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蔓公主和她的彝族部队退到了开封西面的郑州，乍看起来是朝廷军得到了很大的好处，其实却不然。华蔓公主虽然说她再也不参加开封攻城战，但是没有保证她不参加郑州的守城战。假如开封一战燕王军败退了，他很有可能躲避到郑州中去，朝廷军不能毫无顾虑地去追击。
换一个角度想，对于燕王和少数民族的联军来说，郑州其实本不安全。因为三支少数民族联军是直接越过四川的防区进展郑州的，中间好长一段距离都是真空。假如说成都的守军厉害一点，将四川的联军击退掉，很有可能反过来夺回郑州。这样一来，燕王和三支少数民族联军将被陷入包围圈中。
成都的守军将领也的确具备这个水平，此人正是郭武定。当年洪武大帝手下良将如云，像常十万、徐天德之类的是一流名将，而郭武定大概只能算上二流了。虽然二流，他也跟随洪武大帝打过许多关键性的战役，比如说鄱阳湖之战，征云南之战。
建文一朝，名将凋零，猛将如赵白龙、金路力之类都在燕王手中。郭武定在朝廷军一边算是从二流升级到一流了。这样的名将镇守成都，难怪能固若金汤了。而华蔓公主撤回郑州，可以对郭武定产生极大的牵制作用。
正是想通了这一点，所以燕王才一点也不计较华蔓公主的离去。而徐天德也并没有因为华蔓公主的退出而显露出丝毫的得意，反而更加加强警惕。此刻他心里在想，燕王之所以会如此放心，应该是有更加厉害的后招在，自己不能掉以轻心了。
果然，西面的少数民族联军又有异动，从里面走出许多赤膊的大汉来。这些人看起来很勇猛，但是并不是北方大汉，身高也不高。相反的，每个人都很秀气，白白嫩嫩，好像水浒里的浪里白条。
徐天德一看就猜的七七八八，这些很有可能是来自江南一带的兵。只是江南兵多善水战，这地面上似乎不是很猛。不过他仔细一看，就发现有些地方不对劲。这些江南士兵的身上隐隐发出光晕，那好像是一团飘渺的水汽，看不真切。
再极目远眺，徐天德大为吃惊，他看到这些江南兵的身后出现了许多黄袍的喇嘛僧。他们正双手结出各种奇怪的佛印，口中念念有词。江南兵身上的那些水汽，很有可能就是这些喇嘛搞的鬼。
徐天德猜的不错，不过江南兵的真正名字是山越，他们果然擅长水战。在水中，他们的攻击力、防御力、移动速度、攻击速度都会得到显著的提升。更重要的是，在水中他们即使受伤，伤口也会很快地愈合，因为水是他们的力量之源。
而给山越兵加持的正是奘卡巴所带领的黄教喇嘛。与一般的僧侣不同，他们除了擅长普通的防御佛法之外，还对佛教的四大皆空尤其精通。所谓“四大”，就是土、水、火、风，是构成世间万物的基本元素。四大皆空的意思就是世界万物都是空虚的，你想呀，连四大元素都空了，还有什么是不空的？
黄教喇嘛修行四大皆空，并不是告诉人们四大有多空，很大程度上则是利用四大元素的性质，衍生出新的佛法。给山越兵身上加持的，正是四大皆空中的水，如果说山越兵是鱼的话，那现在正是如鱼得水。
“在下山越吕白衣，见过徐将军。”山越兵中出来一位首领般模样的人，他自称是吕白衣，身上果然穿着白色。只是要称做是白衣有点困难，因为他和所有的山越兵一样，精赤着上身，只围着一条白色的围巾。
“僧道女蛮，这回是僧和蛮的联手。”徐天德心里暗想，琢磨着如何对付，但是口上却还是礼貌地回复道，“这位大帅远道而来，幸会幸会。”
徐天德称对方为帅，而自己也不过是一位将军，似乎是贬低自己而抬高对方，其实不然。山越的首领一般被称为“帅”，徐天德这样说，是表明自己对山越非常了解。要知道洪武大帝起兵江淮，正和山越一族的居住地靠近，对山越有所了解，也不奇怪。
那山越首领倒是一凌，心想对方熟悉自己的身份，必定对山越一族的战斗能力也很熟悉，自己这一战恐怕还没打就已经输了。不过他并不能代表全部人，而且身后还有黄教的各位喇嘛，谁也不知道山越与喇嘛联手会产生什么样的新战斗力来？
吕白衣转头去看奘卡巴大师，想问询他的意思，却看到后者双手飞快地舞动，结出一个又一个佛印。
“人生百态，皆为浮云，世间诸般，皆为虚妄，万法皆空——水，唵、嘛、呢、叭、哞、吽！”黄教首领奘卡巴似乎察觉到了山越大帅身上的恐惧，于是念诵出一个比四大皆空——水更加高阶的佛法，也是四大皆空——水的进化版：万法皆空——水。
刹那之间，众人仿佛看到滔滔的巨浪出现在开封城前，整个城池都为之摇摇欲坠。所有的人和马匹几乎都被大水淹没，但是却有一批人不受影响，他们像鱼儿一般在水中快速地游动，手上拿着类似鱼叉的武器，好像收获鱼儿一般收获他们的敌人。
“关上死门，开惊门，转杜门。”面对突变，徐天德还是指挥若定，不愧大将的风范。原来刚才那些巨浪都是幻觉，并不是真实的，只是空气中飘渺的水分越来越浓厚，将山越战士原本就强悍的破坏力展现出来。
奘卡巴这次也是下了决心，看到朝廷军被山越兵一冲，死伤七七八八，不免心中感叹，低声悲鸣：“罪过，罪过。”
诸葛武侯所发明的八卦阵虽然奇妙无穷，但是多半是用来对付骑兵这样机动力比较高的单位，对步兵本来就不强。而山越兵算是步兵里的另类，刚才被“大水”一冲，阵型几乎被冲垮，要不是徐天德及时指挥，恐怕现在已经被破了。
双方第一次的正面交锋，就好像是巨浪和礁石的搏斗，巨浪威武，而礁石也显示了自己的坚硬。不过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的浪拍过来，每一次拍击，都让礁石受到一定程度上的腐蚀，长期下去，恐怕是礁石的粉碎。
徐天德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对方用的是佛法，不是一般的阵法所能克制的。要克制法术，最好也是用法术。徐天德并不惊慌，好像是早有准备的一样，慢慢地背转，望向身边一群道士模样打扮的人。
“天行道长，临行的时候，胡丞相让我带上您，说打仗的时候也许会有帮助。当时徐某不是很明白，现在想来，算是丞相料对了。”
“呵呵，有什么用得着老夫的，尽管说来，将军不必客气。”被称为是天行道长的人说道，一边伸手捋顺他那山羊一般的胡须。
“那个，请道长和您的徒弟施展一个土系的加持道术。如果道长您不愿意的话，那徐某就只好撤兵了。”徐天德深深地一拜。
“土系加持？好你个徐将军啊，原来你不但是会行军打仗，对于我道术一门也颇有研究啊！”天行道长好像是遇见了知音，“要知我华夏道术分金木水火土五种，和佛法的四大皆空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五行相生也相克，其中水刚好是被土克的。徐将军你要求我们释放水系加持，不正说明你懂得五行相克的道理吗？”
“徐某不才，诸葛武侯教授徐某八卦阵的时候，也顺便学习过五行的知识。”徐天德并不否认，其实五行不是顺便学习的，而是一定要学习的，因为不懂五行就不懂八卦阵的变化，八卦和五行是有密切联系的。
“好，既然将军要求了，而且也是胡丞相的嘱托，那贫道就献丑了。”胡之庸看来是早就料到燕王军会使用法术，所以预先也给徐天德准备了一群道士，只是这些是秘密武器，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使用的。
只见天行道长和他手下的小道士们从怀中掏出一张张符纸，拿火烧化了。道士的法术和佛法有所区别，其中之一就是法术的发动条件。佛法很多是通过梵唱，或者是突然的大吼，比如说狮子吼，而奘卡巴所在的密宗还添加了结印这一条件。而道术则是将魔法预先画在符纸上，通过烧化来使法术得以实现。
“急急如律令，稳如泰山。”天行道长看的符纸差不多烧完了，马上念动咒语。道术虽然主要是通过烧纸来实现的，但是最后一步还是要道士本身念动咒语。
“稳如泰山？这是？”徐天德似乎知道什么。
“呵呵，徐将军还说你不懂道术，这重若泰山是我土系高等级的加持道术，被施法的人好像泰山一般屹立不倒，那些喇嘛妖僧的兴风作浪，是撼不动的。”徐天德虽然本身不会道术，但是经过诸葛武侯的熏陶，对里面的法门还是略知一二的。奘卡巴的万法皆空——水是高阶的水系加持，一般的土系加持是破不掉的，想要破解，也只有使用与之同阶的道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