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楚牧玑外的四人不由面面相觑起来。说实在话,他们和韶千已经认识了十年,从小师兄变成小师父,他们的羁绊不断加深,如今说起这离别的话,他们实在忍不住伤感起来。虽说不是不能再见,但他一旦继任国师一位,那势必要被拖入凤天皇室夺嫡的战争中,身边到处都是危险。他们学艺不精,也恐怕给他拖后腿。
“师父,给我一年……不,半年的时间,我一定做到最好去找你,绝对不丢你的脸。”廖凌玄率先发话,冷漠如冰的眸子中燃烧着火焰,那寒意也瞬间散去。张长老是他的师父没错,但张长老更像是父亲一样,他感激他,也敬重他。但韶千不一样,撇开师徒这层关系不说,他们还是挚友,更是兄弟!为兄弟两肋插刀,他廖凌玄从来不怂!
廖凌玄平时不大说话,只是因为他不善言辞。但正因为他不善言辞,他的行为便没有了那么多伪装。直来直去,丝毫不扭扭捏捏,颇有大丈夫的风范。楚牧玑虽然平时点子颇多,但也只能算得上军师,他们这五人之中,帝凰羽唯一觉得能担当重任的,也只有廖凌玄。
听到廖凌玄的话,余下的三人纷纷表态,无一例外都是希望跟着帝凰羽。他们到玄门学习为的不就是出人头地么?但如果一直缩在玄门之内,他们早晚会成为井底之蛙。与其跟着别人,倒不如就跟着韶千。至于别人,他们可不乐意。
说不感动是假的,帝凰羽只是微微一愣,旋即撇开了眼,神情颇有些不自在,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楚牧玑几人也知道她这是害羞别扭了。没等帝凰羽说别扭的话,任苒已经笑嘻嘻地接话道,“我猜小师父你肯定是要说‘随你们,只要不后悔’之类的话了。”捕捉到帝凰羽面上闪过的那丝懊恼,任苒笑得更加灿烂了,“哈哈,小师父你能不能有点新意?承认一次你很高兴就不行么?这么别扭真的好么?”
帝凰羽瞪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任苒!”
任苒吐了吐舌头,颇为俏皮。纵然如今她已经快要是二十五岁的老姑娘了,但这般动作做出来却不必情窦初开的少女差,甚至更多了一丝女人味。
“小师父莫气莫气,这般恼怒,岂不是证实了我所言无误么。”
对于任苒胡搅蛮缠的性子,帝凰羽有这诸多无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她总不能当着这几人的面把人揍一顿吧?况且,男女授受不亲,她如今是男人的身份,自然无法对女子出手。瞥着任苒,帝凰羽甚至怀疑任苒这是吃定了她不会动手才会这般任性。
“行了,我不跟你废话。”帝凰羽转过头,索性不去管她,“这虽然是最后一节课,但绝对不会放松。谁要是敢跑神,打盹,戒尺打手心十下,围着内门跑十圈!”说着,帝凰羽绝代风华的面貌便浮现了一丝冷厉之色,看得五人齐齐大了个寒颤。
打手心就不说了,刚开始那一年,他们可是没少被打过。本以为打手心只是疼那么一瞬,反正他们习武之人皮糙肉厚,什么样的伤,什么样的罪没受过,还会怕打手心。可是当他们真正经历过后,真的是无比后悔。疼就不说了,偏偏疼会疼一天,手心还会红肿一天,拿东西都拿不了。至于之后的那个惩罚,论内门有多大?半个山都是在内门的范畴内。纵然他们有内力傍身,他们也绝对支撑不了跑那十圈。
“是,明白了。”意识到这个严重性,五人连忙正了脸色回答道。
那厢,非花坐在灶台边,一边看着火,一边发呆,脑子里装的都是帝凰羽。如果公子喜欢凤惊澜的话,那是不是就是说,公子不喜欢女人,而是喜欢男人的?想到这个可能,非花不由得激动起来,他换回男装,公子是不是就会改变心意?
神色晦暗不明了许久,非花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非花,你在这里做什么?”眼看着快要晌午,叶绫像往常一样,抱着一篮子蔬菜肉食来到厨房。看着非花一阵发呆,不由开口询问。
非花抬头去看她,动了动嘴唇,说,“绫姨,你能不能给我拿拿主意?”
叶绫眉梢一挑,顿时眉开眼笑,“是小羽的事吧。”非花这孩子特别有主见,但一旦遇到小羽的事就会犯难,从而犹豫不决。除了小羽的事外,她还真没见过有什么事让他这般苦恼过。
被点出了心意,非花一张俊脸不由一红。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却是没有隐瞒,“绫姨,你说我换回男装,能挽回公子的心么?……我是说,比起凤惊澜我有胜算么?”
和凤惊澜相比?叶绫微微无语,讲真的,若是和凤惊澜比起来,这孩子半点胜算都没有啊!人家两个虽说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那也是小羽的初恋,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更何况还是小羽还是那种不容易动心的人。
但叶绫并不想刺激到非花,想了想,她给了个颇为模糊的回答,“也……也许吧,毕竟那是小羽的心思,我怎么可能猜到?”
看到非花脸上露出失意之色,叶绫话锋一转,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非花从自己的世界中惊醒,转过身,看向灶台,他抿唇一笑,却有些发苦,“是我给公子炖的鱼汤”
“公子最近的口味偏清淡,所以我去后山捉了条鲈鱼来。”说着,非花垂下了眼,“只是希望公子不要闲我多事。”
体贴又温柔,要样貌有样貌,要才艺有才艺……连叶绫都不由仰天长叹,怎么那会儿没有这样的极品追她?非花很出色,也足够配得上帝凰羽,甚至在叶绫眼中,非花是最合适帝凰羽的人。但缘分这种东西不可琢磨,非花与小羽是否有缘,她也不得而知。
“非花,要不……”叶绫犹豫了一下,猛地一咬牙,说,“不如你去换一身男装来。可能小羽就是看你女装看得习惯了才没那种惊艳感叹,没准你换回男装,她就看到你了呢?”
非花疑惑,“真的么?”
“也许吧,毕竟你一直都是女孩子打扮,可能她只把你当女孩子了。”叶绫连连点头,“你看,小羽他喜欢男人,你又被当成女孩子,她怎么可能会对你心动。”越说,叶绫觉得自己的猜测越有理。就算小羽心系凤惊澜又如何?他们的感情也不过是十年前的事了,而现在小羽看到了非花的优点,相处下来,日久生情,想不动心也难。
“绫姨所言有理。”非花脸色一正,似乎是认同了叶绫的话。看看灶台上的盖着锅盖的鱼汤,非花咬了咬牙,对叶绫道,“绫姨,这里麻烦你先帮我看着点了,我回去换身男装,再回来把鱼汤端去给公子。”
非花既是下定决心,叶绫也是乐见其成,连忙应下,“快去快去,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笑呵呵地看着非花匆匆离去的背影,叶绫扶着下巴,笑得像只猫,“非花,我都帮你到这儿了,你可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番期望啊。”凤惊澜和非花虽然都一样的痴情,可凤惊澜身边注定是波涛汹涌,她出于私心只希望小羽能够快快乐乐的,至于其他,她也不愿小羽去烦恼。若是小羽执意选择凤惊澜,帝王君侧如伴虎,自古帝王就是无情的,她也不希望小羽最后会把自己伤的遍体鳞伤。
帝凰羽授完了课已过午时三刻,她不由得捂了捂有些饥饿的肚子,一边走出了林子。林子外不远处的小道上,俊逸非凡的红衣男子拿着食盒,一脸心急地向这边望来。在见到帝凰羽的身影时,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动人却并不妩媚,但却可以称得上美艳的笑容。
帝凰羽不由得眼睛一晃,有些惊讶。上下打量一番,鼻子还是鼻子,眼睛还是眼睛,只是换了件衣服,怎么感觉就变了那么多?
见帝凰羽失神的模样,非花脸上的笑容更深一分,颇有蛊惑之意。他走上前微微弯下身子,凑近帝凰羽的耳边,轻声呵着气,“公子,我美么?你看我都看呆了呢。”
调笑的声音糅合着热气直往耳蜗里钻,惊得帝凰羽连忙向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似是恼怒,又像是不解。她看着非花,嘴角有些抽搐,“你这是……”不是死活不想换回男装么?怎么今天哪根筋没搭对,突然就换回了男装穿着?
“公子!”非花嘟起唇瓣撒娇,那娇媚的样子瞬间和他女装时的样子重合了。只是,他现在穿着男装,做这副样子,实在让人寒毛直竖,浑身不自在。
被自己的唾液一呛,连连咳嗽起来,帝凰羽挥了挥手,一巴掌拍到非花的额头上,将人推远了些,“没发烧啊,怎么今儿这般反常?”
帝凰羽的话听着没什么,但却并不是非花想听的。眼底划过一丝失落,非花脸上却带着温和的笑容,将帝凰羽的手拿下,轻轻握在手心。他眸子似水,凝视着帝凰羽的时候,更是让人觉得这是他的整个世界。
“公子,你喜欢我男装的样子,还是女装?”亦或是他这个人?非花看着帝凰羽,眸中带着希冀。
帝凰羽表情僵了僵,抽了抽手,将手抽了回来,缩在袖子里。对于非花的话,帝凰羽只是淡淡一笑,“都好看,想怎么穿,看你的想法。”
帝凰羽的态度依旧不咸不淡,不近不远,无由来得让非花一阵心塞。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难道公子即便是这样也不动心的么?那他凤惊澜何能何德?!原先的他是天之骄子,可如今的他,也不过是个废人!哪里配得上他神人一般的公子?!
心中不甘又气愤,非花妖媚的眸中透出一丝戾气,让帝凰羽不免一惊。
皱了皱眉,帝凰羽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非花闷闷地回答,瞥了眼帝凰羽,把食盒塞到了帝凰羽手中,“这是我给公子煲的鱼汤,公子趁热喝了吧。”话罢,没在多说一句,转身离开。
帝凰羽无奈地看着那透着一股萧瑟的背影,只得摇头。低头,看下向自己手中的食盒,帝凰羽稍稍掀开一条缝闻了闻。鱼汤很香,没有多余的调料,也正因为如此,鱼汤闻起来才如此鲜美。再看汤色,足足的奶白,显然炖的时间不短。
默默无言,帝凰羽合上盖子,心中十分复杂。
告诉非花她一心只有凤惊澜?只怕会伤到他。可这般理所应当地接受他的照顾,让他一直抱着希冀?这也不是她想要的,对于非花也是及其不负责任。
到底,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