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帝凰羽歇在房中,而窗外却传来了不小的动静。隐隐约约有刀刃相接的脆响——帝凰羽知道,那些刺客已经按捺不住了。
当月七身是血地从窗外翻进内室,帝凰羽不由叹了口气,“这已经是第五波了,真是不晓得,那些人怎么就觉得我死了,他们就有机会登基为皇呢?”她不过是继任国师罢了,又不是能够决定皇位给谁,怎么这么多人巴不得她死呢。
月七掩唇一咳,“回禀公子,刚才那些刺客已经尽数伏诛。这回,是大皇子的人。”
凤天大皇子,是凤帝第一个儿子。自古储君都是立嫡立长,凤惊澜是皇后所出,自然是嫡出;而大皇子则是贤妃所出,是为长子,也是被大臣们呼吁的人选之一。
只是没想到,往常显得那么薄情寡淡,不热衷名利的人,居然也会做出如此荒诞之事。倒是另有隐情,还是说,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本就是有夺权的心思?
“可有搜出腰牌?”帝凰羽放下手中的书卷,抬步走了过去。
月七点了点头,拿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血迹后,取出一块干净的令牌。令牌干净朴素,只有简单的“追云卫”三个字。但众所周知,追云卫是大皇子头号暗卫的最高尊称,只有在暗卫中能力最为突出的人才能当得起这三个字。可想而知,大皇子派追云卫来刺杀帝凰羽,显然是不想让她活着回到凤天。
帝凰羽拿过令牌在手中翻看后,心中突生另外一种想法,“你说,大皇子真的就蠢到了派追云卫来刺杀我的地步了么?”刺杀倒也无妨,可是月七却能从那些人身上翻出令牌,这看似寻常的证据,却漏洞百出。
没有哪个人来刺杀会想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何况是这些忠心耿耿的暗卫呢?要真是大皇子的人,他们来之前就该把一切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给扔掉了,哪会让月七给搜出来。看来,这些人,不仅不是大皇子的人,更有可能是与大皇子有仇的。不然,这栽赃嫁祸的事情,怎么会做得这般理直气壮?
只是,这不过一想,刺客到底是谁,帝凰羽并不关心。甚至,她还希望有不少皇子来刺杀她,好留下把柄让她反将一军。
“拿着吧,等回到凤天,面见凤帝,再把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呈报也不迟。”对于反攻,她从来都有足够的耐心。
但月七却是有些不明白帝凰羽的打算了。当初四皇子派人来刺杀殿下,殿下可是没有犹豫地直接回敬四皇子,就连娇娘都让他们捆到至今。可事情怎么换到大皇子身上,一切都那么不同了呢?
寻思着,月七试探地问,“公子,真的不用属下当即修书一封,送去大皇子府警告他们一番?”
“没那个必要。”帝凰羽打了个哈欠,虽然有些困乏,但对于月七所问的问题,依旧条理清晰,“仅凭一块腰牌能证明什么?他大可承认这是仿造的。而且,诸多细节也表明这次刺杀的幕后黑手很有可能不是大皇子。对方若是想要调拨我们与大皇子的关系,想借我们的手和大皇子敌对,那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再者,大皇子是贤妃所出,贤妃的娘家势力和皇后的势力不相上下,凤帝也有意让两家相互牵制。即便大皇子犯了错,只要不是死罪,凤帝怎么可能会对大皇子出手?干脆,回头面见凤帝的时候,把令牌呈上,让凤帝去考虑如何善后好了。既不用直接得罪大皇子,也卖了凤帝一个人情,还让离间的小人无法得逞,一箭三雕,你说这样不好么?”
月七眼前一亮,当即赞叹道,“公子当真神算!”左右殿下都是站在耀王的立场上,大皇子无论是真有心,还是无心,都注定他与凤惊澜只能是敌对。所以这刺杀背后的人是谁都无所谓。而凤帝,顾念着殿下是玄门内门弟子,也会卖璇玑子大师一个面子,对于大皇子的处罚虽不会多重,但也对大皇子起到了警醒的作用。往后对付他们,恐怕也要三思而后行了。
“行了,天色不早了,你去换身衣服,让玄衣过来守着。”瞥了眼月七沾染鲜血的衣服,帝凰羽转身走回床榻边,准备歇息。
一身血味,月七也生怕影响了帝凰羽的睡眠。本来就梦魇缠身,闻到这种味道,能睡着才怪。于是月七匆匆点上安魂香后,便离开了帝凰羽屋子。
翌日,帝凰羽是被玄衣喊起来的。帝凰羽坐起身,神色还有些朦胧,似乎并没有睡醒,“怎么了?”
“刚才突然有人闯进来,说是一叶子派人来传话,让您快些离开城中。”玄衣的语气有些急促,拿过帝凰羽衣服,便给帝凰羽套上。
帝凰羽任由玄衣给自己穿衣,心中琢磨着玄衣刚才那句话,“一叶子?那人的身份可有核实?”怎么会突生变故?虽然一叶子昨日让她早些离开城中,怎么今日就催促着她离开了?
“是,已经核实过了。”玄衣说,“原来公子曾经赠与一叶子的玉佩,作为信物,那人有拿来。虽然玉色可能一样,但纹理绝对不同。更何况,当初公子您送的可不是一般的玉佩。”空青玉是世间难得的玉种,因为在演化过程中混入空气而具有内部流动水珠。正因为如此,每一件空青玉制作出的物品就没有相同的,更何况公子赠与一叶子的玉佩还有三滴水在里面呢。
只是,在帝凰羽看来,这玉佩也不是赠与,而是交易。当初她看上了叶明辉秘籍,所以用这一块稀世罕见的玉佩作为交换。对于美的事物,大多数人都没有抵抗力,连叶明辉也不例外。不过,她认为的交易,在叶明辉眼里却是另外一番含义,应该是朋友间的礼尚往来。好在帝凰羽并不讨厌叶明辉这个人,做朋友什么的,也并不抵触。
“那人既是拿了玉佩来,可是叶明辉出了什么事?”帝凰羽首先想到的便是叶明辉的安慰。叶明辉既然不是自己亲自前来,看来是暂时无法脱身的状态,但她最担心的事是因为自己而牵扯到叶明辉。
“此事,属下已经让人去打听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玄衣说罢,给帝凰羽换上了鞋袜,“不过,城中已经不安全,公子若是要等消息,还是出城等吧。”
玄衣将帝凰羽从床上拉起,便准备从门口离开。帝凰羽却忽然想到一旁还在养伤的高程祥,赶紧拉住玄衣,“高程祥呢?”
“他身上的伤尚未好透,我已经让月七他们护送他出城了。”虽然一开始高程祥还没有决定要和他们离开的打算,但在玄衣一番苦口婆心的规劝后,他这才同意和帝凰羽他们离开。
毕竟,对方要对付的是帝凰羽。而在被帝凰羽救下的那一刻,他的命运就已经和帝凰羽死死捆在了一起。在外人看来,无论他承认与否,他都是帝凰羽这一波的人,也都是他们要杀的人。如果单独将他留下,无非是被人审问后杀掉,或是被人直接灭口。与其乖乖等死,倒不如好好跟着帝凰羽几人出城,这样也有一线生机。
帝凰羽点头,拿起放在桌上的银光,戴上面具后,刚一转身,外室传来巨大的响动。非花跑了进来,关上门,将房门反锁起来。他的胸脯起伏不停,喘气连连,但事关帝凰羽的安慰,即便再喘不上气,他也没有丝毫松懈,“公子,客栈来了一波自称战帮的人,各个手持武器,来势不善。他们说要压公子您去战帮,因为您……”咬了咬下唇,非花说,“您昨日给叶明辉下了毒,害得他今早吐血,命丧黄泉。”
帝凰羽一愣,旋即沉默了下来。她给叶明辉下毒?纯属胡编乱造之话!她若真想要叶明辉的命,不用下毒,直接动手便是。只是,如今战帮的人说她毒杀叶明辉,看来战帮定然是出了什么变故。而叶明辉派人来通报她逃跑,看来一时半会是没有性命之忧了。当即首要的事情便是要从这城中脱身,然后另寻办法,救出叶明辉才是。
下定了决心,帝凰羽立刻吩咐,“既然战帮的人已经来了客栈,想来外面也少不了他们的人。而战帮作为放逐之地第一大势力,可能整座城都被他们控制了起来,我们硬拼定然是不行的。”
“这样吧,我们先找地方躲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混出城。”
帝凰羽倒是不担心月七他们,毕竟战帮的目的只有她帝凰羽,至于月七他们,战帮的人不认识他们,自然也不会费尽心思去追捕。
说话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三人一听,相互一看,果断选择从窗户外面离开。三人的轻功一个比一个强,飞檐走壁自然不在话下。从屋内飞出,三人便落到了客栈一旁的屋顶上。客栈早就被城防兵围了起来,见到几人逃出,瞬间炸了,“快快,那些人在屋顶上,准备逃跑!”
“快抓住他们!”
无视掉那些追兵的话,帝凰羽率先动用轻功离开,速度之快,带起数道残影,不过眨眼间,便让那些人找不到了她。
非花更是妖娆一笑,随着帝凰羽离开。虽然他身手比不得帝凰羽,但轻功却是卓越非常,即便是曾经摄政王府暗卫统领景天也不得不甘拜下风。一代盗圣,轻功若是不卓越,怎么担得起盗贼之首的名号?
前面两人的轻功之好,让景天不禁头疼起来。要真算来,他的轻功也不算差,在摄政王府众暗卫当中,也是十分卓越的一个。但怎么殿下后来居上也就罢了,偏偏连轻功都超越了他?他是不是该回去进修了?
于是,前面两个奋力地跑,景天在后面奋力地追。好在轻功差距不悬殊,景天奋力后还是不会跟丢两人。而前面两人也有意放缓速度,所以在两人停下后没多久,景天也停下了步子。
他们基本上已经远离了中心街道,而现在所处的环境则是一片荒芜。除了几间破旧的土培房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建筑。
帝凰羽观察了附近一会儿,发现这里已经靠近城墙,但却是人烟稀少,而这边的城墙上的守卫也并没有那么多。想了一会儿,帝凰羽决定先呆在这里。找了一间没有人居住的破旧土培房,帝凰羽观察了一下地形,看了看前后门的状况,见没有异样,便走过去坐在了非花抱来的一堆枯草上。
“现在这里等等看吧,等到晚上,我们找机会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