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诸位都支持审理,现在朕就命刑部上卿居易为主审官,刑部尚书和左丞相坐镇副审。三位共同审理此案件务必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在此之前还请何大人交出手中的府兵,留在沣城。以备随时的审查需要。景夕峰神情淡淡,似乎这一切的决定都是顺应在座诸位的意思。
蓝鱼还侧身看了一眼何大人的表情,他似乎一直保持着一种十分沉稳的神情,不过分明没了方才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不过蓝鱼还是不敢轻易放松,审查也最重要的一环,谁知道还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就在审查令下的当晚,蓝鱼原本打算溜去找景夕峰再谈谈这个案子还会不会有什么遗漏之处时。刚走到主殿,蓝鱼就看见太后的侍卫在门外守着。蓝鱼绕过正门,从侧门走到御书房附近,守在门口的侍卫认识蓝鱼所以没有拦着她,只是小声说道:太后娘娘在里面,你若是要找君上,还是等会儿吧。
蓝鱼识趣的点点头,朝侍卫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会站在门口等,不会进去。
蓝鱼刚刚站定就听见里面传来太后的声音:你真的要对付何家吗?君上,你是真是要做这不忠不孝的人吗?
母后,今日朝堂之上,大臣将何大人的罪行桩桩件件说的那么清楚,就连证人也将矛头都指向何大人,朕也没有办法。朕是君王,就算何大人是我的舅父,我又怎能公然袒护,那样置大万法度于何地?景夕峰平静的回答。
呵,舅父,你何曾把他当做你的舅父。当年老何大人辞官回乡,你也不曾做过半分挽留。后来何家一直在朝中担些清闲的职位,你也不曾提拔。就这样,你还说你把他当做舅父?
景夕峰不言,太后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仅没把他当做舅父,你也没把我当做母后。可是这么多年来,我把你从一个懵懂小儿拉扯成为一个健壮的青年,我自问不曾亏待过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养育之恩的吗?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景夕峰的声音似乎有些消沉而受伤:母后,儿臣从不敢忘记您的养育之恩。自从皇兄走的这些年一来,儿臣一直都记着您,您要去大昭寺儿臣同意了,您要回宫,儿臣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儿臣一直都是真心诚意的在侍奉您,可您……
不要提你的兄长!太后听到景夕峰提起太子眼中似乎有些癫狂之色,若不是你,他现在不会孤零零的躺在皇陵之中,若不是你,我何以以泪洗面这么些年饱受思子之苦。若是你皇兄在世,他会将矛头指向自己的舅父吗!你说,他会吗!
蓝鱼有些忍不住,她想进去,想为景夕峰辩驳一二,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侍卫对她沉默的摇摇头。蓝鱼才清醒片刻,也对,这是他们的家事。蓝鱼怎么能插手其中,若是她进去只会令事情更难收场。
景夕峰过了许久才开口:儿臣知道您这些年对我的怨恨。儿臣也知道您不喜欢儿臣,一直将儿臣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偏偏儿臣又坐上皇兄应该坐上的位置,所以儿臣进退两难。可是自始至终不管您如何对儿臣,儿臣都将您当做母亲从未变过。而且兄长生前的愿望就是创造大万的盛世之景,儿臣也从不敢忘,如今儿臣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还大万一个盛世太平,无论是谁拦在这条路上我都会将他清除,难道这样不对吗?
不,不对。何家从先帝在世就一直为大万效汗马功劳。到了现在,你却将矛头指向何家,你知道你这一刀下去,就相当于斩断了大万的所有生气。这样一来整个大万才会真正陷入混乱,到那时你又将如何做你的盛世美梦?
母后,若是将这件事放到的确难以实施,我也会有所顾忌无法实施,但是现在不一样,天越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再加上工部如今建立的商业发展,有源源不断的资金流入大万,我们有了新的希望,自然就可以斩断旧俗纷乱,建立新的大万。这样不好吗?
不好!那是我的弟弟,我的亲弟弟,是你皇兄的亲舅舅。你莫要忘了,替你死去的兄长,你杀了他舅舅,就是想逼我死。若是逼死了我,我看你有什么颜面去见那么维护你的兄长!太后所有该说的不该说地都说了,但是她也听出来了这次景夕峰是真的要对付何家,看来何家是凶多吉少。所以她也顾不上什么逻辑了,只能以死相逼,希望景夕峰能有些良知。
蓝鱼听到这儿,不禁握紧了手。这个太后分明就是在拿刀子扎景夕峰的心。一边是大义,一边是亲情。无论是选哪边,心中都会痛苦万分。可是她还是逼着景夕峰选。
蓝鱼听了许久都不见里面有声音。只见御书房的烛火透着窗纸映射过来,蓝鱼不敢想象里面究竟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蓝鱼是躬身站在门边的站的腿都快麻了,才听见景夕峰在里面说了一句:母后,再容儿臣想想,天色晚了,您先回去吧。
不一会儿蓝鱼就听见里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想来应该是太后出来。蓝鱼闪身躲到侍卫背后,但还是感觉太后行至门外的脚步顿了顿,蓝鱼闭着眼祈祷:千万别发现我,千万别发现我。
索性太后只是顿了一下,就继续迈步走远了。
蓝鱼看着太后的背影出了主殿的大门,才轻手轻脚的进了御书房。走到正室就看见景夕峰坐在书桌前,一手支额,眉宇间竟是疲惫之色。蓝鱼上前轻轻的将手放在景夕峰的额边揉动。
景夕峰睁眼一看是蓝鱼,随即又放松的闭上眼。蓝鱼看他的神色甚是倦怠,原本要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于是就这么静静的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