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子妃的院子出来,帝凰羽并没有着急离开。毕竟皇长孙失踪这么大的事情,她既是在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即便心里不在意,但也要做足面子。而凤惊珩,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
在听下人说,北湉湉被安排在了东宫太子宫殿的侧殿当中,而送嫁来的北横野则是和凤惊皓正在书房。帝凰羽和凤惊珩进来时,便听得两人争吵。
“这件事,如果太子不给我们北漠一个解释,这婚不成也罢!”北横野如是道,脸色难看的要紧。
而凤惊皓又能怎么办?虽然生气,但还是强忍着怒气,脸色黑青地说,“本宫会给北漠一个解释的。”
“即便是你们凤天解释了,那我皇妹呢?难不成,她这辈子第一次成亲,就要沦为天下的笑柄么?!”北横野咄咄相逼,丝毫没有注意到已经走到他背后的帝凰羽。
“那本座且问,不知北漠太子,打算要个怎样的解释了。”帝凰羽开了口,语气依旧平缓,只是斜睨去的一眼,包含着不悦和冰寒。
凤惊皓站起身,拱手行礼,“国师大人。”
帝凰羽抬手,轻轻摇头,“太子请坐。”说罢,又把视线落到了被自己呛住的北横野身上,“怎么北漠太子不说话了?”
北横野深吸了口气,在位置坐下,“是本宫刚才气急失言,还望国师大人莫怪。”说罢,他又转头对凤惊皓道,“凤天太子,于情于理,你我都是亲家,不该如此计较。可六妹是我皇妹,从小备受我们几个兄弟宠爱,所以本宫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倒不是北横野不想趁机捞凤天一笔,但他知道,这事但凡有凤天国师的参与,必然不会简单了结,只怕到时,自己想捞一笔不成,还会有所损失。再来,他倒是想通过联姻和凤天太子建立好关系,他可不想把凤惊皓得罪透透的。
“本宫知道,北漠太子是急了眼。”凤惊皓因为北横野的话脸色稍稍好转,但也不见得有多少热情。他转头看向帝凰羽,问,“国师大人,您刚才去了太子妃那边,不知可有什么线索?”
“尚无。”帝凰羽脸色坦然,这件事和太子妃有关的话她自然不会说出来,如果说出来,北漠即便是要凤惊皓休了太子妃也是无可厚非之事。但太子妃的位置一旦空出来,这太子东宫之中,除了北湉湉的身份高贵之外,没有一个女人上得了台面。但凤天的太子妃,绝对不能是一个异国女子。
凤惊珩则宽慰道,“太子殿下请宽心,现如今京都已经封城,量那贼人定然不敢强行破城,皇长孙应该还在京都之内。只要禁卫军不放过一个可疑的人,想来找到皇长孙应当不是难事。”
凤惊皓如今心里担心的要紧,对于凤惊珩宽慰的话只是笑了笑,转而丢到了脑后。北横野看看帝凰羽,又看看凤惊皓,觉得自己此时倒不应该留下来了,于是拱手道,“国师大人应当和凤天太子有话要聊,本宫就先告辞,去看一看受惊的皇妹了。”
帝凰羽掀了掀眼皮,自然从他话中听出了强调的意味。手轻轻抬起,落在了扶手上,她说,“来人。”
门外走来一侍从,请安道,“见过国师大人,太子殿下,珩王殿下。”而后,才对帝凰羽说,“国师大人有何吩咐?”
“既然北漠公主受惊了,那就让公主暂时回去驿馆吧。”帝凰羽说道,而北横野的脸色却是由此一变,“本座回去让礼部重新拟一遍婚礼流程,另择良辰成婚。”
好一个韶千!竟不肯吃半点亏!北横野在心里气得要命,但面上却只能说,“这倒不必了,我六妹所惊甚小,倒是不必回去驿馆。而且,今儿这堂虽然没有拜完,但之前也是有凤帝陛下赐婚在的,回头补个拜堂礼就成。”本来就是笑柄了,若是再让人送回驿馆,指不定另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说北漠公主不检点之类的。到那时,北漠才真的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呢。
“既然北漠太子这么说了,那便依太子所言去办吧,只要公主不觉得委屈就好。”帝凰羽说罢,抬手挥了挥,示意那名侍从下去。
北横野实在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待帝凰羽让侍从下去之后,他也立即转身离去了。
凤惊皓看在眼里,倒也是明白,只是有些担心,“国师大人,北漠好歹也算是凤天的亲家和盟友了,您这么做,会不会惹来北漠不快?”
“太子殿下。”帝凰羽对于凤惊皓懦弱的性子是真的半点都看不上,眉头一皱,说,“您身为太子,即为凤天未来的君主。现如今这大陆上,独凤天一家强大。而永夜和南诏为臣服之前也比北漠强大,他们如何能和凤天相比?更别说要挟凤天了。请您拿出作为储君的气势,不要随便就被北漠牵着鼻子走。即便是盟友,也不过是凤天施舍的一方。如果他们自持过高,太子殿下大可不必给他脸面。”果然是个性格懦弱的,明明身为强国的太子,竟然会畏惧一个弱国的威胁。如果北横野真的聪明的话,这个时候,他更是应该表现出对凤天的恭敬,然后再在暗地里给凤天致命一击。可惜了,这也是个直肠子,脑子不怎么灵光。
不是说凡事闹到明面上就有的解决的,有的时候,暗地里处理,效果更是会出人意料。
“如果北漠真的强大到不畏惧凤天的话,他们又何必送来北湉湉与凤天和亲?”凤惊珩一语点醒凤惊皓,也许帝凰羽的话让这位胸无半点墨水,只知道听从他们的六皇子费解,那凤惊珩这句话就很通俗易懂了。对方想拿东西交换,而这交换的就是凤天的庇护。
凤惊皓恍然地点头,“如此,本宫明白了。”
“对了,三日之后,便是彻查户部贪污案的日子,不知道,太子殿下可有做好打算?”帝凰羽不经意地一问,眼神却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凤惊皓。
凤惊皓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却是打着哈哈地说,“自然已经做好打算了,那时,还有劳国师大人在一旁指点监督了。”
“如此甚好。”帝凰羽不再说些什么,只是站起身,“太子殿下,皇长孙既是没有找到,本座只好先进宫向陛下复命了。毕竟,这事延误不得,如果陛下知道自己知情的晚,恐怕又是要发一顿脾气。”
凤惊皓知道自己的太子一位,多半是自己儿子的功劳,但眼下,安抚帝心才是最为重要之事。于是很是明白地点头,“那就有劳国师大人了,这边,本宫会加派人手去寻,尽力今早找回裕儿。”
“那本座告辞。”帝凰羽微微颔首,转身离去。凤惊珩也和凤惊皓告辞后,追着帝凰羽而去。
“你这事就算让父皇知道,他也不会多管什么。”凤惊珩可是知道,虽然那是他皇长孙,但他心里可没有半点喜爱,“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隔岸观火,给自己找个痛快的地方,好好看戏而已。”帝凰羽如是说道。
“那你国师府就不好了么?”凤惊珩倒是觉得国师府更痛快。
“只是刚想到的,凤惊皓似乎对凤惊苍还有犹豫。”帝凰羽话锋转的相当快,凤惊珩倒是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了,一脸雾水,“所以呢?”
“我倒觉得,可以借用皇长孙一事,彻底调拨六皇子和四皇子之间的关系。”帝凰羽笑得意味深长,却让凤惊珩心里莫名一寒。只听她继续补充道,“虽然,一开始只是为了保全太子妃之位不被北漠占去,但现在一想,倒觉得,这么好的机会,不用白不用。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出现呢?”
拍了拍手,一名暗卫走了出来,帝凰羽吩咐道,“你回去,让玄衣伪造一份四皇子的书信,至于其中意思,就是把皇长孙藏起来,让六皇子永远找不到皇长孙。”凤惊苍的笔记,景天已经临摹得十分相似了,即便是本人在这里,恐怕也认不出这是不是自己写的了。除了凤惊苍的,凤惊皓,还有凤惊轻,景天都有临摹。
“是。”暗卫立刻着手去办了,没有半点迟疑。
凤惊珩瞧着帝凰羽唇边浮现的那一丝浅笑,不禁失笑,“是不是凤惊苍得罪过你?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故意针对他的呢?”虽然知道这是为了调拨凤惊皓和凤惊苍,但凤惊珩心底隐隐有个感觉,韶千这是和凤惊苍杠上了。他对于凤惊苍的厌恶,甚至比凤惊皓的还要强烈。
“他自然是得罪过我的。”帝凰羽回答得十分坦然,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记仇的性子,“如果他不是得罪过我,我又何必凡事都要考虑能不能牵扯上他,好坑他一把呢?”南下他派人刺杀的事情,她还没有回击什么,这次,就当作是利息吧。
凤惊珩咧了咧嘴,实在无语。这男人记仇起来,比女人还要吓人啊。
随帝凰羽一同来到宫中,凤帝倒是热情,命人端来了热茶和吃食。帝凰羽瞥过凤帝桌案上的一排子折子,倒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陈述了一番今日发生之事,以及自己的打算。
皇长孙失踪,整个禁卫军都在四处搜寻,这么大的事情,凤帝自然一早就知道了。只是在听说了帝凰羽的打算之后,他只问了一句,“你可有把握?”
“只要陛下配合,微臣自然是有把握的。”帝凰羽微微颔首。
凤帝一笑,“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呢?”说罢,他向后一靠,靠在龙椅上,一脸悠闲,“可惜了老四,算计了半生,却唯独算计不过你。”老四结党营私,私藏兵马,每一桩都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可这家伙有证据却迟迟不见动作,显然是想要留到最后,把老四一网打尽,不给对方一点反扑的机会。这样的用心,何其可怕?
“陛下说错了,微臣这不是在算计四皇子,而在为陛下谋划。”帝凰羽可不觉得算计这个词好听,“如果不是陛下想除掉那些多余的枝枝叶叶,微臣又哪里愿意去动这些心思?”
“一棵大树若是想茁壮成长,自然需要修剪枝叶,这点,韶千你应当比朕明白。”凤帝笑了笑,话锋一转,问,“何时可以找到凤礼裕?”
“那就看太子妃何时准备好待罪羊羔了。”帝凰羽意味深长一笑,端起手边的茶盏,细细地品着,倒是让人捉摸不透。
这四皇子和六皇子一斗,便是两败俱伤,其中倒是谁赢谁输,对他们而言都没有坏处。斗败的一方,连根拔起,斗赢的一方,继续斗下去。不过,如果遇上凤惊轻,那倒也很有意思。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捉摸不透的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