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有点阴沉，看不到一丝阳光。
米洛说的地方，正是驱魔学院的训练场。
这是高年级专用的训练场，所以云知晓是从未来过的。
偌大的训练场里，只听得见幼兽一阵接着一阵的尖叫痛苦声。
“这里面是惩处咒训练场。”
米洛带她参观，一边简单地进行讲解。
“不能施加在人身上，只能用这些不成熟的妖怪来做试验了。”
“虐杀咒！”
只见一个高大的男生结印，飞快念了一个咒语，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兽立马就痛苦地尖叫起来，“嘤嘤”两声戛然而止。
旁边围观的人开始鼓掌：“不愧是明辉，两下就生效了！”
就连米洛的嘴角也带着笑意：“他这种成绩在同级生里算是可以了，不过比起我，还差的远呢。我可以在那只小兽还没痛苦地叫出来，就立马让它毫无痛苦地死亡。”
云知晓看了他一眼，并不作声。
“还有这里是变形咒训练处。”
米洛带着云知晓走过的时候，正好笼子里的小兽也被变成了米洛的模样，只是那个“米洛”还露着尾巴跟耳朵。
“臭小子！”米洛笑骂了一句，伸手点了点笼子里的小兽，立马就变成了原本念咒的那个人的模样。
“你也知道，如果咒语失败，人就不可能变回原状，所以就要有试验对象来帮我们变熟练。”
“够了。”云知晓低着头，双手不停颤抖着。
米洛没听清：“什么？”
云知晓猛然抬头，红瞳里流光四溢，满是愤怒之色：“我说够了！我看够了！你们究竟把这些小妖小兽当成什么了？随便虐杀的对象？玩弄的东西？在你们眼里，它们就该死吗？！”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气到浑身颤抖。
而米洛却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这就是我们的关系，强者和弱者。弱者永远只能被玩弄。而驱魔师跟妖怪，是势不两立的。”
“米洛，我对你太失望了。”
云知晓只留下这么一句，就准备从训练场离开。
而米洛却在后面接了一句：“姐姐，进来这里，人妖不两立是你应该知道的第一件事，也是要谨记的一件事。”
云知晓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抬头望了望灰沉沉的天。
“那我还不如从这里离开。这种不分黑白是非的地方，留久了，人也会变得面目全非的。”
这一次，她是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自从那天去完训练场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云知晓。
就连作为她舍友的米洛也没有见过，只有顾非乾知道，她已经跟校长，也就是他的父亲顾霆请过假，说是要闭关训练。
顾非乾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可是就连他也找不出云知晓所在之处。
入夜，云开月明。
一个纤细的身影飞快地从一个房间闪到另一个屋檐下。
月光下，一双露出来的红瞳熠熠生辉。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训练场外只有十点钟的方向有人在看守，只要弄晕那两个人，一切都好说。
云知晓闪身而过，却不知自己的行为已经落在了另一个人的眼里。
训练场的西北方向，果然见到了两个人。
她结印念了一个昏睡咒，两人打了呵欠，就这样倒了下去。
云知晓翻了翻他们的衣服，总算找到了一大串钥匙，如果没有这个，今晚就算白来了。
她按照之前的记忆，一个个训练场跑了进去，一开始那些小妖怪都非常害怕她。
它们的神情看得云知晓心里拧巴，就像长时间被虐待形成的自然反应。
“别担心，我马上放你们出去。”
云知晓一个个笼子打开，小妖怪们试探着把脚伸了出来，没想到是真的自由了，个个都欢呼着跳了出去。
“你们别那么兴奋，一会跟在我后面一起走，知道吗？”
“走？走去哪儿？”
一把尖锐明亮的女声划破夜空，云知晓一惊，手里的钥匙瞬间掉下了地面。
她准备捡起来时，被一双黑色的高跟鞋狠狠踩住。
“怎么？被发现了还不死心？真是够执着呢，我们的驭兽师，云知晓？”
踩住钥匙的人，正是姜软软。
还真是老天有眼，她出来透气，居然能碰到云知晓鬼鬼祟祟的样子，于是就带了几个人一起过来，没想到还真是抓住了她的小辫子。
分分钟要了她的命的小辫子。
作为一个驱魔师，公然放走小妖怪，说得严重一点，可是叛徒行为。
光是这个罪名，已经可以要了她的命了！
那一晚后，云知晓被关了起来，在姜软软动了手脚的前提下，她的罪名已经被确立，整个驱魔学院的人都知道了云知晓是一个叛徒。
米洛想去看她，被拒绝了。
而顾非乾则是直接取了钥匙进去牢房。
给她安排的牢房还算是干净，云知晓就坐在中间，仰着头望向窗外。
“有这么渴望自由吗？”
低沉悦耳的男声在空旷的牢房里回响。
坐在中间的人一动不动，连一句回应也没有。
“我说过了，我们是不可能跟妖怪共存的，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云知晓的做法，不得不让他怀疑，她还是想跟作为大妖怪的江北城在一起。
每每想到这里，顾非乾的心就像一张被揉皱的纸，怎么都展开不了。
“现在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吗？好歹我也教过你一些东西。”
云知晓的指甲狠狠掐在掌心，一想到落在毛熊身上的利刃，她就恨不得砍断顾非乾的手！
为什么要她背上这么重的负罪感？为什么要把她的思想给打磨干净？
“你想说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只有这句话送你。”
显而易见，云知晓的语气已经变得冰冷，就像把他当成敌人一般。
顾非乾摸了摸自己的心，还真是有点难受。
这世上，他最拿她没有办法了。
“我今天过来不是跟你吵架的。你不是想要救出那些小妖怪？”
他踱步走到云知晓面前，弯下腰，跟她的红瞳对视上。
“那又如何？”
“跟我合作，我会帮你洗清罪名。”
“合作什么？”
“结婚。你跟我结婚，我保证你可以光明正大从这里出去。”
云知晓失笑：“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我要跟你结婚？我脑子还没秀逗。”
顾非乾捏住她的下巴：“如果我说，我还能帮你救下训练场所有的小妖怪呢？”
云知晓的红瞳闪烁了一下。
“如何？给你一个晚上考虑。”顾非乾阴柔的面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如果你再耽误，校长一天杀死一个小妖怪，就与我无关了，因为它们是因你而死。”
“你凭什么帮我救出来？”
“就凭顾霆是我父亲。”
云知晓一怔，顾霆是他的父亲，那就代表，他是校长的儿子？
难怪，她早就该想到的。
顾非乾直起身子，缓步走出牢房，就在他准备落下锁的瞬间，云知晓回答了。
“好，我答应跟你结婚。”
当天晚上，云知晓就被放了出来，而且她是叛徒这个消息在驱魔学院已经销声匿迹。
现在盛传的只有一个——云知晓即将和校长的儿子顾非乾结婚。
这个消息闹得沸沸扬扬。
宋戾表示难以置信，姜软软却在一边说着风凉话：“我就说她勾三搭四，现在勾上校长的儿子了，人家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宋戾横了她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
自从这个消息一出，云知晓已不在宿舍住，搬去了顾非乾的那栋公寓。
在她吃完饭准备上楼时，碰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米洛。
但她看见他，心里还是有点隔阂。
“姐姐！”
见到云知晓一脸冷漠，米洛匆忙上去抓住了她的手。
云知晓径直甩开，眼尾都不扫他一眼：“有话直说，别动手动脚的。”
被她冷喝，米洛连忙收回了手。
“听说你要跟顾非乾结婚……我想知道原因。”
云知晓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忽然就笑了：“你问我为什么跟顾非乾结婚？”
米洛点了点头：“嗯。”
“知道了原因又如何？”
她的语气很冷，从见到自己的瞬间，她就很冷淡。
以前她从来不会对他这样的。
“知道了原因，我就可以死心了。”他倚靠在墙壁上，“因为我喜欢你啊。不是作为弟弟对姐姐的那种，而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
“看见你，就很想保护你。不希望看到你不开心……”
“可以了，说够了没？”云知晓的声音毫无起伏。
米洛一怔，心如同在冰水里捞起来一样，冷得不成样。
“我跟你是不可能的，而我跟顾非乾结婚的原因，你也没必要知道。回去吧。”
云知晓说完，毫不停留地提起脚步走上了楼梯。
米洛站在风口，冬天还没到呢，怎么就这么冷了呢？
云知晓伸手抹了抹脸，上面什么都没有，可是她为什么感觉自己流了眼泪？
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说清楚也是一件好事。
做人不能太贪心，要了一个人的心，就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