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到辽东,路力感慨万千,因为这里是他逃出新罗进入大明的第一站。正是在辽东,路力遇见了他人生中至关重要的几个人,如果没有他们的话,路力不可能有今天。
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些黑暗的岁月中,路力不禁拿起手中的酒杯,扬起脖子,非常干脆地一饮而尽。醉眼朦胧之中,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熟悉还靓丽的身影——德曼公主。
酒,当路力失去德曼之后,这种液体饮料成为他最好的伙伴。酒其实是一样很神奇的东西,高兴的时候你会想喝酒,失意的时候你也会想喝酒,但是在不同的心情之下,酒的味道也是不同的。
当年的酒,当年的红颜,德曼公主轻声叫唤着路力的名字,绯红着脸。虽然早就已经醉了,早就已经喝不下更多,但是德曼公主还是继续往自己的嘴里灌,因为她高兴,因为她想要路力高兴。
德曼公主说那次是他们的结婚酒会,虽然他们的年纪都还小,还远远没到结婚的年龄,但是德曼公主说这是为了将来的婚宴做演习。不知道为什么,德曼公主总以为自己日后会嫁给路力,虽然追求她的人有很多,都能在皇宫排好几条长龙。
那天醉酒的事件被陛下发现了,他严厉地训斥了德曼,也训斥了路力,说他们做事荒唐,丢尽了皇室的脸。但是美室皇后却出来劝解陛下,说这都是小孩子玩过家家,没必要当真的。那时候的美室就好像一个慈母,虽然她和德曼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是给人无微不至的感觉。
于是在美室这个慈母的疏导下,一家人又团团圆圆,其乐融融。但是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金春秋,他看路力的眼神是那么冷,冷到足以用眼神来杀死对方。
当年的德曼公主已经死了,当年的慈母美室露出了她恶毒的真面目,那么当年的金春秋呢?他也在醉酒,从德曼公主死后开始醉,一直到和路力的重逢。
酒的作用对于路力来说,也许是暂时的忘掉痛苦,让他保持冷静。那么对于金春秋来说则是陷入痛苦的深渊,让他久久的无法自拔。因为金春秋承受着比路力更加巨大的痛苦,而他失去的也比路力更多。
首先是德曼公主,金春秋和金路力一样深爱着德曼,但是爱的方式是不同的。路力的爱是有付出也有回报的,两人是你情我愿。而金春秋的爱则是单方面的,充满了隐秘与罪恶感。德曼公主总是称金春秋为不懂事的小弟弟,而她对金春秋的感情最多也就是姐弟之情。
德曼死了,虽然是死在美室之手,但是金春秋总感觉是自己亲手杀了德曼。他化身为克洛德主教,亲手杀死了美丽的艾丝美拉达,然后陷入自责与悔恨的漩涡之中,在黑暗中逐渐地堕落。
但是金春秋的痛苦不仅仅是来自对德曼的爱与悔恨,还有很多痛苦是路力给他的,后者甚至超过了前者,使他日夜都喘不过气、缓不过神。如果离开了酒精的麻醉,金春秋不知道如何使自己入睡,而清醒中的他只想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杀死自己,杀死软弱。
金春秋如果是简单地仇恨路力,那么他也不会那么痛苦了,实际上路力是他童年的玩伴,是他最要好的朋友,是他最贴心的知己。但是在爱情面前,两人注定要成为敌人,注定要水火不容,除非一个人主动退出,或者是死掉。
路力如果只是金春秋最要好的朋友,那么痛苦的程度也就不会超过德曼了。事实却是,金春秋对路力的感情不仅仅是友谊这么简单,其中还有爱,没错,就是爱,男欢女爱的爱。
金路力和金春秋都是花郎出身,而能称为花郎的男子都是十分俊秀的,所谓貌美如花的郎君是也。很多花郎还身穿女装,头戴鲜花,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绝世的美女。花郎为什么要这样做,有很多种说法。官方的解释是体现贵族少年的气质华贵,但是民间私下却认为做花郎的人性取向有问题。
断背,其实很早就有了,不是现代文明的产物。可以不夸张地说,人类文明有多少年,断背的历史就有多少年,早到古埃及、古巴比伦都有好男色的风俗,而东亚也是盛产男风的场所。
其实断背也不一定是坏事,古希腊人认为断背可以增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友谊,让他们不用沉溺在女色之中,一心只是变强。著名的斯巴达勇士,还有马其顿的方阵步兵,听说都有断背的倾向。
而最著名的断背应该就是特洛伊战争中的阿喀琉斯和帕特洛克洛斯,相传两人是感情很好的兄弟,那感情好到什么程度就不言而喻了。阿喀琉斯参加特洛伊战争本来是不大情愿的,所以在战争中他的表现很消极,即使希腊联军正在走向失败。
但是消极不是永远的,很快阿喀琉斯就变得积极起来,因为战争夺走了一个人的生命,那就是他的兄弟帕特洛克洛斯,而杀害了帕特洛克洛斯的人则是特洛伊方面的主将赫克托耳。阿喀琉斯愤怒了,他那报仇的怒吼声响彻整个小亚细亚半岛的海岸,让整个特洛伊城为止颤抖。
最后,阿喀琉斯杀死了赫克托耳,而希腊联军也反败为胜,所以希腊认为是断背帮助他们取得成功的。不过新罗的花郎,是不是也像阿喀琉斯和帕特洛克洛斯一样就不得而知了。但是要是路力死了的话,金春秋一定也会像阿喀琉斯一样做,即使杀死路力的人是美室。
“路力,你在哪里?”每一次醉酒之后,金春秋都呼唤着这个名字,他知道路力已经不在新罗,甚至不在三韩的领土上,他已经去了大明。有时候金春秋会克制不了自己的冲动,想要去大明找路力,但是这是美室无法允许的,他不敢违背美室。
“路力,你为什么要走,你为什么不肯屈服于美室,就像我一样。”在金春秋的面前,原则已经不重要,国家和民族的利益也能放到一边去,只要和他心爱的人在一起就好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金春秋终于等到了一次再见路力的机会。美室答应胡之庸的邀请,前去北海解救北海龙王,中途会经过燕王所控制的燕京地区,而路力很有可能会在那里。金春秋并不知道路力去了开封,他也对靖难之乱的过程不了解,他所关心的只是怎么再找到路力。
美室给他的任务很简单,那就是尽可能多的拖延时间,佯装要攻击燕京,至于成败与否全不重要。美室这样做等于给金春秋下放了权利,让他能够为所欲为。金春秋也很好地把握了这次机会,制造那场和路力的“美好”重逢,许久之前,两人也是这样以花郎道对拼的,只是那时的情况是演习罢了。
酒,庆祝重逢的酒,金春秋似乎又找到了活着的感觉。但是酒,又是别离的酒,因为路力要再次离开,去追逐大漠中的美室。于是酒,再次成为思念的酒,金春秋在醉梦中祈祷路力能胜利归来。
另一个人同样也需要这酒,那就是赵白龙,正是在饮酒的时候,他遇到了路力,从此也开始他人生中的改变。
赵白龙出生平民,没有什么身世背景,小时候喜欢动刀动枪,常常和别的小孩打架。成年之后在辽阳开了一家铁匠铺,生意还算红火。穷人家的孩子没读过书,学问有限,所以常常是子承父业,赵白龙也是,他的爷爷一辈就已经是铁匠了。
每天敲敲打打,接触的都是刀剑枪戟,不喜欢耍弄那才叫怪了。太平年间铁匠的生意不怎么样,但是后来红巾军起义了,朝廷需要大量的兵器,就经常朝白龙的铺子里下订单,钱赚得多了,赵白龙就开始别的打算。
赵白龙不是天生的发明家,但是他的确发明了不少新的武器,特别是枪。当铁匠铺有了余钱之后,他就拿来用于创新。事实上后来赵白龙会成为一个优秀的骑兵将领,和他早年的创新是分不开的,骑兵用的钩镰枪和梨花枪也是他亲自改良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来的事情,那一天,赵白龙只是坐在一个酒楼上喝酒,同时听到楼下传来打闹的声音。“怎么了,难道是天行帮又闹事了?”赵白龙心里嘀咕。天行帮是辽阳地区著名的黑社会,收保护费、开青楼、摆赌场都是他们常干的事情。
战争年代,这种黑社会活动是屡见不鲜的,元朝政府自身都难保,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但是到了反元战争结束,举国上下都实现了和平,大明王朝的北伐事业也取得卓越的功效,天行帮却依然固我,一点没有销声匿迹的意思。
这里面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辽阳地处边疆,天高皇帝远,黑社会老大就是土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