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外传来一阵鞭炮声和笑声,原是送亲队伍到了。凤惊皓赶忙迎了出去,不多时,便将北湉湉从侧门迎进了府中,向正厅这边而来。帝凰羽见状,站起身,走到了高堂边站着。虽说是主持,但也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倒是北湉湉,如果揭开盖头,恐怕会觉得尴尬吧。
堂堂一个公主的婚礼,高堂上的两个当事人都没有到。但这也不赖人家,毕竟侧妃之仪,是不需要皇帝和贵妃到场的。
跨过门槛外的火盆,两人这才算是真正地走了进来,来到了高堂前。
“新婚夫妻,一拜天地。”帝凰羽喊道,倒不是那种扯着嗓子的喊,而是用平常的话说出来的,经过内力扩散开,足以让场中的每个人都听得到。
两人齐齐跪下,朝门外的天地一拜,而后起身。
“二拜高堂。”
虽说高堂空空荡荡,但两人也要表示尊重,拜一拜尚未来的凤帝和贵妃。两人再次起身,就等着最后一句夫妻对拜的话,礼成送入洞房之际,那厢一个丫鬟闯了进来,脸上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太子殿下!出事了!皇长孙殿下不见了!”
场中炸成一锅乱粥,凤惊皓此时也顾不得婚礼的进行,大步走了过来,“你说什么?裕儿不见了?!”他的太子之位之所以能来,大部分的原因就是这个天降祥瑞的儿子。可如今儿子不见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这太子之位也算是到头了!
一时间,凤惊皓难以接受如此噩耗,整个人当即一卡,愣在了那里。帝凰羽迈着步子走了过来,倒是理智,“皇长孙殿下不是在太子妃那里么?怎么会突然不见?”
“太子妃不知道被什么人迷晕了,我们去时,太子妃已经昏迷不醒。”侍女小声抽泣,倒是真的害怕。
帝凰羽微微皱眉,皇长孙失踪,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看,都是有人故意不想让北湉湉进门。眸中一闪,帝凰羽转头看向大厅中守在的侍卫,“还愣着作甚!带着太子府的令牌,让禁卫军封锁城门,全力寻找皇长孙的踪迹!”
些许是帝凰羽的语气太过冷硬,愣是把侍卫吓得一哆嗦,“是!”二话不说,赶紧调头跑了。
这边的事一时半会是处理不完,而那边凤惊皓还在愣神,帝凰羽简直恨不得一巴掌把这笨蛋拍死。深吸了口气,帝凰羽道,“太子殿下,这婚礼怕是一时半会进行不了,你先去安慰安慰公主再说。本座,先去太子妃那里看看,看有什么线索没有。”
“是,这就有劳国师大人了。”凤惊皓赶忙作揖,感激道。在他看来,还没有韶千做不到的事情。
凤惊珩自然是跟着帝凰羽走了,一路上,他的眉头都皱得很紧,“你说到底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个时候绑走皇长孙?”这下,耽误了北漠公主的婚礼,北漠那边,又要趾高气昂地问罪了。
“谁知道。”帝凰羽唇瓣紧抿成了一条直线,看起来也是心情不佳,“这个节骨眼出这种事情,真是让人糟心。”
被侍从带领着,两人穿过一边殿宇,来到了太子妃的宫殿前。侍从推开门,引领两人进去。府上的大夫已经到了,眼下正在给昏迷的太子妃医治。帝凰羽既为医者,自然也会上前一看。走到床边,帝凰羽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迷药的味道。她看了眼还在为太子妃诊脉的大夫,说,“我来吧。”
大夫赶忙退开身,只是神色却莫名看上去不安。帝凰羽自是注意到了这点,眸子一眯,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他因为什么而不安?
但此时已经由不得她多想,她单膝跪在床边,凑近了,便觉得那迷药的味道更浓了起来,但却也奇怪。这房中并没有半点迷药的味道,显然不是迷烟,如果不是从鼻腔进入,那即是口服了。但口服下去的迷药,又怎么会在太子妃的身上有如此浓烈的味道?
帝凰羽寻着味道,锁定在了太子妃穿着的衣衫袖口上。虽然袖口已经干了,但帝凰羽可以确定,那迷药,一定是粘在了袖口上。迷药药效散去的很快,虽有余味残留,但已经不会让人昏迷。涂在袖子上,这衣服又是太子妃一早换上的,显然不合常理。若是要晕倒,恐怕早就晕了。
如此一来,帝凰羽倒是有了猜测。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针,若是能算计,恐怕连男人都不是对手。眉梢微微一扬,帝凰羽说道,“青墨,给我一枚银针。”
凤惊珩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也并不反对,找大夫要来了一枚银针,转手递给了帝凰羽。帝凰羽接过,也没有消毒,直接刺进了太子妃的太阳穴。太阳穴是人的死穴,连接着精神中枢,戳中最为疼痛。而帝凰羽觉得,这人既是想装睡,那干脆也不用什么掐人中的方式,直接让她自己疼醒就好。也省得说什么自己刚醒不清醒,疼醒的,总该是清醒了吧。
一声惨叫,太子妃直接从穿上坐了起来。另一边,抬手,就是一巴掌。帝凰羽起身一跃,退后了几米,让她打不找。唇角微微一扬,有种冷嘲热讽的意味在其中,她开口了,“太子妃可真是好脾气,本座喊你起床,你倒是恨不得一巴掌把本座打死。”
太子妃这才看清了这人是谁,脸色顿时一变,赶紧走下床,行礼,“见过国师大人,妾身失礼,还望大人莫怪。”
看着太子妃弯下的身子,帝凰羽撑着下巴,别有意味地说,“太子妃的身体素质还真是不错,本座倒是头一回见到被迷药迷昏之后醒过来还能下床的。”按理说,她该是身体无力,但现在看来,倒是活蹦乱跳,显然没有中半点迷药。
帝凰羽的话,让太子妃出了一身冷汗,放在腿面上的手,也不禁紧攥成了拳头。
帝凰羽此时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一旁的婢女,“扶你家太子妃起来,刚醒过来,还是歇着好。”
“多谢国师大人体谅。”太子妃任由自己的贴身婢女把自己扶到床边坐着,而后她靠着床边,问道,“不知国师大人来此,可有什么事?”
“皇长孙殿下失踪了。”帝凰羽淡淡道。
太子妃一惊,站了起来,似乎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震惊,她的身子有些摇晃,但却被身边的婢女扶住了,“我的儿子……这不可能!”
“是么。”帝凰羽反应平淡,“本座也觉得不可能,所以,还请太子妃告知本座皇长孙殿下如今所在何处。”
太子妃身子一僵,但却故作不知,“国师大人这话是何意?难道本妃还会害自己儿子不成?!”
“害倒不至于,只是本座想知道,太子妃把皇长孙殿下藏哪里去了。”帝凰羽根本不为所动,甚至因为太子妃刚才的一连锁反应,她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这皇长孙失踪的事,不过是太子妃自导自演出的一场戏,至于目的,怕就是不想让北湉湉这个女人安安稳稳地进入东宫,和她平起平坐而已。
“本妃没有藏!”太子妃羞恼地瞪着帝凰羽,指着她,厉声说,“国师大人,即便你受万民敬仰,但也不能无端污蔑我这一介弱女子!那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之事!”她说这话的时候,她却是没有发现,自己身边的婢女神色闪动,似乎欲言又止。
帝凰羽倒也懒得和她争辩,只是声明清楚了其中的厉害,“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与你无关,那倒真的希望与你无关。现在禁卫军恐怕已经封锁了京都城,开始全面搜索皇长孙的下落。若是让人事后查到这是和太子妃你脱不开关系,你该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封锁京都城?”太子妃一吓,实在没想到事情竟然会严重到如此地步。她以为,至多只是派太子府的府兵搜罗全城而已,等到北湉湉婚礼的吉时一过,沦为笑柄,她就可以暗中把儿子转移回来。但现在看来,她无疑是给自己找了麻烦。
“若真的是你,莫说是你太子妃的头衔保不住,就连你的母家也要受到牵连。”帝凰羽睨着她,神色无波无澜,“不过,既然和太子妃没有关系,你也不用太明白了。本座还有事情,先告辞了。”
帝凰羽和凤惊珩走后,太子妃一下子瘫软在床边,脑中开始思索如何才能平安度过这一劫。
“我说,这件事真的是太子妃做的么?”凤惊珩虽然也觉得太子妃的态度很奇怪,但他却觉得,应该没有一个母亲会拿自己孩子的性命开玩笑。
“第一,她并没有中迷药。既是没有中迷药,却是在装昏迷,这件事足够说明道理了。第二,在我问她皇长孙所在之地的时候,她的反应呈下意识防备状态,显然是知情的。”帝凰羽淡淡道,却是不见丝毫波澜,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而凤惊珩却是觉得太乱,甚至觉得,这府中的女人甚是可怕,“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拿出去做筹码,这些女人,真是可怕。”顿了顿,他道,“那现在呢?我们要怎么做?”
“自然是顺藤摸瓜,找到皇长孙。”帝凰羽说罢,拍了拍手,两名暗卫走了出来。她吩咐道,“盯好太子妃,但凡找到了皇长孙,立刻来报。”
“是。”暗卫领命之后,消失在了原地。
凤惊珩瞧着,却是不大理解帝凰羽的做法,“你为何不让他们立刻把皇长孙直接抱到太子面前?”
“直接抱到太子面前,就算说是我找到的,也难免会有人存心刁难。说,我是刻意破坏两国邦交,才在这样重要的日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帝凰羽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但同样的,她也不想让太子妃被休弃的这么早,从而给北湉湉可乘之机,“但太子妃还不能被休弃,所以皇太子被绑走一事,必须有个替罪羊出来才行。”
“那你这是要找个替罪羊?”
“何需我找?”帝凰羽从容一笑,“太子妃是个有心计的,虽然她的心计上不了台,但对付这件事,还足够了。只要旁人提点,总会想到的。”
“你怎么确信会有人提点她?”
“她身边的婢女,可是个聪明人。”帝凰羽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初在前厅哭得梨花带雨,甚是逼真的那个婢女。演技如此高超的人,心计自然不会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