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耀王殿下和珩王殿下前来拜访。”
本来帝凰羽正闭着眼,坐在天井下的温泉中养神。听到门外十三的话,她缓缓睁开了双眼。看了眼天色,这才知道自己跑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了。抚着额,从池壁边直起身子,她说道,“好,我知道了。”
从她一大早起用过早膳便泡在这池子中,一来是想缓解一下最近紧张的神经,二来也想在这片僻静的地方好好想一下之后该如何做。只是没想到这么一想,倒是过了这么久。
站起身,帝凰羽抬手一扯,隔空将挂在屏风上的衣物拿到了手中。依次穿戴整齐,湿透的发丝也被内力蒸干,如果不是面色微红,倒真不像泡澡出来的人。拉开温泉房的门,十三就站在门口。
他垂着眼,见帝凰羽出来,将手中的面具递了过去。帝凰羽抬手接过,一边戴上,一边道,“他们可有说是何事?”
“这倒是没有。”十三走在帝凰羽的身后,视线落在帝凰羽披散的头发上,问,“公子可要梳发之后再去见他们?”
温泉房就在帝凰羽的院子中,离她的卧房倒是不远。帝凰羽瞥眼,看过自己披散的头发,也确实觉得不妥,于是并没有拒绝十三的提议。
梳理好头发去了书房。帝凰羽迈进书房后,瞧着坐在书房中的两人,眼中有一瞬诧异,而后走到自己案桌前的位置坐下,“什么事情,看你们两人的面色可不大好。”莫不是有什么事很棘手?
凤惊珩叹了口气,“韶千,这回,那个人可是动真格了。”
“动真格?”帝凰羽听得有些奇怪,但也猜得到那个人是谁,“你父皇又打算整什么幺蛾子?”
“所以说……”凤惊珩甚是头疼地扶住了额头,“昨日,他突然过来,说想要我继位。但我肯定是不乐意的,可就算我拒绝了,他恐怕也要强迫我。”
帝凰羽愕然了一下,旋即看向凤惊澜,“你伤好的事没告诉他?”
凤惊澜眨了眨眼睛,“毒清了的事他知道,但他不知道我的腿也好了。”
“你这是不打算告诉了他?”帝凰羽有些无奈,而后一想,倒觉得也不错,“不告诉也好,迷惑了大众视线,倒也省了不少麻烦。抛光养晦,迟早一鸣惊人。而且,如果作为底牌,很可能在最后翻盘。”
摸了摸下巴,帝凰羽继续道,“至于青墨,我倒觉得你不如先答应他。”
“你和五哥真不愧是知己,连说出的话都一样。”凤惊珩有些哭笑不得,但说实在的,即便是假意答应他也是浑身不自在。
“是么?”帝凰羽挑了挑眉,和凤惊澜对视一眼,纷纷笑开,“就是因为和他商量一些阴人的事情最痛快,我们才能成知己啊。”
“我哪有那么坏?”凤惊澜满脸不赞同,“明明是你自己一肚子坏水。”
“行了吧,你也好不到哪里。”帝凰羽笑了一声,而后正经道,“你先答应凤帝并没有坏处。起码,你答应了他之后,他会把权利都倾向你那里。将来我们和皇子们争斗起来,起码手上有筹码。再来,你无非是担心凤帝会废太子,直接立你为储君。这一点你并不需要担心,这个太子一时半会儿废不了。”
“可迟早都会被废的。”凤惊珩不禁苦笑,“万一,凤惊皓被废了,他直接下诏立我为储君,那以后五哥就算登上皇位也要被人诟病。”
“不会有那样的机会的。”帝凰羽说的斩钉截铁,又或者,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有那样的打算,“莫说他废了太子后又是一场动乱,就算其他皇子不趁机夺权,我也要逼着他们夺权。让他们彼此斗得两败俱伤,我们再一网打尽。到那个时候,全局尽在掌控之中,还怕凤帝会做什么么?到时候,直接逼他下位就是。”
凤惊珩:“……”好狂,好傲,这家伙是不是从原来就没有把他们父皇放在眼中?
凤惊澜淡定地喝了口茶,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果然和你商量这些鸡鸣狗盗的事最痛快。”都想一块去了,还怕有什么分歧不成?
“……”鸡鸣狗盗?帝凰羽瞥了他一眼,哼道,“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也不看我是为了谁?反正这事到最后你也跑不了,少说风凉话,最后有你苦头吃的。”说的好像她是坏人一样,她这不也是为他着想么?
“尽管来劳累我,这点我还是受的起的。”凤惊澜挑眉回望着帝凰羽,俊逸的脸上带着点点戏谑,莫名有些邪魅的意味在里面。
帝凰羽抿了抿唇,似乎有些无话可说。
眼看两个人开始“内讧”,凤惊珩掩唇一下笑出了声。两人听到这一声轻笑,立刻转过了头看向他。被两双眸子盯着,凤惊珩还是显得淡然自若,“你们两个倒是难得会这么互相怼。”
“若是真的相处得平安无事,那才是有问题。”帝凰羽淡淡地说。就像她和凤帝一样,虽然看起来她对凤帝恭敬有加,但实际上是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说着话,书房门突然被打开来。原先侍在前厅的小厮走了进来,分别朝座中的几人行李后,道,“大人,廖公公来了,传圣旨宣您进宫。”
“进宫?”帝凰羽倒是有些惊讶,话说,这个时候,以凤帝的心思,不应该让她歇几天再宣进宫的么?
“似乎是有急事。”小厮如实道,“皇宫连马车都派来了,就差您过去了。”说着,抬眼看了眼帝凰羽,又迅速地垂下了眼,显得整个人怯怯弱弱的。
凤惊澜支着下巴,瞥了眼略有所思的帝凰羽,慵懒道,“他既然召你进宫,那就过去吧。”
“那你们……”帝凰羽是觉得把这两人丢在这里,自己进宫去了,多少有些于礼不合。这么懒散地待客方式,她可真有些做不出,但凤帝那里她又不可能不去。
“我们这就回去了。”凤惊澜说道。
“那,好吧,我们下次再说。”帝凰羽点头,随后站起了身,望向小厮,“我随你过去。”
“大人请。”小厮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转身往外走。帝凰羽和凤惊澜两人点头示意后,追上了小厮而去。
帝凰羽来时,廖公公正坐在位置上悠闲地喝着茶。见到帝凰羽,他这才起身,“见过国师大人。”
帝凰羽眸中略过一丝暗光,旋即走上前,抬手搭在廖公公的胳膊上,将他扶起,“廖公公不必多礼。”顿了顿,帝凰羽问,“不知陛下找在下进宫所谓何事?”
“这个……”说到这个,廖公公面上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笑意来,“的确是一件急事,不如我们路上说?恐怕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急事?帝凰羽心里纵然疑惑,但仍然点头应下。和廖公公一同坐上马车,廖公公看了眼坐在帝凰羽身边的十三,干咳一声,“这个,这位公子,可否请你去外面坐着?有些话,奴才只能和国师大人讲。”
十三可不会理会廖公公说什么,他只是看向了一旁的帝凰羽。在帝凰羽点头同意之后,十三拿起自己的佩剑,掀开车帘走了出去,全程没有看廖公公一眼,倒是让廖公公有些尴尬。
国师大人这些属下,还真是……各个个性十足。
“人已经出去了,廖公公有话直说吧。”帝凰羽道。
掩唇一咳,廖公公盯着帝凰羽,说,“其实昨日陛下觉得您这些日子过于劳累,实在不想麻烦您的,只是今早受到了永夜的加急文书,说是他们的太子白逸飞想要迎娶八公主为妻。白逸飞这个人阴险无比,陛下害怕拒绝了他,他会变着法子娶走八公主。”
白逸飞?他娶凤瑾婕做什么?帝凰羽眉心一紧,反问道,“这件事,可有通知耀王殿下?”
“哪里敢啊?”廖公公苦笑,“耀王殿下如今身子已废,若是让他知道,岂不是要和白逸飞拼命去?万一出了点好歹事,谁负的了那个责任?”
如此说来也是。帝凰羽点头,但却不是担心凤惊澜会气坏身体,而是担心他一个冲动,拿刀把白逸飞劈成两半。这眼看着就要到三国朝拜的时候了,若是把永夜的太子砍死了,恐怕这事情就没有那么容易了结了。最怕就是其他三国勾结起来来对付凤天,虽然凤天国力足够强盛,但对付三个国家的兵力,恐怕还是麻烦事一桩。而凤惊澜又不可能再次被派上战场,这凤天的军事奇才屈指可数,就怕最后中了敌人的奸计,整个国家被其瓦解瓜分。
不过……帝凰羽眯了眯眸子,实在有些想不通白逸飞为何执意娶凤瑾婕为妻。而且,白逸飞既然还是永夜的太子,那他要娶别国公主为妻,那些大臣难不成就答应么?万一将来白逸飞登基皇位,那凤瑾婕就是皇后,诞下的皇子势必会立为太子,那白朔,就不担心白家的血脉被混淆么?
入了宫,十三在御书房外等候,帝凰羽则是随着廖公公进去了里面。廖公公:“陛下,国师大人已到。”
凤帝从面前这一摞折子中抬起了头,见到帝凰羽,绷紧的神色稍缓。帝凰羽抱拳微微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坐吧。”凤帝示意帝凰羽坐下,而廖公公去了后面吩咐宫女把茶水端过来。帝凰羽接过宫女递来的茶水,看着宫女出去的背影,直到没人,这视线才转回到凤帝身上,“此事,微臣在路上已经听廖公公讲过了。”
“其实朕是想让你歇几天的,毕竟你师父……”似乎觉得这个话题不妥,凤帝掩唇一咳,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了,你说说你的看法。”
帝凰羽却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扶着下巴,垂眸想了一会儿,道,“自古向邻国求亲无外乎联姻二字,可能是白逸飞需要娶八公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二来也是为了和凤天交好,以免遭战乱之苦。不过,若真是如此,倒也是好,起码的一点,他应当不会在被拒绝后对八公主使用阴损的招数来逼迫公主下嫁。”
“那若是他的目的不在此呢?”凤帝问。
“白逸飞这个人肆意妄为,但凡做的事都是全凭心意,稍有逆他心意的,都难逃一死。他求娶八公主也可能是一时兴起,又或者是为了报复某些人。”帝凰羽一字一句地说,“毕竟,凤天之前和永夜开战,白逸飞可是和耀王殿下结下了血海深仇。但,也可能不是以上原因,可能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只是据目前所知,微臣猜不到。”不过依白逸飞的性子来看,报复倒像是真的。
“的确,白逸飞这次的行为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凤帝叹了口气,对于帝凰羽猜不到的行为并没有说些什么,“这眼下就快到其他三国来朝拜的日子了,连永夜的目的都搞不明白,该如何应对啊?”摇了摇头,凤帝甚是心烦。
帝凰羽抱拳,道,“陛下不必忧心。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若是真的到了凤天的地界,但凡有小动作也得在暗地进行。只要是做了,就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们只需要派人盯紧他们就是。”
“说的也是,朕会派人盯着点的,另外这件事,也有劳国师多多上心了。”
“臣遵旨。”帝凰羽垂下眼,轻声道。上心?她自然会上心的。毕竟,白逸飞要来,她怎么着都要给用也永夜一份大礼啊。眯了眯眸子,帝凰羽的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快得让人看不清。
“对了,当初南下的时候,你曾经派人送来的加急信件可还记得?”凤帝忽然看向帝凰羽,语气带着些许的严肃和凝重。
关于此事,帝凰羽自然不会忘。点了点头,“是,微臣记得。陛下可是有打算了?”
“朕是有打算,就是不知道国师心里有何打算。”凤帝自然更加信赖帝凰羽,毕竟依智谋来讲,他相信帝凰羽的办法会更加全面俱到。
“户部的人多半都是四皇子的人,这些人我们动手铲除是铲除,让别人铲除也一样是铲除,那我们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呢?”帝凰羽淡淡一笑,那寡淡的笑意却莫名让凤帝背后一寒。
这小子怎么一副想要算计人的表情?可着实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