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尚书打算留在巴州看玉米成熟,胡菁当然双手双脚表示赞成。李承源没有空闲作陪,李淳陪着押运土豆的队伍进京去了,所以陪伴金尚书等几位官员的主要任务都落在胡菁身上。虽然说男女有别,但是身边有一个王公公全程作陪,那又有什么关系?
每天看看玉米地,看看花生地,看看番薯地,胡菁第一次将炒菜的概念带到这个大兴朝。
其实也简单,只要打造一口薄铁锅做一个风箱就可以提高油温换出新式的做菜方法。每天变换的新鲜菜肴让金尚书一行人大饱口福,看见胡菁就不由两眼放光。平日里没事干,胡菁也在自己的庄子里开设了农业课程,除了讲授新物种的种植之外,也讲一些精耕细作的种植技巧。金尚书偶然来听过一次,又亲眼看见胡菁种植出来的试验田与附近田地植物的长势区别,就对胡菁佩服得五体投地。
金尚书既然问了,胡菁也不藏私,当下就将自己的备课笔记拿出来。如何间种套种节约土地,如何用移苗的方式节约时间,又如何用绿肥,如何利用人畜肥,如何灌溉……说着高兴了,胡菁带着金尚书去参观了曲辕犁,又带着金尚书去看了自己设置在山地边上的筒车。
好吧,五体投地变成了惊为天人,金尚书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王公公一拍大腿,说道:“胡姑娘……这些都是你的设计?咱家得上报皇上……这农部尚书,就应该让你来当!”
好吧,王公公是口不择言了,这农部尚书,过年后身子一直都不好,但是人家到现在也没有请求退休呢。即便原先的尚书致仕了,天下也不知有多少人觊觎着这个位置……
金尚书重重咳嗽了一声,胡菁抿嘴笑道:“我一个女子,如何当官?等下还请金尚书和几位大人帮忙,我们一起将这些知识经验总结了,好歹也算是写一本书,请王公公交给皇上,颁行天下。我另外再培养培养这些学生,让他们在传授新作物种植的时候,顺路教授一下……如此,让天下受益才好。”
胡菁这番话一出来,金尚书就激动得浑身颤抖,其他几个人也两眼放光,就连王公公非常满意:“成成成,等你们将书写成了,我老骨头就亲自进京一趟,先呈现给皇帝陛下!”
胡菁这样说话,就是将这书的署名权分给金尚书了。作为一个古代的读书人,最大的渴盼是什么?著书立说!
很明显,胡菁所传授的这些知识,将会被皇帝陛下刊行天下……而这树上如果印上自己与胡菁的名字……
只要想一想,金尚书就激动得要发抖!
然后,胡菁又微笑着说道:“我一个女子,署名在这书上也不妥当。不如就由金尚书领衔,其他几位大人名字留在封底如何?”眼睛看着王公公,说道:“王公公如果有兴趣,也不如在上面留个名字。”
王公公呵呵一笑,说道:“这是读书人的事情,我这老奴才就不掺和了。不过你们也得赶紧将书给整理好,老奴也挣一个献书的功劳,呵呵!”
金尚书当然很满意,其他几个官员也激动起来了。
好吧,短短半个月,胡菁已经将一个农部一个户部掌握在自己手中。
农部与户部……向来是长孙无极的自留地。
胡菁的收获还不止于此。押送土豆的队伍进京之后,皇帝陛下看到了金尚书的奏章,知道还有几样新鲜的作物,那番薯的亩产量据说更高;朝廷上下顿时更激动了,于是又有几个官员,自告奋勇到巴州来……然后,继续被胡菁圈粉。
说起来似乎挺容易,事实上,也是胡菁浑身解数都使出来的成果。毕竟上几世的时候,尤其是做执政皇后的时候,胡菁对这些人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这些能主动跑到巴州来做事的人,大多都还是相对较为单纯的,主要的心思还是为天下百姓做事;对于他们来说,能在书籍上留个名字,让天下人看到,让千秋万代后的百姓还能看到,这是比挣钱谋私利更加重要的事情。胡菁只是让出了一本书的署名权,让它分给一群官员,就将他们的心聚拢在一起了。
在李承源未曾十分关注的时候,后世所谓的“巴州学派”渐渐成形。这个学派,崇尚的不是传统主流的儒学,也不是大兴朝兴起的道学,而是农学;主张的是经世致用,用技术手段改善民众生活。他们在胡菁传授的基础上,又访问了老农,收集各种种植经验,终于在三个月后完成了《农书》初稿,上面附上了不少农家实用的器械图纸,包括胡菁发明的曲辕犁、筒车、手压井等等。书稿完成,玉米与土豆已经收获了两季,数据已经统计好,番薯也收获了一季,那数据让所有人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唯一让金尚书失望的是,花生的产量并不算高,但是胡菁轻描淡写地告诉他:在异域,这花生又名长生果,不但好吃,还能当药用,保养身子!金尚书就慌忙将所有的花生种子收起来,吩咐先送到京师去给皇上享用。胡菁口头答应了,转身却吩咐:留下一半,咱们自己巴州做种子。
所有的东西都收获完毕的时候,皇帝陛下的一纸诏书终于来到了巴州,胡菁与李淳,奉命进京受封。
李承源松了一口气,心情却颇为复杂。
看见李承源那如释重负的神色,于是胡菁就决定,再在巴州呆三个月,嗯,将第二季土豆和玉米收好之后再说。
其实也不是胡菁拖延时间不愿意去京师,实在是现在天气已经炎热,气候与春夏两季不同,种植的时候还有些细节不同,胡菁必须留在巴州观察她的试验田。
胡菁再次到达京师的时候,已经进入了初冬,长安的树木已经摇落一地的金黄。李淳胡说同行,至于胡梨,她的家眷都在巴州,这一世她虽然为胡菁做生意,但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胡菁当然也不能勉强。
大明宫如此巍峨,皇帝鹰隼一般的眼睛,散发着墨一般的精光。
胡菁站在皇位跟前,努力仰起头,与皇帝平视。这种淡然的平视,让皇帝心中有些不悦,但是想起胡菁的功劳,又不免将心中的不悦尽数收起,变成了无奈的苦笑。
这位皇帝陛下治理国家,最讲究的是赏罚分明。且不说胡菁现在又立下了泼天功劳,就是胡菁之前的求雨与玻璃,皇帝陛下也必须对胡菁另眼相看。沉默了一下,终于问道:“你还是要朕发布诏令,给你合法身份,让你传承墨家之学,是吗?”
胡菁点头:“是的,皇上,我可以不要其他封赏,但是,我必须要皇上同意,让我开设一个格物学院,让我向天下传授格物知识!皇上,您也看见了,格物学说,足以使这个世界发生怎样的改变!皇上,你必须知道,唯有格物,才能补全儒家法家道家的不足,才能让这个世界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
皇帝凝视着面前的少女,声音放温和了:“不是朕不相信格物之说。朕这些日子也看见了,重视格物学说,的确能给朕的江山带来极大的变化。但是你也知道,现在儒家学说已经成为正统,如果朕同意你重建墨家传承,只恐招来诸般反对声浪,到时候天下群起而攻之,朕也罢了,对你而言,只恐并非好事。”
皇帝的语言,非常诚恳。
胡菁还没有说话,却听见边上有人说话:“皇上,臣以为,只是为了朝野之中可能会掀起反对声浪,皇上就决定暂缓格物之学的传播,未免有因噎废食之嫌疑。凡事有经权之道,皇上既然有这般过虑,且暂时不提‘墨家’二字,不知可否?”
胡菁诧异地看着边上说话的人。说话的人,竟然是长孙无极。言辞虽然温和,但是内中之意,却是直逼人心。换句话来说,长孙无极这是在斥责皇帝懦弱!
饶是皇帝陛下虚怀若谷脸皮极厚,听闻了长孙无极的话,也不由有些脸红心虚。
却听长孙无极说道:“皇上,胡菁之言的确有理。臣曾经听闻,千余年前,墨家就能制作机关人帮助做事,能制造木鸟在天上飞翔。史书上也曾记载,诸葛亮曾经制造木牛流马,解决粮食的运送问题,节约人力无数,在战事之中起着关键作用。臣还曾听闻,诸葛亮还曾制造出诸葛连环弩,用力极省,瞄准极易,如果墨家学术未曾被罢黜,那么发展到了今天,对皇上的朝廷,将会产生怎样的影响,亦未可知。”
很显然,长孙无极提到的“诸葛连环弩”“木牛流马”这些词汇,深深地打动了皇帝陛下。原先还有些摇摆不定的,现在立马就坚定起来。却听长孙无极又说道:“皇上,可以创建一所格物学院,皇上您担任山长,让胡菁姑娘主事。如此,可以解决很多事情。”
长孙无极没有再深入说下去,就这么点到即止。就这么几句话,胡菁却听懂了。
有道是大树底下好乘凉,有皇帝担任自己格物学院的山长,可以为自己遮风挡雨。这还是其次。最关键的一条,那就是让皇帝担任学院的山长,自己就无法通过学院组建自己的小势力——当然,这也有效地减轻了皇帝对自己的疑虑。
胡菁抬起眼睛,就看见了长孙无极笑吟吟的眼睛。很显然,长孙无极这是向自己示好。胡菁知道自己必须有所表示,但是前世的记忆却扎在胡菁的脑海里,所以她只能勉强笑了笑。
皇帝沉吟了片刻,有些动摇,说道:“如此,只恐掩耳盗铃……”
正在这时,却见皇帝的一个心腹太监站在门口,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皇帝就吩咐那小太监上来,胡菁就要求回避了。皇帝笑道:“不需要回避。定然不是什么国家大事。你现先在一边候着,等下朕还有事情问你。可是那班猴崽子又闹腾了?”
小太监点头,说道:“两帮功臣之后在倚翠楼打起来了,据说是……”
皇帝哼了一声,说道:“争姑娘?”
小太监嗫嚅着说道:“不是争姑娘,却只是争夺一道菜。有徐国公家中的二公子,李侯爷家的三公子……”巴拉巴拉报了一串名字,其中还有胡菁的熟人,程大魔王家的三公子。前世住在程大魔王家中时候也见过几次,却是少有交集。
皇帝气得笑起来:“倒是越来越能耐了,争夺女人打架也罢了,他们居然会为了争夺一道菜打架?”
小太监很认真地提醒皇上:“内中有两个驸马,他们上青楼从来不叫姑娘的,最多只是吃菜。现在……一群国公侯爷将自己家的公子都绑着来了,听皇上惩罚呢。”
皇帝怒道:“惩罚?他们养子不教,叫朕来给他们惩罚?告诉他们,如果连儿子都教不好,那就别做官了,那个程晋素,告诉他,他不将儿子管教好,就别给朕唧唧歪歪要带兵打仗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连家都管不好,朕怎么能将平天下的任务交给他!其他几个家伙也一样!”
小太监小跑着下去传话了,胡菁就隐隐听见下面传来喧闹的声音:“皇上,老臣养子不教,愧对皇上啊,还请皇上息怒,狠狠抽老臣几鞭子才是……”
然后就看见一个半老头子,赤裸着上身,背着一根……木棍,连滚带爬,从下面窜上来。
模样狼狈,步履轻捷。
胡菁顿时满脑门黑线,风中凌乱。
好在皇帝陛下是见过大阵仗的,当下皮笑肉不笑说道:“负荆请罪,用的是荆条。”
程魔王愣了一下,终于又扯开嗓子干嚎道:“老臣是想要负荆请罪……可是一时半会找不到荆条啊……”
“那就不用荆条了。你儿子打架,对不起的是满京师的百姓,你与那几家不成器的家长,都赤着身子绕着长安城晃一圈,让长安城的百姓都看见了,这事儿就算了了,成不成?”
胡菁禁不住莞尔。
皇帝陛下这一招够狠。真的闹腾这么一场,这群功臣还有没有脸面在长安城里混?趁早都滚到地方去才是正经。
现在程魔王不敢说话了,只是跪倒在地上干嚎。皇帝陛下终于怒不过,伸出脚踹了程魔王一脚,说道:“其他家长都乖乖在外面等着朕骂人,就你这老货脸皮子特别厚么。得得得,告诉那群老货,将各自的儿子先送到宗人府揍二十个鞭子,然后禁足三个月!提前一天出来,你们就坐三十年冷板凳!”
皇帝陛下这般说话,程魔王终于松了一口子,喜滋滋说了一句“皇上圣明”,就一溜烟下去了。
皇帝看着程魔王下去了,叹了一口气,神色颇有几分阴郁。看着胡菁,说道:“果然是贫寒子弟多英俊,纨绔子弟少贤才。你兄妹年纪轻轻就如此懂事,为朝廷立下功劳,而这些纨绔子弟,躺在父亲的功劳簿上混吃混喝,……还要三天两头闹事,全长安的人都将他们看成祸害。”
胡菁略怔了怔。照理说,自己现在与皇帝陛下还不算熟,皇帝陛下不应该与自己说这些牢骚言语。可见皇帝陛下的确是被那群小兔崽子弄得有心理阴影了。
定了定神,胡菁的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当下微微苦笑,说道:“皇上……您也不要责怪这些将军元帅治家无方。恪于立嫡立长的规矩,这些孩子……定然不能接受最好的教育,以免长出不应该长出的野心。没有学业任务压制着,他们又没有事情可做,每天也就只能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了。”
李昱苦笑说道:“你说得倒是有些道理。结果这群小东西就成了长安城的祸害了。然而朕又不能真的惩治这群小东西,免得伤了那群老货的心。”
胡菁略一迟疑,终于说道:“皇上……不如将这群……纨绔少爷,送到微臣的格物学院如何?”
李昱陛下笑了,心怀略畅,道:“你这小丫头,倒是想要为朕分忧。但是你一个小丫头,怎么整治得下那一群纨绔?”
胡菁说道:“这群少爷公子最终长成纨绔,其主要原因,还是他们无所事事,而父辈的功劳又足以让他们做一辈子的富贵闲人。皇上您召见他们一次,告诉他们要好好学习,这是关系到大兴朝兴旺发达的第一要事,如果做好了,皇上您也不吝封赏……给他们压任务,让他们感受到自己的重要性,并且给他们一个超越兄长的希望,也许就会好得多。”
李昱陛下皱眉想了一下,说道:“这群小兔崽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的压任务给他们,多半也就是给你捣乱来着。”
胡菁笑道:“皇上放心。真的给我捣乱来着,小女子也有办法收拾。再说现在也没有重大任务交给他们,只要皇上您吓唬两句,微臣能狐假虎威就成了。……小女子向您保证,给小女子六个月的时间,小女子能保证让他们学好!”
皇帝哈哈大笑,说道:“既然你这小丫头这般说话了,朕就将这帮小兔崽子交给你。如果收拾不下来,只管来与朕禀告,朕给你特权,让你揍他们的屁股!有什么条件,你只管说!”
满肚子小心思的胡菁,禁不住有些惭愧。
是的,这些二代,是每个家族的边缘人群。然而如果自己能与这些二代处好关系,甚至能将这些二代拉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正路上来的话,必定会收获一堆一代的友情。
别的且不说,你看程魔王为了儿子装疯卖傻的势头就知道了。
上几辈子,胡菁与这些二代之间并没有什么交往。当郡主的那一世,胡菁身上背着黑火药的配方,是人人都知道的军国重器,二代们早就得了父辈的叮嘱不敢招惹。当县主的那一世,皇帝早早召见胡菁并给予官职,胡菁也将主要精力放在将作监,也懒得关注这些二代的事情。
只是隐隐听闻这些二代喜欢搞事而已,大半还是从金城公主那里听说来的。
然后胡菁就收拾了心情,微笑着向皇帝陛下提出要求:“皇上,我要教训这群富二代,需要一个地方,就将将作监借我用一下如何?”
将作监,依然是前世的地盘,依然是前世那几个最寒酸的大字。得了皇上诏令,一群富二代终于在胡菁规定的时间过去三刻钟之内到齐。
将作监反正是一个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地方,监正也是选在了这个位置养老。皇帝陛下一封旨意,原先的监正换了一个地方去养老,监正成了胡菁胡县主——嗯,皇帝陛下不但给了胡菁一个监正的官职,还册封她做了县主。
胡菁就站在门口,眼神轻蔑,看着面前这一群站得歪歪扭扭的官二代,鼻子哼哼,说道:“你们都是草包。”
胡菁的声音不响,但是一句话落下,四周……顿时炸了!
这群二代虽然在家里被边缘化,虽然自己知道得不到家族的继承权,但是富贵圈子里长大的子弟,向来都是自视甚高的,哪里经得住这么赤裸裸的鄙视?
胡菁呵呵一笑,说道:“你们不相信?来来来,我来出几个题目,你们如果能做出来,我就收回我方才说的话!”
下面是一片气鼓鼓的喧闹声:“谁要给你做题目?”“你算老几,你说出题目我们就给你做?”
胡菁呵呵一笑,说道:“十八位英雄好汉,居然连一个弱女子的题目都不敢接。”
却听见下面有人说道:“写写画画的东西,我们不擅长!”又有人叫道:“什么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我们也不擅长!”
胡菁笑道:“那就不比琴棋书画,也不比写字算账。现在天寒地冻的,我想要生一堆火来取个暖。不过现在谁的身上也没有火折子火石火镰任何引火的东西,附近也没有任何人家可以借个火种,周围只有一个结冰的池塘和一堆干燥的树叶树枝,你说怎么办?”
“我们冬天可不会随便去荒山野岭!再说了,我们身上没有火种,我们的奴婢身上会不带么?他们如果全都忘记了,少爷我还不将他们全都抽死?”
好吧,虽然早有准备,胡菁还是禁不住脸上抽筋。
“附近没有任何人家?怎么可能?长安附近一百里,那个地方没有人家?就是最荒凉的地方,骑着马走个十来里路,一定能找到!”
胡菁微微冷笑:“现在你们是要去边塞立功,然后与大军失散了,你身上没有任何可用之物!……算了,这句话也算是白说,因为你们根本没有立功边塞的勇气,所以也根本不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这话是明显的激将法。没办法,面前一群奇葩!
激将法起作用了,一群纨绔都是窒了一下,然后将目光都集中在内中的一个少年身上。
胡菁认得这人,这个家伙名叫长孙安,是长孙玄的庶出兄长,看这个形势,他隐隐约约就是这群纨绔的首脑之一。
长孙安被胡菁这么一看,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回头盯了一群二代一眼,低声吼道:“一群瓜怂,被人看轻了!”
一群二代屏气凝神,谁也不敢搭腔。长孙安定了定神,说道:“这场的情况,除了燧木取火,还有什么其他法子不成?”
胡菁微笑,说道:“现在现成的材料都摆在这儿,咱们各自动手,看谁的法子更早见效,如何?”
好吧,一群二代开始奔忙了。有人搬来石头让长孙安坐着,有人去挑选最干燥的木头。还有聪明的,就动手将最薄最干燥的树叶拣出来,铺在长孙安面前。
胡菁慢悠悠忙着自己的事情,有空瞟了几眼,看着这群二代哼哧哼哧地互相合作而不是互相拆台,当下也不由暗自点头。
说实话,长孙安也就是比这群纨绔略略多读了几本书,从树上看到过“燧木取火”几个字而已。至于“燧木取火”该如何操作……只要看看长孙安又是将木头往石头上砸,又是左右双手各持着一根木头反复敲,就明白了。
他也不知如何操作!
胡菁不觉帮他们着急了。好吧,好心好意提醒了两句。然而即便教导了正确方法,燧木取火,岂是说着就着的?
好吧,长孙安操作了一会儿之后,两条胳膊已经酸软,于是将木头放下,吩咐边上的小弟继续做。小弟哼哧哼哧很卖力,但是依然不见火星;第三个小弟继续,终于见到火星了,一群人大喜大叫,呼出来的口气略略大了一些,那点火星没有溅到树叶上,自己就熄灭了。
边上蓦然温暖,却是胡菁已经点燃了一堆篝火。
长孙安叫道:“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动用了火折子!”
后面一群小弟跟着叫:“我们刚才都没盯着你!”
胡菁笑靥如花:“我再来一次,如何?”
一群小弟当然点头表示赞同。胡菁就施施然走到池塘边上,捡起一块椭圆形的冰,笑道:“这是一块冰,我将它在石头上稍稍磨了一下,磨得边上薄,中间厚。这个过程,用不了半枝香时间。然后……”
凸透镜聚光的原理是现代人都知道的,这可与现代科技知识没有任何关系。冬天的太阳虽然弱了一些,但是也不过十来分钟,干燥的树叶上就腾起了一簇火焰。
一群看着胡菁的二代,齐齐惊呼出声。就有人叫道:“这是……妖法!”
胡菁微微一笑,说道:“这不是妖法,这是格物。如果跟着我好好学,这种小技术,包你们要多少有多少,不管别的作用,拿回家去,保证你家后宅的妻子和丫鬟,看着你就两眼冒星星。”
胡菁不说这些知识能发财,也不说这些知识关键时候能救命,也不说这些知识能利国利民。正所谓看菜下饭,又所谓投其所好,胡菁只告诉他们,这些知识有利于泡妞!
下面的纨绔们,沉寂了一下。然后就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响了起来,很多人看着胡菁,神色之间颇为意动。
不管怎样,能在女子面前装逼的技术都是好技术。胡菁这番话,算是挠中他们的痒处了。
却听长孙安叫道:“……你这还是用了自己擅长的东西。不算!”
听到长孙玄这般说话,下面又喧哗起来。胡菁笑道:“你们最擅长的是什么?是武功?”
下面有叫叫起来:“是是是,最擅长的事情是打架!但是你是一个女孩子,我们没法跟你打!”
“不好与女孩子打架?胜之不武?”胡菁笑了一下,问道:“你们中间,武力值最强的人是哪个?……哦,房家二公子?来来来,也不用管胜之武不武了,只要你能赢了我,我就收回你们是草包这句话!”
房二上前,面色沉冷如水。
这是胡菁几世以来第二次正眼看房二。现在这个房二非常年轻,穿着打扮非常浮华;但是站在胡菁面前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并不浮躁。
胡菁想不到房二居然是这群年轻人中武力值最高的,也不由略略有些诧异。不过房二的表现正中他的下怀。
当下哈哈一笑,说道:“这边有几匹马,有十八般兵器。你要玩什么兵器,就自己选罢!”
房二看了胡菁一眼,大步走到马边上,选了一匹纯白色的高架马,双手一撑,翻身就上了马,脚放进马镫里,哒哒哒地在门口的空地上转了一圈,身子一侧,就将边上兵器架上的一杆长槊拔了出来!
这一手干净利落,果然漂亮。一群二代一起拍手叫好,胡菁也不由点点头。面前的少年,虽然浮华了一些,但是这好马配人才,居然也有几分英俊潇洒的势头。当下也翻身上马,也抽了一杆长槊——这杆长槊却是李淳从紫阳山上拿下来的,正是胡菁前世玩得最熟的梨花枪。
房二的武力值是还可以,毕竟他在长安的纨绔堆里也是打过架的。但是他一个罗绮丛里长大的富贵子弟,哪里真正见过战场上的鲜血?而胡菁这几世行走江湖,现在恪于时空囚笼的刷新,武力值还没有恢复到自己的最巅峰,但是打架的经验何等丰富?
别看胡菁身量比房二要小!
然后,艰苦战斗了一番之后,房二被胡菁一槊抵在了咽喉。
之所以是“艰苦战斗了一番”,是因为胡菁打着主意要多揍房二几下。当然了,揍完之后,那群纨绔看着胡菁这般吃力,不免起了心思,于是又有人要求继续挑战,胡菁就继续狠揍。
当然,揍完这一顿,胡菁显得更加吃力了。于是又有无耻之人想要占便宜……于是又被胡菁狠揍了一顿。
然后,还有人想要说话,长孙安站起来,喝道:“一群猴崽子,今天出的丑还不够么?男人打女人打不赢也罢了,居然还要玩车轮战?我们可没有这般无耻!”拱手,对胡菁说道:“监正大人,您的确比我们强,草包这个称呼,我们也认了。皇上吩咐我们听您的,您有什么吩咐,只管示下。”
淡淡的目光在一群纨绔脸上扫过,胡菁慢悠悠说道:“我本来打算将你们一群人都狠狠揍一顿才算完事,也算是一个下马威。但是现在看来,你们中间还是有明白人的。既然有明白人,我也不揍了,我试着教教看,你们试着学学看,学不会的草包,我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揍!”
胡菁若无其事说着话,手上的长槊对准边上的石头就是一戳。好吧,石头之上,“铮”的一声脆响,火花迸溅。一群纨绔,不由缩了缩脖子。至于被揍得趴在地上起不来的那几个……更是战战兢兢。
嗯,如果刚才胡菁给自己来这么一下子……
于是大家都不吭声了。天大地大,拳头最大。
好吧,胡菁的武力值很惊人,但是要达到这么惊人的效果,也是需要做一点弊的。至于如何作弊……对于能制造火柴的胡菁来说,这很难么?
胡菁又淡淡说道:“至于能学会的草包……哦,既然能学会,就不是草包了,本监正带着你们一起升官发财……好吧,升官还得看看你们的祖坟好不好,至于发财,在本监正的眼睛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下马威已经结束,升官发财的大饼也已经许了出去,再加上皇帝陛下之前的吩咐,这群纨绔子弟,暂时是只能做做孔庙面前那驮着石碑的大王八。
再也不敢露出头角展露峥嵘。
胡菁学过心理学,但是从来也没有学过教育学。想要让胡菁谆谆教导循循善诱,好好的为人师表,没门!
军队里出身的人,教育学向来只有一个字,揍!
开小差,揍!不听话,揍!你的队友做错了事情……没理由,你一起挨揍!
从齐步走开始,一共十八个纨绔开始了暗无天日的生涯……操练了整整半个月,每天被胡菁折腾地没了脾气。然后胡菁才开始上课,从钻木取火、凿冰取火的原理说起,虽然难免干巴巴的,不够深入浅出,但是科学实验本身就带有巨大的魅力。十八个纨绔中的大半部分,居然就这样被胡菁吸引住了,认认真真听了一个上午。至于没被吸引住的,嗯,练了半个月走路了,心理阴影面积很大,也不敢轻举妄动。进步最大的当数程魔王家的第三个儿子,程定岳的弟弟程定丘,虽然屁股下长了刺,扭来扭去就是坐不端正,但是好在始终没有开口接嘴乱说话,也不敢离开位置。
下午的时候,胡菁说道:“之前与你们说过,只要好好学,我就带你们去发财。上午看着你们还好,今天下午,我就教导你们一个发财之道。如果做得好,自己动手,挣个千万贯家业不在话下。”
好吧,一群纨绔,两眼都亮晶晶了。
谁会嫌钱多!再说这群纨绔手上虽然有钱,但是这些钱都是父母给的,谁不想自己挣一笔钱?再说了,家中的万贯家财,都是哥哥继承的,将来分家之后,自己顶多顶多也就只能分一小部分!
于是一群人都展露天真甜蜜的笑脸看着胡菁。
胡菁呵呵一笑,说道:“现在正是大冬天,大家晚上烤火不?烤火有个缺点,大家知道不?”
这些纨绔虽然草包,烟气会导致中毒的事儿都是知道的,当下就有人说道:“晚上烤火,一定要开门窗,否则会死人。”
胡菁笑吟吟说道:“开着门窗烤火实在太冷,关着门窗烤火会死人。顺带告诉你们一句,晚上烤火,会让人中毒的是烟气,不是热量。那么用什么办法,将烟气与热量给分开,让睡在床上的人感觉得到热量,却感觉不到烟气?大家讨论吧,谁能提出办法来,我就给他提供现成的图纸……现在冬天还有一个月,赚个一万贯,也不算太难!”
纨绔们你看我,我看你,果然认认真真开始讨论了……但是烧木炭一定会有烟气,无论烧什么玩意都会有烟气……怎么可能将烟气与热量给分开?做不到啊!
胡菁笑了笑,伸手从胡说手中接过一壶热水,给自己倒了一杯子热水。热水腾起烟雾向上袅袅升腾,而胡菁却双手捂在茶杯的外侧取暖。
却听见一个惊喜的叫声:“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方向,是方向,是方向!烟气是往上走的,热量却可以往周围传播……只要在房子中间建一个大烟囱,将烟气引到屋顶上去……那就好了,不用想着关门窗开门窗了!……只是太占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