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七一路送大夫出了府邸。
回过神望向双手背后之人,太医不解,压低声音好奇的询问,“宿侍卫啊,不知方才在王爷卧房之中床上那位佳人……是何身份啊?能够让王爷如此忧虑之人,想来定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千金小姐吧。况且她那身衣服,也不像一个大家闺秀的穿着打扮……”
“太医,时候不早了,您该回了。”
宿七前一秒还谦卑客气的面容瞬间绷紧。
他冷冷开口,出言警告,“对于今日之事,即便宿七不说,想来太医也该知道,回去后如何向上汇报。我们王爷最讨厌背后议论之人,这点,众人皆知。太医有这时间,还是去苦心钻研一下解毒的方法吧。毕竟古话说得好,好奇心害死猫!”
“宿侍卫所言极是!”太医被吓得连连点头,大气都不敢喘,“房间之中那位姑娘,体内毒素已经积压太久,想来中毒绝非一天两天之事。还请宿侍卫传话给王爷,让王爷尽快另择高人吧。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大罗神仙转身,也救不了了。”
“太医您方才不是说她命不久矣吗?”他皱眉。
“按老臣的医术,确实已经无力回天了,但也并非半点希望都没有。”
“此话怎讲?还望太医明示!”
跟在宁璟身边多年,宿七还从未见他对除季欣兰外其他人如此上心过。
现如今,季欣兰已是嫁给昭王为侧妃多年,大局已定。而那‘贞儿’,虽为她身边之人,身份又尚不明确。但若真能博他们爷一笑,留在府中又何妨?
平日里,他暗中盯住她、以免她做出什么过格之事,给摄政王王府惹来麻烦便是。
他是对她多有不放心,但比起他们爷,那些都不是问题,更不值一提。所以现在,既然太医说有办法救她的命,他自然义不容辞,也算为他们爷分担一二。
太医点头,开口道,“如今,在这青云国境内,季府可是无人不知的医药大家,府邸的藏经阁内,各类毒药的解药配置方法,更是多得数不胜数。当今昭王府的侧妃娘娘可就是季家嫡女。若有机缘寻得那季府中老太,这个姑娘就算是有救了。只是,她虽身为江湖名医,性格却古怪难拿,救与不救,还要看那姑娘的运气了。”
“有劳太医了!”
目视老太医离开,宿七转身,匆匆赶回了宁璟卧房以外。
同一时间的卧房内,宁璟坐在床边,一面看书,一面静静守着床上昏睡的‘贞儿’。
许是卧房内温度太高,女子额上被闷出了一层细汗。
他放下书籍,俯身轻轻为她掖好被角,却注意到她那红得如同熟透了般的双颊。试探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心中一惊。
原来这女人是发烧了。
皱眉望向门口,他大喊,吩咐,“来人!立刻打盆热水前来!”
门口的宿七犹豫了下,终于还是轻敲两下门,缓缓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可谁知才一进门,就正遇上宁璟坐在床边,用随身携带的手帕为‘贞儿’擦拭额头汗珠的画面。瞬间石化在原地,他有点不知所措。
这真的还是他们那个叱咤风云、心思缜密的摄政王吗?真让人不敢相信!
他刚来的时候就看房门紧闭,本来还有点犹豫此时进去合不合适,正赶上里面传来让人打热水送进去的声音。
他心中也是对当下情况震惊不已,可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小心翼翼作揖开口:“爷,方才太医临行前,说‘贞儿’姑娘并非无药可救,还有一线生机。”
宁璟停住手中的动作,转过头,重新换上那副淡然的样子,开口道:“办法呢。”
“爷,当今昭王侧妃的母家季府,乃是名医世家,对各类毒药也颇有研究。太医说,若是姑娘有幸能得那季府里的中老太相助,或许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欣兰吗……’
心里闪过那如花般灿烂的笑颜,他心中沉重。
眼前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当真值得他如此大费周折相救吗……
见宁璟沉默不语,宿七开口提醒,“爷,这季府向来不参与朝中之事,更不与任何皇亲贵胄扯上关系。您与季府尚无深交,也无密切往来,他们真的会帮您吗?”
“那倘若本王提及到欣儿呢?”
“王爷,您莫不是指昭王侧妃?!”宿七一愣,全然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回答。
眼前这丫头不过一个原来主子都不要了的丫鬟而已,可他家爷竟然不惜……看来此番,这丫头已经对宁璟的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当初,季老太是想将欣兰许配于本王,可是……本王终究还是……”
“爷,属下跟随您多年,自然明白您的苦衷。您放心,属下这就前去季府,就说是爷您,想请他们帮忙救一位故人。”
说罢,宿七转身匆匆离开卧房,快马加鞭赶往了季家。
宁璟低头沉思了许久,越想这个女子越觉得奇怪。
床榻上的她双眼紧闭,面色惨白没有丝毫血色,仿佛一脚已经踏入彼岸。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眸缝隙,被汗水浸湿的头发丝丝贴在她的脸上,楚楚可怜。她手臂上青筋暴起,与那骨瘦如柴的身肢显得不相成比。却也正因如此,反而加深了他心中的怜悯。
饱受煎熬的季欣兰被烧得有点迷糊,无意识之中嘟囔着,“热……好热……”
摸索着寻找什么,她玉臂伸过,指尖拂过床边人的胸膛,有气无力的揉擦着宁璟身上的布料,迟迟不曾离开。
而对于她的触碰,宁璟并未像对以往那些女子般厌恶,就这样,任由她紧贴着自己身体,贪恋的享受这丝丝凉意。
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宁璟回过神一愣,手掌僵住。
他也真是疯了,竟然主动伸手覆上她的脸颊。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事情本就不应该继续如此发展下去。想着,他理智,重新抬起手。
手才到半空中,季欣兰却胡乱的一把抓了住,“不要……不要走……别扔下我……”
听着她有气无力的声音,他唇角微微勾起,漾出极为好看的弧度,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柔光。
他看着她,如看着一朵守护了千年才绽放的睡莲,夜色周围的烛光都被温暖了。
重新拿起锦帕擦拭季欣兰的脸颊,宁璟叹气,捋过她耳边的碎发,将锦帕拂过她修长的脖颈。
相比起那双粗糙的手,她颈部白嫩而细长,让他想就这么看着,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