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羽和凤惊珩一直陪着凤帝端坐着,凤帝在批折子,凤惊珩和帝凰羽则是在商讨将来几天的事情。毕竟,帝凰羽要陪凤惊皓彻查户部贪污案一事,对于三国朝拜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抽开身。而三国朝拜,对方既是来了,自然不能就随随便便让人家回国去,作为主人,当然是要好好招待,让另外三国的使臣好好体验一下凤天的风土民情。
这聊着聊着,已经入夜。陪凤帝在御书房用完晚膳,本以为今晚是没什么结果了,却没想书房外来人传报了。廖公公把十三带了进来,帝凰羽倒是没想到这来的会是十三,但一想,十三跟在她身边最久,也是这皇宫最熟悉的人。若是旁人,还真不容易进宫来。
“见过陛下,殿下,公子。”十三单膝跪地行礼,面色如常,也是如水沉静。
“起来吧。”凤帝抬了抬手,瞥过帝凰羽,问,“可是国师交代的事情有了进展?”
“是。”十三站起身,点头,“禁卫军已经找到了劫持皇长孙的人,现在已经押往了太子府。公子安排的伪造信也已经处置妥当,估计再过一会儿,太子府的人就会过来请各位过去。”
“好极。”凤帝搁下自己手中的笔,搓了搓手,脸上带着淡淡微笑,“朕这回倒想看看老六准备怎么处理。”看好戏的意味十足。
帝凰羽端起茶盏,品了一口,淡淡问,“可有通知北漠太子?”
“这,属下不知。”十三抱歉地低下头,“不过,这件事既然事关北漠公主,北漠太子应当会在场。”
“是么,也好。”帝凰羽垂下眼,也省得在喊他一趟了。
似乎是为了证明十三所言无误,这时廖公公又带进来了一个侍卫。依他身上的服饰来看,的确是太子府的府兵。十三此时已经退到了帝凰羽的背后,帝凰羽则是和凤惊珩对视了一眼,龙椅上的凤帝却是故作不知,“何事?”
“回禀陛下,太子殿下请陛下移驾东宫,主持皇长孙殿下被劫持一案。”侍卫跪地说道,“还有国师大人,太子殿下也请您移驾东宫。”
凤帝点头,“既然皓儿如此说,那朕就过去一趟好了。国师大人随朕一同前去,这等事情,也好有个拿捏主意的。”
“陛下圣明,微臣倒是排不上什么用场,最多是撑个场面而已。”帝凰羽摇头笑了笑,而后看向凤惊珩,“青墨呢?”
“皇长孙殿下可是本王第一个侄子,这失踪之事可不小,本王于情于理,自然该去探望一番。”凤惊珩的语气温润有礼,一点都不像是凑热闹的人。即便是凤惊皓不想让凤惊珩知道太清楚,但此时这个情况,他自然对这个理由无可反驳。
东宫。
前厅之中,凤惊皓坐在右边,他的身边是抱着凤礼裕哭得梨花带雨的太子妃,而对面则是面色不佳的北横野和垂着眼一副神游天外的北湉湉。
“不知何时能把犯人带上来审问?”北横野语气不佳,脸色更是难看,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宛若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坐这里等着这么久,可还是没见犯人的身影,皇长孙既是找回来了,就该给他们一个说法了啊!
凤惊皓正要开口,却被一道浅淡薄凉的清寒声音打断,“天寒地冻,北漠太子何必生如此大的火气?既说是会给北漠各位一个解释,那又何必急于一时?左右犯人抓住了也逃不了。”
一行人由远及近而来,说此话的,正是走在凤帝身后款款而来的帝凰羽。见到凤帝,前厅左右人的跪下行礼,“见过陛下。”
而凤惊皓和太子妃则是作揖或是屈膝,“见过父皇。”
纵然不行礼,但北横野和北湉湉等人还是起身行礼,“见过凤帝。”
凤惊珩随意挑了个椅子坐下,而凤帝和帝凰羽则是坐在了前方的两个主位上。凤帝一挥衣袖,“都起来吧。”说罢,他看向凤惊皓,“皓儿,裕儿呢?”
闻言,太子妃赶忙上前,把凤礼裕递给了凤帝,“父皇。”
凤帝却是并没有接过,而是扫了两眼,确认没有什么损伤后,才说道,“无事就好。”转而,他对凤惊皓说,“犯人呢?把犯人给朕带上来!胆敢劫持皇长孙,朕倒要看看他还要不要脑袋!”
帝凰羽始终平静地坐在位置上,手指搭在下人端上来的茶杯盖子上,一点一点轻敲,倒是不急。
犯人被押上来的时候,莫说是凤帝,就连帝凰羽也不免微微惊诧。这两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贼人,一个比一个面相老实,真是难以让人相信。但不比其他人把惊诧写在了脸上,她只是眸中流露出了些许后,就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犯人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最重要的,这两个人,一个人是凤惊皓的贴身侍卫,一个是太子妃的贴身婢女。
“这次倒是本宫的疏忽,真是没想到劫持裕儿的人,竟会是你们!”凤惊皓气得捏起拳头,双眼迸发着火星。
两人沉默不语,似乎是认罪了一般。帝凰羽垂眼瞧着两人,却是从他们眼中看出了挣扎和不甘心,甚至是绝望。看到这里,帝凰羽不由自主地朝太子妃的方向看起了一眼,眯了眯眸子,倒是有些意味深长的意味在里面。这位太子妃倒是好手段,连凤惊皓身边的人都能收买来顶罪,还是说,这位,包括另外一位,都是被威胁的?
“为何要劫持皇长孙?”凤帝阴沉着脸说。
两人还是沉默不语,大有抵死偿还之势。帝凰羽淡淡一笑,“看来两位是不太想说了。”虽是轻缓的语气,但一从她嘴里说出来,莫名让人有种恐慌的感觉。
“不想说,那就打到他们说!”凤帝冷笑一声,说罢,便有侍卫上前,去押着两人行刑。被架起,两人也是毫无反抗,但其中的一个护卫嫌他们走得慢,也就推搡了一下。忽然,从女子的身上掉出了一封信件来。众目睽睽之下,自然不可能瞒得过在场的人。
“什么东西,拿过来!”凤帝说道。
被押走的男子和女子自然也看到了这封信,两人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不对啊,这不是太子妃安排的啊!原先还沉默不语的两人立刻激动地挣扎了起来。
“那个不是——!”女子刚喊出口,就被侍卫打了一巴掌,骂骂咧咧地拖走了,“嚷什么嚷?没看到陛下在这里么?惊扰了圣驾,小心你全家上下都被抄斩!”
侍卫毕恭毕敬地把那封信呈了上去,而后退到了一旁。凤帝自然察觉到众人聚焦过来的视线,眉头一皱,把信取了出来。看罢,凤帝冷哼一声,似乎气得不轻,他深呼吸了一下,把信递给了帝凰羽。
帝凰羽看了看凤帝,又看了看信,伸手拿了过来。看着书信上的字,帝凰羽的眸子微微眯起,而后折起,放在了手心。
“爱卿有何见解?”凤帝眸色冷冽,问道。
帝凰羽平淡地回道,“劫持皇子龙孙,此为大罪。但因卖身东宫,与其家人再无关系,则不祸及家族。此二人,按律理应杖毙。”说此话的时候,帝凰羽的眸色没有半点不忍,甚至连语气都一如既往的平缓。如此无情,倒也让众人对她更多了一重了解。
凤帝神色似乎更冷了,但却并没有反驳,“只是杖毙他们自己,还真是便宜了他们。既然如此,就按国师大人说的去做吧。”
“是!”那厢立刻走来了两名侍卫,抱拳一礼,便准备离开。
“等等,”帝凰羽喊住了两人,吩咐道,“杖毙之后,尸体搁置街头三日,罪状当列,以儆效尤。”
侍卫显然没料到帝凰羽竟然是说这个,神色纷纷一愣,“让那些有歹心的人好好瞧瞧,若是对凤天皇室子孙但凡有一丝歹意,那这就是他们最好的例子!”帝凰羽一掌拍在桌上,连茶杯都忍不住震了震。只见她稍稍一眯眼,眸中含着冷冽,“带下去!”
“是!”见她动怒,护卫也不耽搁,抱拳一礼,旋即退了下来去。
他们走后不久,忽然传出来了阵阵尖叫,一层高过一层,却是不知道为何最后又突然没了声息,戛然而止。帝凰羽倒是觉得是那些护卫怕惊扰了圣驾,把那两个人的嘴堵上了。
从把犯人带上来开始,再到判刑,太子妃虽说是一直在安慰着凤礼裕,但却是满眸子的担心,生怕自己的计谋被戳穿。而且那封信,也让她心存不安。国师既是猜到了这事是她所为,那若是当众揭穿她的话,不只是她,就连她的母家也难逃一死!
帝凰羽转头看向一旁的北横野,“主犯已经处死,不知道北漠太子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既是严惩了主犯,本宫自然无话可说。”北横野笑了笑,只是眸中的色彩晦暗不明,“只是,这两名主犯连自己为何要做都没有交代,为何凤帝陛下和国师大人竟是如此迅速杖毙了这两人?”
“自然是因为那封信。”帝凰羽说罢,草草解释道,“两人密谋私奔,无奈太子府不可能放家奴离开,只好绑架了皇长孙,准备勒索太子殿下。只是他们没料到,东宫对于这件事十分重视,就连禁卫军都派了出来。他们二人怕东窗事发,便想把已经藏好的皇长孙转移地方。那信里都有写,北漠太子可还有要说的?”
北横野的视线落在了帝凰羽手中的信纸上,本想让帝凰羽把信拿给他确认,但这个时候,凤帝却是开口了,“这件事,凤天已经把犯人处置了,北漠太子可还有话说?”
这话中满满都是不悦,北横野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道,“自然无话可说。只是,不知道,凤帝打算如何处理舍妹同太子殿下的婚约?”
“这……”凤帝想了想,道,“这次也是委屈了公主,只是,这之后,太子殿下怕是抽不出日子来举行婚礼了。不如这样,朕封公主为一品浩命夫人,如若有天,公主诞下皇子,必定交由太子妃抚养,视为嫡出,如何?”
一品浩命这个头衔,倒是让北湉湉在东宫有所立足,但实际效果并不大。毕竟,侧妃就是侧妃,即便有这个头衔,她也压不过太子妃。但后面那个,确确实实是让凤惊皓和太子妃惊讶到了。如此一来,这北漠人生的孩子,不也有继承皇位的机会了么?
凤惊皓愕然地看着凤帝,不知道他为何犯如此糊涂。
帝凰羽对于凤帝的这番话倒是没有半点反应。一来,凤惊皓根本不可能继位,他的孩子更不可能沾染皇位,即便这孩子有机会成为凤惊皓的嫡子,但却不是正统宗室的皇子龙孙。而这二来,恐怕凤帝敢许诺下这句话,就是没打算让北湉湉有能够生下孩子的机会。
一丝诡谲的微笑爬上帝凰羽的嘴角,转瞬即逝。凤帝,论起狠心,你可真是当之无愧的帝皇!连亲儿子亲孙子都能如此对待,看来她对你还真的不能掉以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