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沨泫已经不是南诏太子,而在他之后,南诏皇也并未立储,也没有想要放权的想法。而他的小儿子南靖宣,虽说是南诏皇老来得子,却并不受宠。这位小皇子年仅十岁,可这次朝拜却是被北王南修成带来了。也不知道南诏皇这是个怎么样的意思,莫非是打算把这小儿子推出来当质子不成?
“珩王殿下,国师大人。”南修成作为南诏四王之一,自然城府不浅,初来乍到,也是彬彬有礼,一点都不像是包藏祸心之人。
随着南修成行礼,南靖宣看了看面前两人,也随着自己的叔父一同行礼。
帝凰羽抿了抿唇,实在不想给南诏好脸色看。如果她是凤帝,在经历了凤惊澜中毒的事后,一定不会把国家放在首位,而是直接挑兵灭了南诏。她要的是乘胜追击,而不是畏首畏尾。
似乎料定了帝凰羽不会给南诏好脸色看,凤惊珩微微上前,说道,“北王不必多礼。”而后看向南靖宣,他亦道,“十九皇子请起。”直到两人直起身,凤惊珩这才道,“请二位随礼部的侍从上马车前去皇宫,参加接风宴。”
“有劳珩王殿下。”南修成抱拳一礼,转身走开前,还看了眼站在原地没有半点反应的帝凰羽。眉头紧了紧,随后拉着南靖宣离开了。
人走后,凤惊珩不禁笑道,“虽然不想招待,但总要做足了面子工作才是,省得落人话柄。”
“本座如何,由不得他人评判。”帝凰羽现如今的心情真的是差到了极点,恨不得现在就转身走人。抿了抿唇,忍了又忍,帝凰羽最终憋出了一句生硬的话,“北漠使臣何时到?”
“想来,应该快了。”似乎察觉到了帝凰羽不耐烦的情绪,凤惊珩包容一笑,视线落在城门外,俊逸的面庞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琥珀色的眸子中带着些许薄凉,没有丝毫暖意。
他又何尝不烦?见到这些害了五哥的罪魁祸首,他都想冲上去撕了他们。只是,时候未到,该报仇的时候,他绝不会手软。
北漠来的是北漠太子北横野和六公主北湉湉。说来也巧,自从十年前被凤惊澜拒绝之后,这位公主殿下可是安分了不少,但却也不见想要成亲的迹象。如今已经成了老姑娘,北漠那边的英年才俊也该娶得娶,很少有和她年纪相当还尚未娶妻的。现如今她又随北横野前来,帝凰羽哪能还不明白北漠皇的想法?
帝凰羽的下颔一瞬间的绷紧,心情更是差到了极点。想要和亲?和凤惊澜?这些人都非要跟她抢人是不是?!帝凰羽站在一旁不说话,一双眸子已经冷若寒星。若不是凤惊珩在他面前挡着,否则真得被北横野瞧了去。但即便是知道帝凰羽瞧的不是自己,凤惊珩也不禁被那眼神看得出了一身汗。这到底怎么了?韶千的情绪波动怎么会这么大?那眼神……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冷的眼神。
“这位便是国师了吧?横野有礼了。”北漠太子北横野虽是北漠人,但却并没有北漠人粗犷的长相,而是那种英气逼人,气势十足的帅气。只是现在,这位太子有些奇怪,他自问没有做什么,怎么这位国师瞧着他的眼神那么……奇怪?
帝凰羽看了眼北横野,视线转向了北横野身后的北湉湉,眉头下意识一皱,似乎看到了什么不想见的东西,当即转开了眼,“太子路途劳顿,接风宴后,自会有人带各位前去驿馆。”
北横野点了点头,还想说什么,却见帝凰羽已经转过了身,抬手两指屈起,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随着口哨声响起的,是一声嘶鸣,伴随着马蹄声越发的近了。
帝凰羽拉住缰绳,纵身一跃,翻身上马,整个动作利落飒爽,一点都没有被繁琐的礼服所束缚。她拍了拍踏雪的头,望着下方的人,“陛下等候多时,本座先回皇宫复命了。”撂下这一句,帝凰羽驾马离开。月七也赶忙召来自己的坐骑追了上去,同样是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凤惊珩有些无语,没良心啊!他自己一个人跑了,却把苦差事交给了他!叹了口气,凤惊珩对有些膛目结舌的北横野说,“今天国师大人有些忙,太子殿下多担待。”
“无妨。”北横野笑了笑,心里却是不以为意。忙?如果能忙到看一个人都是如此寒冷刺骨的眼神的话,那他怎么没在别人身上看到过?他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身后的北湉湉。他看,那眼神倒不像是针对他的,反而像是……难不成,这韶千和北湉湉有什么梁子不成?
“太子殿下,马车在那边,请吧。”
凤惊珩的话引得北横野回过神来,他笑着点了点头,跟上凤惊珩离开。
那厢,帝凰羽一路疾驰,在宫门口下了马。守宫门的侍卫走过来,抱拳,“国师大人。”
“把踏雪牵到宫中马棚去。”帝凰羽说道。
侍卫点头,“是,下官遵令。”
帝凰羽走进宫门,这还是她头一回进宫携带银光。若非事出特殊,她定然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月七的随身配剑,却是被宫门口的侍卫搜走了。只不过,除了剑之外,月七身上却是带了一种特殊的银线。这种银线经过特殊工艺的锻造,柔软如发丝,但却削铁如泥,也是防身暗器最顶尖的一种。
两人来到宴会的宫殿中,其中,早到的两国已经落座,凤帝却迟迟未归。毕竟,凤帝是主,这宴会也不并非纯粹招待客人,可是为了施压,他自然不必早到。帝凰羽被宫女带入自己的席位坐下,她的席位十分特殊,既不是在两侧,也不是在尾端,而是依靠着凤帝的龙椅,在他稍稍左下的地方特设的一个席位。
“国师大人。”在帝凰羽手边的位置,是凤惊皓的位置。作为凤天的储君,他坐在里龙椅如此近的距离,他人自然没有非议。只是,为何他的位置在帝凰羽之下,那只能说,他虽是储君,但只要有一日没有继位,他的品阶就不会超过帝凰羽。
国师一职的品阶,纵观凤天,仅在凤帝一人之下。
帝凰羽客气地还礼,“太子殿下。”
大殿之中,不乏有议论之声,只是碍于场合,说话的声音都不大而已。人陆陆续续地赶到,也以此落座,最让帝凰羽好笑的,还是凤瑾婕和黎萧然这一对。黎萧然自然遵守帝凰羽所言,寸步不离凤瑾婕,就连席位都是在她身侧。然而凤瑾婕的面色却是别扭至极,面上装着讨厌,眼中却带着纠结,似欣喜,似拒绝。
这让帝凰羽看来,倒是觉得黎萧然还是有机会的。虽然凤瑾婕现在对他抵触的很,但还是有感情在的。只要黎萧然不放弃,这份感情迟早会死灰复燃的。
“呵……”殿中忽然传出一声冷笑,让殿中的说话声突然静了静。
帝凰羽循声看去,只见白逸飞盯在凤瑾婕和黎萧然的身上,面色阴沉,握着酒盏的指节也一片发白。
被白逸飞盯得浑身发毛,凤瑾婕下意识往后躲了躲,还不经意地咽了咽口水。这就是白逸飞?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这瞧着就不是个善茬,她要是嫁过去,岂不是不出三天就要香消玉损?下意识看了眼挡在自己身前的黎萧然,凤瑾婕暗暗在心里点头,相比较之下,还是黎萧然靠谱一点。
“永夜太子,你吓到静安公主了。”帝凰羽淡淡出声提醒道,只是话中俨然带上了些许警告的意味。
闻言,白逸飞瞥向了帝凰羽,两人视线交错之后,他忽然露出一笑。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白逸飞说道,“吓到了便吓到了,没准静安公主以后会是本宫的太子妃,有些事,还是早些习惯为好。”
“未来之事多变,现在谁也说不准,太子殿下还是不要把话说太满的好。”帝凰羽的语气依旧平缓,清冷的声线像是清脆的笛声,让人莫名觉得悦耳,只是这话中的意思,实在是让人揣摩之后便生出了危险的预感来,“现在静安公主尚未出阁,你如此毁坏一个女子的闺女,我国陛下若是追究起来,太子……也难逃追究不是?”
白逸飞眉梢一跳,他算是明白了,他这次来凤天,这韶千是非要逮着他挑事了!眯了眯眸子,白逸飞冷笑了一声,转开了头,不再多加理会。
两人的针锋相对也让殿中的人嗅出了些许硝烟的气味,只是还没等人细想,门外传来了宣告声——“陛下驾到!——”
殿中一时间此起彼伏,众臣行叩拜礼,而众皇子公主和使臣则行拜礼,帝凰羽更是不用弯下身子,只是象征性地抱了抱拳,“见过陛下。”
“众爱卿平身。”凤帝大手一挥,示意众臣起身。而后,带着廖公公直奔龙椅。帝凰羽和走上前的凤帝相视一眼,而后又自然地错开,但旁人却是看不出他们交流了什么。
“众使臣远道而来,朕心甚悦,特办此接风宴,为各位洗尘接风。”凤帝一端起酒盏,殿中的人都纷纷举起了酒盏来还礼。
使臣纷纷起身还礼,“多谢凤帝恩典。”
双方笑着饮下酒,这也算是接风宴一个好的开端了。
帝凰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端着酒盏,轻轻摇晃着盏中的酒酿,似乎有些无聊。但知道她的人,都清楚这位国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平日里,无论是宫中还是大臣府中举办的宴会,每次邀请都不见这位国师的影子。久而久之,众人也都不往国师府派发邀请函了。
现在在这接风宴上看到他,恐怕也是有实在无法推脱的缘故才来的。
“陛下。”白逸飞此时突然站起身,朝凤帝作揖,问道,“不知本宫前些日子派人送来的信笺,陛下可有看到?”
果然要说此事了么?凤帝和帝凰羽交换了一个眼神,旋即不动声色地问,“看到了。”简单的一句话,也不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倒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白逸飞也被这种随意的态度有些呛着了,咬了咬牙,强行维持面上的微笑,道,“那不知,凤帝陛下可允许嫁静安公主于本宫为太子妃?”
此言一出,不只是大臣们震惊了,就连那些使臣都瞪大了眸子。这白逸飞可真是不要脸的紧啊!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求娶凤帝的心上宝!
“朕若是没记错的话,永夜太子,应该早些年已经娶了太子妃才是。”凤帝望着白逸飞,心中开始琢磨起来。
白逸飞却是微微一笑,“不巧,本宫的发妻一年前死于落水,而太子妃一位已经空悬许久。本宫和父皇商议后,觉得静安公主甚是合适,故而上门提亲。本宫若是娶了静安公主,愿和凤天永世交好,和公主一同孝敬陛下。”
凤帝不再说话,这倒把凤瑾婕急得要死,而这时,帝凰羽开口了。
“太子妃一年前就死于落水?没想到,永夜太子这没娶回家几年的女人竟死的如此之早。莫不是……永夜太子的命格,克妻?”帝凰羽双眉微微一挑,可说出口的话却十分恶劣。
这克妻的事情若是落实了,别说凤瑾婕不会嫁给他了,恐怕他也难在永夜的众大家小姐里挑出一妻了。
“国师,你没有证据,可是在污蔑本宫?”白逸飞眯起眸子,神情甚是不悦,开口反击道。
“可朕却觉得,国师所言非虚。”凤帝一锤定音,和帝凰羽的配合是极好,“永夜太子,朕这个闺女可是从小娇养大的,恐怕受不住这命格的摧残。”
言下之意,便是拒绝了。
白逸飞深吸一口气,沉下眸色道,“那如果,本宫用永夜边境十座城池作为聘礼迎娶静安公主,凤帝陛下可还答应?”
凤帝一愣,这等条件,他在白逸飞的信笺里可是没有看过。一时间,他犹豫了起来。这十座城池看起来不多,但若是边境的十座,那也就意味着凤天的疆土又向外扩张了一大块。
“陛下,这白逸飞可是来求和的,如此姿态,怕是另有猫腻,您可别因小失大,把自己赔进了。再说,公主金枝玉叶,若是嫁于白逸飞恐怕会生不如死。倒时,公主一死,凤天的颜面也不会好看。”帝凰羽借着饮酒的片刻,密音传入凤帝的耳中,顿时让凤帝浑身一凛,从犹豫不决的情绪中挣扎了出来。
他摇了摇头,“朕还想留静安几年,永夜太子还是另娶别的大家闺秀吧。”
凤帝的转变,白逸飞看在眼里,虽然没有看到帝凰羽的动作,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怀疑了帝凰羽。坐下后,他阴冷一笑,看向帝凰羽的眸中带着满满的恶意。
韶千,你三番两次坏他好事,这件事,他不会这么容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