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男孩震惊得无言以对。
“我也是周医生的病人。”颜巧兮依旧很平静。
男孩楞了好一会儿。
突然。
“哇”的一声瘫坐地上哭起来。
他无助的模样让颜巧兮想起了自己被确诊时的心情。那时她几乎跑遍北京的医院，无一不是不同的答案，结果都一样。
这份绝望另她彻夜未眠的恐惧、每时每刻如狂风暴雨肆虐着她的意志，她的世界变得黑暗无色，深不见底。
她看着男孩，他确诊单上写着23岁的年龄。如此年轻，正是大好时光，尽情享受生命热情的时刻。
单子上显示的乳腺癌类型为早期，颜巧兮知道这个只要他好好配合是能够痊愈的。
可生病谁不害怕？
男孩子坐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引来了众人围观。
颜巧兮蹲了下来，轻拍男孩的背给以安慰。
“干嘛啊？”男孩摸一把鼻涕。
颜巧兮没说话只是轻轻拍着。
“谢谢你”男孩摸着泪，开始转而平静。
“好好治疗，你可以的。”叫好的机器上响着颜巧兮的名字，她拿着男孩的肩肯定一句后起身走了。
男孩抽噎了几下，摸干泪也起身离去。
围观也散了。
检查很顺利，医生很nice，各项指标也很稳定，没有更坏的迹象，这样的结果颜巧兮很满意。
走出医院时已是快夕阳西下的时分了。
回程动车是晚上8点的，距发车还早。
颜巧兮心情不错，决定吃个晚餐再回去。
“颜巧兮”有人叫住了她。
她回头，看见从医院里走出来的杨天意。
“你、你怎么在这？”颜巧兮有些惊慌。
“来看个朋友。”杨天意淡笑，似藏着心事。
“哦”颜巧兮点头。
“你不着急回家吧？”杨天意。
“着急，我赶车。”颜巧兮想快些离开。她的直觉再告诉她后续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这时段没有回县里的动车，最快也是7点15的，现在5点20分，到县里的大巴早结束了。你怎么回去？”杨天意。
被杨天意怼得无言以对，颜巧兮一时哑口。
“怎么不乐意和我吃饭啊？”杨天意故作不满。
“没”颜巧兮笑。
“几点的车？”
“8点”
“时间够了，我们走吧，我请你。”杨天意不管颜巧兮答不答应，推搡着她上前。
杨天意开车带着颜巧兮去了一家粤菜馆。这是他特意选的，考虑到家乡菜馆辛辣的特色，他认为粤菜的清淡更适合她。
他刚刚看见了。
她说的那句话他听见了。
他隐在了那群围观者中。
觉得她可能会尴尬，他站在了她余光扫不到的地方。
本来想走的，可他留下等她了。
他有事想问她，关于她和贺聪。
菜一道道的上，颜巧兮看着这菜品活脱脱的营养餐啊，荤素搭配营养健全！
运动员当时间长了吧？颜巧兮不禁叹。餐食搭配无论何时都注重营养均衡！
“还和口味吧？”菜上齐时杨天意问了。
“嗯”颜巧兮点头。
“我也不知道什么你能吃？什么你不能吃？尽量给你点了清淡的。”杨天意起了筷子。
颜巧兮惊住了。
“先吃吧，吃好了，我们再聊。”杨天意低着头吃着。
筷子拿着手上，夹不下去任何东西。
“你什么时候来医院的？什么时候看到我的？”颜巧兮放下了筷子。
杨天意低着头，吃着菜，看不清他什么表情。
他低声说“早就来了，我看见你和那人说话了。”
“你都知道了？”颜巧兮扯出一抹笑。
“嗯”杨天意抬头。
“那个贺聪知道吗？”他不是八卦的人，他留下纯粹是出于对朋友关心。
他看得出贺聪对她特别的关心，也看得出她对贺聪特别的信任。但他不确定贺聪是否知道她的状况，他要确认这一点。
在友谊的天平上，他更侧重贺聪。
“他不知道。”颜巧兮。
“你没告诉他？”杨天意。
“我不会告诉他的。”颜巧兮笑了。
“啊？”杨天意楞了下。
“别那么惊讶，谁会主动告诉别人自己患了癌症啊！”颜巧兮故作轻松的笑。
“贺聪对于你来说只是别人？”杨天意。
“杨天意？”颜巧兮讶异的看向他。
他的眼睛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般。
“杨天意，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沉默。
包厢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还有酒精炉微微燃着的滋滋声。
杨天意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其实在得到她的答案之前，他已经断定贺聪是不知道的。
以他对贺聪了解，若是得知颜巧兮生病，他是绝不会放任她不管，还能那么自由自在的畅游着家乡。
可他还是会担心。
担心他们在一起。
非他觉得颜巧兮不好，也不是觉得生了病的人就不能爱人。而是从现实出发，对于贺聪或是颜巧兮他们不在一起才最好的选择。
他太了解贺聪了。
贺聪是个一旦动了真心就会扎进去、管他天昏地暗、前路崎岖的主儿。高中那会儿他喜欢校花李思佳，也就是个青春年少不知爱为何物，错把对美好事物喜爱当成真心喜欢的感觉。
他正儿八经爱过也就个娄佳音，还弄个这么个被甩的结果。
这些年他和贺聪一直有联系，他不懂贺聪职场上的事，可他理解他的不容易。
贺聪很聪明也很努力，这些年赚了不少。
可又怎么样？
贺明不争气这些年做过的生意都失败，还欠了不少钱，贺聪补贴着给他还了很多债。
贺廉那点的工资从在职到退休一直在支撑家用没有余钱。几年前他母亲黄鹂生病，是贺聪一个人在支付着昂贵的医药费。
任凭贺聪再有能力赚钱也经不起有这样的家庭在填补啊。
常人不了解他和娄佳音的婚事一拖再拖是为什么？杨天意清楚得很。
还不是因为没钱！
娄佳音的父母不愿女儿远嫁，放出的话是贺聪必须在北京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并且决不能是一居室。
开玩笑呢？
祖国的心脏买套房那得多贵？
贺聪头些年的赚的钱全都贴补贺明还债和给妈妈治病了。为了能给他和娄佳音一个自己的家，这些年他无论身心多疲惫都在坚持着。
他活脱脱就是外人看光鲜，内人看糟糠啊！
外人直道他能干学历高、年薪高、职位高，在大都市混得风生水起。
可杨天意清楚贺聪活得有多认真、多努力、多辛苦，这些年除了职场上、商场上的仗要打；家里这些糟心的事也没断。
得悉贺聪娄佳音分手后，杨天意都不感到惊讶，他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彼此都为彼此努力得太累了！
也就三四年前贺家的日子才没那么难过，贺聪才开始活得轻松些。
贺明不再倒腾那些他不拿手的生意，找了份安定的工作，家里不再因他欠债。也不需要贺聪再支持母亲的医药费，她几年前就去世了。
作为兄弟杨天意希望贺聪能活得轻轻松松、自在得意！
他们相识于年少。
他见过他为了改变命运拼命学习的模样，也见过他为家庭所累无法抛弃的模样，更见过他为情所伤颓废的模样。
杨天意真心的希望贺聪下一段感情能顺利甜蜜舒心。
他很担心他和颜巧兮会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沉默的杨天意思绪在飞扬，话在咽喉乱如麻头难开。
“你对贺聪是什么感觉？”憋了好一会儿的杨天意终开口。
“杨天意，我喜欢他！”安静的包房里响起了颜巧兮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