忙下床,衣服和鞋子都还没穿好,便匆匆的跑了出去。
恰好此时,苏言端着药出现,看见了穿着里衣,光着脚,神情茫然无措的穆寰北时,愣了愣。
“你怎么出来了?”苏言皱了皱眉,不满的问道。
她将药放在了桌子上,转身,然而穆寰北快步上前,一把抱住苏言,抱的非常的紧,宛若抱住了全世界一般。
“你去哪儿了……”他闷声问道……
他方才有多害怕,她可知道,那种一刹那间,世界都黑暗了,什么都看不见的恐惧。
“我熬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