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镰枪、八卦阵、开封会战!不简单,真是不简单,这个徐天德虽然老得走路都快不行了,但是行军打仗一套,毕竟比我辈高明。”早朝之后,胡之庸在内殿里对蓝鱼道。
“再高明也不过是一介武夫,丞相你小小一个激将法,就将他收的服服帖帖的。”蓝鱼正说间,一名小将已经跑上内殿,那小将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和徐天德唱对台戏的那位。
原来一切都是胡之庸的暗中安排,徐天德是自愿前来,并没有人强迫他。但是胡之庸天生多猜疑,没有“天助我也”的感觉,反而怀疑徐将军是不是燕王派来的卧底。当然他不会当面就揭穿,而是假手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胡安大。
如果碰巧,徐天德确实是给燕王当卧底来的,那就是误打误中。如果徐天德是真心报效朝廷,那么这一闹,正好激发他内心所有的忠孝节烈,将他对女儿的爱完全抹杀掉。一石二鸟之计,不得不佩服胡之庸的深谋远虑,也正是蓝鱼崇拜的地方。
“丞相,小人刚才是完全按照您的意思办事,并不是有意要冒犯徐将军。”胡安大这一声道歉,其实是在邀功,言下之意是“小人事情办得不错,丞相如何赏赐小的?”
但是胡之庸没有喜悦的表情,反而脸色一沉,道:“我有吩咐你做什么事情过吗?”
“哦,不,没有,丞相并没有吩咐小人做任何事。是小的该死,嫉妒徐将军功名远大,所以才出言冒犯,望丞相饶小的死罪。”胡安大不是蠢人,知道刚才自己邀功心切,丞相觉得不爽,要是再惹恼一些,说不定给自己来个杀人灭口,死无对证。聪明人,特别是聪明的小人总是能理会“指鹿为马”的意思,只有那些笨蛋才会将马真的当做是马。
“胡将军不必惊慌,只是性情耿直而已,哪里来的死罪呢?这次开封一战,还需要胡将军多做贡献啊!”胡之庸笑逐颜开,心想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一个知道见风使舵的小人,虽然反复无常,但是却往往能作为关键时候的一枚棋子。
送走了诚惶诚恐的胡安大,蓝鱼又道:“胡宰相,你真的觉得开封一战有把握赢吗?就算是徐天德的钩镰枪和八卦阵都有效,燕王也未必会败。”
“所以我才请神兽侯鼎力相助啊!”
“神兽侯,那个女人只不过运气好,得到一只上古神兽。真的打起来,也不过是几百人的兵力罢了,她能以一敌万吗?再说了,先前他和燕王手下的男将眉来眼去,丞相你又不是没看见,到时候临阵倒戈,吃亏的是我们啊!”
“没关系,她只要现在不倒戈就行,等东海的事情顺利了,神兽侯她爱去哪里去哪里。”胡之庸胸有成竹,似乎是隐藏了极强的后招……
江南的新年,有一点特别,和小玉记忆中的新年不同。江南很少下雪,但是气候很湿润,这种湿润让人很不舒服,特别是对于习惯北方干燥气候的人来说。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小玉在脑海中憧憬,但是眼前却是几点凄冷的春雨。她很想跟随燕王他们去燕京,很想上八达岭长城打雪仗,但是她却不能去,被束缚在了江南。不过作为给自己的补偿,她选择在一个大雪天里去访灵隐寺。从小在敦煌长大的她,将声声佛唱当成是最美的流行歌曲。
非常时期,两国交兵,总有人这样告诉小玉,同时提醒她要对大明陛下尽忠。小玉对政治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但是她怎么想也不明白燕王为什么要造反?洪武大帝有哪里亏欠了他,就因为传位给自己孙子而不是燕王他吗?从小就听说书人讲什么皇子夺嫡,当时觉得很好笑,夺什么夺啊,夺来夺去还不是自家人,一家亲?但是眼前的事情却是真真切切的,让她不相信也得相信。
就算燕王是这样一个坏叔叔吧,但是路力、白龙他们难道也是非不分吗?记忆当中的赵白龙,是一个嫉恶如仇的血性汉子,自己要不是女儿身,恐怕早和他结拜为兄弟了。金路力虽然没有赵白龙那么豪爽,但是也为人正直,不像是会助纣为虐的家伙。
到底应该帮哪一边呢?麒麟,你到是说说看,我到底该怎么做?当小玉的眼光扫向玉麒麟的时候,却发现后者正对一盘牛肉大肆饕餮,全然不顾自己上古神兽的身份。于是小玉也不顾淑女的身份,一记天残脚祭出,将玉麒麟踢成一颗流星。
“干什么啊,没看见人家正在用晚饭吗?”麒麟没好气地说。
“你是猪啊,就知道吃?刚才我问你的问题,怎么不回答。”
“我不是猪,但是也需要吃东西啊,你见过一只麒麟饿着肚子回答问题的吗?”
“这个……好像除了你,没见过第二头麒麟,更不要说见过一只麒麟饿着肚子回答问题了。”玉麒麟的问题根本就像是在耍赖。
“这不就结了,等我吃饱了再回答你。”玉麒麟大言不惭地爬回到牛肉旁边。
“昏死了,你一顿要吃多少牛肉啊?人家饭馆里一个月的口粮,你一顿就吃掉了。等你吃完,天都要亮了。”玉麒麟的食量的确大,虽然没有小玉说得那么夸张,但是和老虎、狮子等猛兽相比,还是旗鼓相当的。
“好吧,好吧,就看在你是木兰转世的份上,我就边吃边说吧。恩,啊呜,这块肉真是精,半天咬不下来,但是嚼起来挺有味道的。”玉麒麟开始他特别的说教,“其实要我说啊,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对谁错,也没有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你只要为自己负责,认为自己所做的是对的就好了。”
“为自己负责,这是什么意思?”小玉平常心里总是装着别人,敦煌的时候想着自己的父母,出了敦煌则想着身边的战友,想着自己所要守护的大明王朝,真的是很少想到自己。不知道前世叫做木兰的那个人,她是怎么做的?她又是为自己负责的吗?
“是什么意思我就不解释了,反正你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不让自己的心受愧就好了。啊哈,发现一块大牛筋啊,我最喜欢吃牛筋了,吧唧吧唧。”玉麒麟依旧是它的牛肉说教法。
“对得起自己的心?”小玉陷入深思……
同样是初春的夜晚,燕京城里飘满雪花,路力端坐在窗边,思索一段过去的往事。他是新罗花郎的秘密现在已经是众人皆知,而过去他和德曼公主的羁绊,也时刻浮现在他的心头,几分辛酸,几分欢笑。
德曼和路力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从身份上来说,一个是主,一个是仆,但是在幼童的眼睛里,是没有主仆之别的,这就仿佛是紫禁城中的少年康熙和韦小宝。用青梅竹马来形容德曼公主和路力的关系,是再贴切不过了。
可是皇宫并不是一个天真幼童该待的地方,里面充满了腥风血雨,充满了尔虞我诈。美室,一个天生的尤物,俘虏了新罗好几代国王的心,同时也俘虏了新罗的朝政。这个女人可以和西方的埃及艳后相媲美,但是运气则要比埃及艳后要好多了。
在这种残酷的环境下长大,路力学会了坚韧,学会了计谋,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心爱的德曼。可惜的是,王族的力量还是太渺小,新罗王室居然斗不过一个出卖色相的淫妇?花郎手中锋锐的刀剑居然刺不穿美室那一围石榴裙?
路力永远也不会忘记,德曼被处刑的那一天,罪名是德曼公主阴谋篡夺皇位,很多不明事理的老百姓居然还朝她丢鸡蛋。那时候的他,那么的孤立,那么的无助。美室设立公开处刑,就是为了要引路力和一众花郎到现场,好一网打尽。但是路力没有去,只是眼睁睁地看这德曼公主被折磨致死。
当时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当时自己的力量,去了也等于是送死吗?也许还有第二种可能,也许一切可以重来,但是晚了,已经无法改变了。路力是一个不相信奇迹的人,从小在宫廷争斗中长大的他,学会了沉着,更学会冷酷,对德曼的冷酷,也是对自己的冷酷。
而今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第二祖国,也就是大明。宰相胡之庸的专权,和美室女王不相上下,而燕王蒙受不白之冤,也和德曼有几分相似。这一次的较量,会是谁赢呢?还有小玉,这个被多种力量牵扯进来的无辜女孩,为什么华夏的守护神兽要选择她呢?……
农历正月,是华夏传统的新春佳节,一切不高兴和不顺利的事情,都要靠边站。靖难之乱虽然还在继续,但是逢上新春,还是熄灭了战火。士兵们回家省亲,将领则谋划春节后的战略。
梦方历340年春,经过春节期间短暂的休战,燕王和建文帝的部队终于又有所动作,双方不约而同地,都集结到一个地方,那就是开封。历史会记得这一年的春天,历史也会记得开封,因为许多重大的改变,都是从这座古都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