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冬天冰裂的河面一般,贺聪和张海梨之间横着道裂沟。
静默不语的二人,心里各式滋味。
贺聪并非要戳张海梨的痛处,而是要她接受一个李昱之死非颜巧兮之过的事实。
然岁月流逝,张海梨依旧不愿承认的、自欺欺人的相信着他们曾经一起相信着的‘认为和以为’。
“上去吧!今天是李昱生日。”贺聪不愿再与张海梨这样对峙下去。
张海梨深吸口气平复了心情,跟上了。
因李昱喜欢站在高处看风景,他的墓葬在墓园的最上面。
李昱——贺聪一直认为他是个天才。
在学生时代贺聪和他是朋友,也当他是对手。贺聪需要靠刻苦努力得来的傲人成绩,他简简单单的伸手即可摘星。
他对学习没兴趣,偏偏生了个人人都想要的天才脑袋。
他也没什么人们眼中的远大抱负,只有想当厨子的心。
贺聪记得最清楚是那时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想当厨子,颜巧兮想开饭店,我们俩天生一对!
有很长一段时间贺聪都以为这只是朋友间调侃的玩笑话而已,没别的意思。
直到高二升高三的那个暑假,李昱兴冲冲跑来找贺聪。
告诉他,他要做一件大事。贺聪问他是什么大事?
他说他要去和喜欢的女孩子谈场恋爱。
贺聪问他喜欢的女孩子是谁?
他说是颜巧兮,并说恋爱要从告白开始。
那时贺聪才明白所谓‘天生一对’的玩笑话不是玩笑话,而是掩饰羞涩真心的真心话。
那年暑假闭门苦学的颜巧兮,谁约也不出门。
为了好兄弟的美好初恋,贺聪找来和颜巧兮关系最铁的张海梨。然而那时最让贺聪想不到的是平日里和李昱斗嘴最厉害的张海梨竟然是喜欢着李昱。
在一番挣扎后,张海梨决定成人之美帮李昱约颜巧兮。
然而在那个夜晚,颜巧兮以学习为由拒绝没有去赴约。
就是在那晚。
张海梨去了。
而后心情烦闷的李昱走了一条平常不会走的路,遇到一伙平常不会遇到的人,也为了为张海梨和那伙人打了起来。
那夜过后的第二个清晨,那个明媚爽朗的天才少年离开了这个世界。
贺聪和李昱的母亲赶到医院时。目睹了事件全部经过的张海梨满眼是泪的蹲在墙角,身子哆嗦的呢喃重复着‘巧巧该来的,来了就好了,来了就不会有事了···’
当颜巧兮赶到医院时,率先冲上去发火的是贺聪,他质问她为什么爽约?为什么没去?说要是她去了,李昱可能不会拐到那条街去。
失去好友极度悲愤的贺聪,那时完全失去了分析事物的理智几乎本能的在发泄,那时他从未想过他激愤的迁怒回带动所以人的情绪,如排山倒海般的袭向颜巧兮。也从未想过张海梨会一直这样认为着,一直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颜巧兮。
回想往事。
颜巧兮似乎从不知李昱那夜约她是为了告白。张海梨虽答应帮李昱约人,可心里有着不甘的她,从未透露过李昱约见的真正意图。
颜巧兮同拒绝所有人一般拒绝了他。
高处山风卷着树木的清香阵阵吹过。
那些往事也如清风阵阵般略过心头。
贺聪和张海梨各自沉默着为李昱的墓除着杂草,并沉默着完成了一切祭奠。
在生日蜡烛燃尽,张海梨起身要走时。
张海梨开口了“我不能接受你们在一起!”
她还是很执拗的认为他们是一对。
“我们没在一起。”贺聪再次强调。
“你们上过床。”张海梨面无表情。
贺聪面色不改,却阵阵心惊看向她。
“我耳力好,那天听见了。”张海梨也看向贺聪。
“我们不是一对。”贺聪也不知回什么好?心里直呼见了鬼。
“贺聪你说的对。李昱是为了我,可同样也因为她。我只希望你记住李昱是你的兄弟,你兄弟这辈子只喜欢过一个女孩。我不管你们是怎么发生的关系?她喜欢谁我管不着。可李昱喜欢过的女孩,你不能动心。就算他只活了17岁,早不在了,有些东西和人我们都碰不得。”
张海梨的认真让贺聪无以言对。
贺聪有些心疼她。
这些年她完全是在为李昱而活。
高考那年她落榜了。
她执拗的没有复读,而是跑去了李昱母亲李海英开的李氏卤味熟食店做了学徒,照顾着李海英。
一干就是十四年。
这十四年来。李昱的梦就是她的梦,李昱的理想就是她的理想。李昱说过要将李氏卤味熟食店开一百家分店的话,她做到了。李昱说过要成为厨子的话,她也做到了。
她全部的人生都裹挟进了李昱影子。
时至今日,她依旧还在为李昱与颜巧兮的事耿耿于怀。
“海梨,李昱会希望你能有自己的人生的。”贺聪轻声一句。
张海梨浅谈一笑,转身而去。
独留贺聪一人。
墓地旁的空地。
贺聪就着阳光趟了下来。默默在心里诉说着许多,似乎李昱能听到般。
山风很足,阳光也很足。
贺聪迷瞪了好一会以后,被手机铃声震醒。
是老爸贺廉的夺命连环call,追问一夜未归去哪了?贺聪只能扯谎说在杨天意家待了一晚。老爸贺廉思想正得慌!要是知道他和女孩子待了一晚上,回家有得他受的。
“佳音电话怎么老打不通?”贺廉突然问儿子。
贺聪心里咯噔一下。
贺廉又给娄佳音打电话了,他还不死心。
贺聪回来后对他和娄佳音的事只字不提。
贺廉经常追问怎么不和佳音联系?两人怎么了?每次贺聪都不想提,每次都草草敷衍回答。
贺廉不是傻子,猜想出儿子和娄佳音之间出了问题。娄佳音跟着贺聪回过几次老家,贺廉很喜欢她,总是会在和贺聪的电话里嘱咐儿子对人家好些。
贺廉希望贺聪能和娄佳音修复关系,竟自个儿联系起娄佳音了。
好在唐棠告诉贺聪,娄佳音婚后换了号码。贺廉才一直没打通。
贺聪心里叹着气,不是因为娄佳音,而是因为爸爸。
“爸,别打了。我们分手,她结婚了。”贺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