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却一言不发只顾走,一直带着肖光捷走到顶楼,又进了一条内走廊,两边都是病房格式,只是这些病房跟普通病房有区别,在门的旁边开有一个窗口,装上玻璃,从外面可以望见里面的一切。
而肖光捷早就看到墙上贴的牌子:精神病区。
眼镜沿着走廊往东走,肖光捷跟着,向那些病房里探一眼,里面的病床上都或坐或躺着病人,个个都显得很安宁。
突然他感到这里很恐怖,精神病人这么安定,一定是给他们吃了药吧。
林院长呢,是什么样?
他本以为林院长的病室是在最后一间吧,谁知到东边一转,又是一个向上的楼梯。
不是六层楼吗,怎么上面还有?
这个梯子明显不是固定形,而是可以移动的钢梯,靠在一个平台上,平台的上方有个出口。
眼镜沿着钢梯到了平台,两手撑着出口上沿就嗨一声撑上去,两脚在下面晃晃就缩到上面去了。
肖光捷顿时觉得事态有些不可想象。楼顶还有一个病房?这是不可能的,眼镜要把他带到楼顶干什么?
有什么阴谋?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摸摸腰间,可惜腰里什么也没有,这是个习惯动作,以前当警察时造成的,现在他不是警察了,没枪了,侦探是可以佩枪的,但那需要先办个侦探事务所的执照,拿执照办个配枪证,才可以拥有枪。
赤手空拳,万一上面有埋伏,自己是不是要陷于危险?
迟疑间,上面的眼镜在叫他:“喂,怎么不上来?”
硬着头皮上吧。
等肖光捷从那个朝上的出口探就头,大吃一惊,原来楼顶还有一个独/立的小屋,像个炮楼一样矗在楼顶的平台上。
这个小屋不是砖砌而是铁皮做的,只不过涂了白色,看上去很新。
肖光捷上了平顶,向着铁皮屋走近。
眼镜先走过去,朝里指了指。
那儿有个窗子,窗子上装有玻璃。
由于有反光,一时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待肖光捷把脸贴到玻璃上,看到里面有个铁架子病床,上面躺着一个人。
正是林院长。
林院长穿着病员服,仰面朝天,身上盖着一条白色的布毯,露着两只脚丫,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这是活人吗,怎么看上去像死了?
肖光捷急忙回头问眼镜:“现在他是什么状态?”
眼镜淡淡地说:“服用过镇静剂,在沉睡中。”
果然服用镇静药了。
任何人服用镇静药都会变得相当安静,别说是人,就是发狂的猛兽也会四肢发软,毫无进攻性。
隔着玻璃,很难辨别林院长的身体状况。他试探地问眼镜,能不能进去跟林院长握个手?
眼镜立刻脸色一变,凶巴巴地呵斥:“绝对不允许,你不懂规矩吗,怎么问这种无聊的问题,请你把嘴闭上,不要再说话。”
肖光捷真想一巴掌拍在他那张精瘦又凶悍的脸上,你混帐东西也太狂了,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不过他欠了欠腰表示知道了。
眼镜抬起左手腕,看了一下他的手腕。肖光捷发现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块手表。
他认出来,那是金贡表!
顿时对这个家伙有点肃然起敬了。
但也知道必须更加谨慎。
眼镜问道:“可以走了吗?我只能陪你五分钟时间。”
肖光捷点点头,“好,请您在前面带路吧,我们这就下去。”
眼镜就走到那个朝天的出口处,先跳下平台去了。
肖光捷却并没有立即跟下去,他像只轻灵的猫一样窜回到玻璃窗口前,用指头在玻璃窗上敲了几下。
希望林院长听到声音有反应啊。
里面的林院长果然睁开眼睛,转头望着窗口,他一下子认出外面的肖光捷,就想把头抬起来,无奈好像头有千斤重,又落在枕头上,他想抬起手又无力地放下。
肖光捷迅速从兜里掏出那张纸展开,将写字的一面贴在玻璃上。
只见林院长先愣了愣,然后努力地张开嘴,伸了伸舌头。
这时出口下面传来眼镜的叫声:“喂,你怎么不下来?”
肖光捷迅速将纸揉成一团塞进兜里,又跑到离铁皮屋几米之外,装作在方便的样子。
眼镜的头再次从出口处露出来,一看他的行为,就骂了一句,然后催他快点。
“不好意思啊大夫,我实在憋不住了,反正楼顶上也没女人,我撒一泡也很快会被晒干的,不碍事吧。”肖光捷装得无赖地笑着。
然后才跟着眼镜下去。
从住院部出口离开后,肖光捷陷入沉思。
现在怎么办呢?圣马诺医院内幕重重,看起来成了个争权夺利的角斗场,这些事情如果仅仅是医院内部的矛盾,跟他完全无关,他可以不掺和进去。
就是不知道黄妙琳尸体失踪事件跟这些事有关吗?
换句话说,是不是医院高层人士的争斗引发了黄妙琳尸体失踪事件?
肖光捷很清楚,对圣马诺医院,别说他一个侦探,就是侦缉队也不敢把调查方向往上延展的,这也许正是乔三鼎消极对待尸体失踪案的原因吧,乔三鼎应当明白发生在圣马诺医院的怪事,是不可以调查的。
可能连封局长都不敢冒这个险,甚至连省厅也不愿涉足。
所以如果他去找封局长反映,也解决不了问题,封局长看上去是个很随和的上司,他可能会劝他不要陷入太深,对女尸失踪事件能调查就调查,看看情况不对就及时收手吧。
医院的水有多深哪?
怎么办,不查了?
眼看着天又要黑了,他来中翰几天了,都没心思统计了,反正快一个礼拜了吧,案子不仅没有眉目,反而绞上了更多的变故,使事件越来越混乱了。
他从医院出来后沿武成路逛着,也不去留意是否有人跟踪,要跟就跟吧,越有人跟说明越有人在意他,他的价值还在,如果没有关注他才证明他失败。
正低头走想心事,吱地一声怪叫,好像有辆车停下来。
他略一抬头,很吃惊,只见一辆黑色的希芙莱小汽车停在面前,开车的竟然是黄妙菁。
“上来吧。”她在叫他。
他立刻绕到另一面,拉开前面的车门上去。
车开了。肖光捷问道:“这是谁的车,是你爸的吧?”
“是我爸以前买给我姐姐的,可惜她不会开一直停着。”
“你姐姐不会开,你倒会开呀?”
“是的,我还在读书,所以我爸也没教我怎么开车,但我很想学,我姐就把钥匙给我,我偷偷开了几回就行了。不过姐姐不在了,我也没动过车。”
“现在开车要去哪里?”
“我跟你在湖畔分手后,我回家开上车就想到外面转转,不知不觉到了圣马诺医院那边,我把车停着也不知要干什么,正要开回去,就见你从里面出来了。”
然后问肖光捷在医院里干什么,是不是找了白医生?
肖光捷说找了白医生,他已经当上院长了。
“怎么,林院长被撤掉了?”黄妙菁问。
“岂止撤掉,他现在倒了大楣,被关起来了,说他突发精神病了,隔离起来了,还不在正常的精神病区,竟然被弄到住院部楼顶去了,上面有个铁皮屋子,完全是拘禁啊。”
“那他是不是真的突发精神病了?好像这种现象也是存在的,我家有个远房亲戚,六十多岁一直好好的,突然间就变精神病了,医生说他肯定受了什么意外刺激,也就是给吓出病的,林院长会不会因为我姐的遗体失踪了,被上司责备,他很气闷又担心院长被撤职,很没面子,所以一时气急就成了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