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准备离开了?”
帝凰羽本来打算离开会场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耳熟的声音。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她转过身,看向走向自己的凤惊澜,微微颔首,“耀王殿下。”
凤惊澜眉头一紧,转而一笑,抬手搭在了帝凰羽的肩上,“韶千太见外了,你说咱们认识这么久还殿下来殿下去的,未免太生疏了。不如,你叫我宸瑾?”
这是诚心试探么?帝凰羽面色不变,却是道,“礼不可废,如若殿下执意,那在下私下里便唤殿下宸瑾。”
她的态度实在太过坦荡,让凤惊澜怀疑的同时,又觉得是自己多心。
眯了眯锐利的凤眸,凤惊澜笑了一下,把手从帝凰羽的肩上拿了下来,“韶千也是弱冠之年,怎么身子如此瘦弱?看来本王要和父皇讲一讲,派人送补品给你好好补一补身子了,省得像个女孩子一样纤细。”
比起一般少年,帝凰羽的身姿的确柔弱,但是身高却并不算低。听到凤惊澜的话,帝凰羽微微一笑,“殿下就不要取笑在下了,外貌身形取之父母,在下从未嫌弃。再者,师父也从未亏待过韶千,平时补药没少喝,但看着也并未有起效。”所以送补药的什么的,还是留给凤帝自个儿吧。后宫妃子那么多,没准哪天就被掏空了身体呢。
油盐不进,反应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凤惊澜不禁皱眉,想着一定要寻个机会,亲手摘下他脸上的面具。打定了主意,凤惊澜便不急于一时了,他话锋一转,问,“既然要离开,不如捎我一程,正好我也没什么兴致了。”
“这……”帝凰羽有些犹豫,抱歉一笑,“在下有些其他事情要做,殿下跟着或许不方便。”
凤惊澜眉梢一扬,“不方便?有何不方便,大家都是男人。”
“既然如此,殿下便随在下一同去好了。”帝凰羽似乎有些无奈,只是眸子中却闪过一丝戏谑。她故作想到了什么,提醒道,“殿下,一会儿到了,请您不要多言,非花并不喜欢生人进入他的船舫。”
非花?醉星楼的当家艺伎?凤惊澜脸色瞬间一黑,忍不住打量起面前的人来。韶千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么,怎么居然和艺伎纠缠不清?!
已经走出会场,景天在会场外的马车上等候帝凰羽。本来见到帝凰羽的时候他很是很高兴的,但一瞥见一旁黑着脸的凤惊澜,心底就忍不住诧异。怎么今天这个日子,殿下会让凤惊澜跟着呢?
对于景天投来的询问视线,帝凰羽轻轻摇了摇头。见帝凰羽不想说,景天便也不追问了,从身边拿来银光的剑鞘,他递到帝凰羽面前,“公子,大人说您今日可尽早休息。”大抵是担心帝凰羽休息不好而影响到明日的排名赛,璇玑子才特意嘱咐了句。
“我知道了。”帝凰羽将银光插回剑鞘,回头看向凤惊澜,“殿下先请?”
其实从刚才听说帝凰羽要去拜访的人是艺伎非花,凤惊澜都有些后悔自己黏过来了。如果韶千不是小凰,哪天小凰知道他去找艺伎,即便不是寻欢作乐,可别人不知,他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死死咬着牙,凤惊澜笑得十分不自然,“当然,当然。”既然已经上了贼船,没道理事情没弄明白就跑啊。他倒要看看韶千是真的仙风道骨,还是败絮其中。
坐进马车,凤惊澜端坐在位置上,手中拿着茶盏,不知想些什么。帝凰羽更是没有多余心思去猜,将银光放到身边,她一阖眸子,闭目养神去了。
从头到尾,两人没有一句语言交流,直到要下马车,凤惊澜这才拉着她问了句,“你是不是很累?”想到刚才一连和江少恭打了两场,凤惊澜就更加肯定他的这个猜测。
“并无。”帝凰羽轻轻摇头,总不能说她在想怎么让他打消疑虑的方法吧?低头,看向凤惊澜疑惑的眸子,她道,“太明湖到了,殿下请下马车吧。”
凤惊澜点头,下了马车,望着一片沉静的湖面,左右望了望,“不是去醉星楼么?”怎么的突然来到这太明湖畔?
帝凰羽没有回答他,只是看向景天,“玄衣,你等在这里。”
“是。”景天退后一步,站到马车的旁边。眼神古怪地瞧着凤惊澜,这位爷到底跟着殿下来干嘛的?
湖中心驶出一座船舫,船头上,是一名翠衣女子。撑到湖边,翠衣女子微微施礼,“韶千公子请上船。”
帝凰羽点头,又指了指身边的凤惊澜,“带朋友来此,转告你家姑娘,莫怪。”
“姑娘自然不会责怪公子,还请二位公子上船。”翠衣女子掩唇一笑,美眸流转间自成一道风韵,不禁显得灵气逼人。
上了船,船舫向湖中央划去,而帝凰羽和凤惊澜被翠衣女子带进了船舫内。红纱迎风飘舞,姿色各异的女子们演奏者自己拿手的乐器,一排排桌案中央,一名穿着红纱舞裙的女子,赤脚起舞。玉手捏成兰花指,回眸一笑,真的称得上是红颜祸水。
凤惊澜看得一愣,旋即赶忙捂住了眼,“穿的如此暴露,成何体统?!”露腰就算了,毕竟在西域也是平常事,但这女人居然敢露肩露胳膊露大腿,真拿他们男人不是男人啊?!
对于凤惊澜的反应,非花不由好笑。停止舞步,她朝那些伴奏的女子挥挥手。等到所有人退下,非花离开朝韶千扑了过去,抱着韶千矫揉造作地捏着嗓子道,“公子,你都不来看人家,人家好伤心!”
当即,凤惊澜的表情就像是吃了翔一样难看,也顾不得捂脸,直勾勾地盯在对方抱着帝凰羽的手臂上。这么一瞧,他倒是发现这非花居然比韶千还要高挑。
帝凰羽颇为淡定地把人拍开,顺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妖孽,把衣服穿好。”
“公子您还真是冷淡。”非花似笑非笑地挑眼一笑,抬手,隔空将衣架上挂着的红色轻纱取了过来,披在了身上。
竟然是习武之人!凤惊澜难以遏制心中的震撼,在他看来,醉星楼的艺伎应该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柔女子,但现在看来,似乎相当的……嗯,彪悍!
“对于你这性别不明的人,我自然热衷不了。”帝凰羽眼底流露出些许鄙视,态度更是没有面对之前翠衣女子的和善。在一旁的桌案坐下,帝凰羽斜撇着非花,“病都治好了,非得给自己胸上按两个包子,假扮女人混迹在男人堆里好玩?”
凤惊澜更是大吃一惊,合着这个比女人还要妖娆的人是个男人!
非花嗤之以鼻,纤细柔软的手指绞着披落在肩头的青丝,“那些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冷冷一笑,非花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家里妻子忙里忙外,他们却拿钱来养活外室。呵,不过一场游戏而已,还真以为跟他们玩感情就是真的了?”
“欺骗感情,小心遭雷劈。”帝凰羽淡淡道。
非花傲娇地一扭头,“哼,我不过是收利息罢了,谁让……”似乎发觉自己多嘴,他看了眼一旁的凤惊澜,眉头皱了皱,“公子,您没事往我这里带男人做什么?明知道我相当讨厌除了您之外的男人。”
非花原先患有先天骨骼的疾病,帝凰羽一开始见他的时候,他十五岁却比乔语妍还要娇小。再加上相貌实在美得不似男子,倒是没少被男人调戏侮辱。当初暗一令他来玄机山的时候,她其实并不以为意,但自从她在非花眼中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恨意和果决时,她就决定救下这个人。
事实证明,她选择对了。现在非花不仅是帝夜对外收集情报的人员,甚至还是帝夜第一神偷。没有他偷不来的东西,也没有他刺探不来的情报。
帝凰羽轻轻一笑,“这位是凤天的耀王殿下,非花,不得无礼。”
还是个王爷?非花眨了眨眼,上下打量一番黑脸的凤惊澜,撇嘴道,“真不知道你抽哪门子疯……”明明拥有庞大的商业情报网络,还拥有天下第一的暗杀组织,自立为王也没什么不好,起码潇洒自在。
不想和非花交缠这个话题,帝凰羽放在桌案上的手指轻轻敲起,问,“我要的东西呢?”
非花贼笑一声,故作羞涩地把身上红纱轻轻撩起,凑到帝凰羽面前,“请公子搜身,收了奴家也无妨。”
帝凰羽:“……”这家伙今天没带脑子出门吧。
凤惊澜咬牙:“……”这个死男人,摆骚弄姿倒是一流!想着,凤惊澜一道掌风朝非花拍去,惊得非花连连跳起,迅速躲开了不说,还跑到了帝凰羽身边求安慰。
太不要脸了!凤惊澜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气恼地盯着非花,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帝凰羽一阵头疼,扶着额头,把非花推开,“行了,别闹了,把东西给我。”
见帝凰羽真的不高兴了,非花撇撇嘴,把藏在腰带中的一个小纸包递给了帝凰羽。帝凰羽接了过去,而非花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虽然你最喜欢倒腾毒药什么的,但这个药你可千万小心,吸进去一点都可能中毒。”
闻言,帝凰羽非但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有些兴奋地挑了一下眉,“原来南诏皇室的毒药这么厉害。”不愧是苗疆部落效忠的南诏,制毒工艺果真一流!
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帝凰羽便站起了身,准备告辞。非花见她要走,面上闪过一丝惊慌,眼底满满都是不舍。虽然非花故作洒脱,其实也不过是个孤独人。这些年来他因为先天的病症没少受人白眼,就连亲生父母也不例外。而这世上唯一帮了他,却又不嫌弃他的,也只有韶千一人罢了。
“公子。”非花咬了咬下唇,拉住帝凰羽的袖子,“等武林大会结束,我想跟在公子身边。”原先为了报答韶千,他甘心被派到这武城收集情报。但现在看来,其实他最想要的,还是留在韶千身边。这么多年,他习惯了孤单影只,但更如果身边的人是韶千的话,他别无所求。
帝凰羽垂眼看着非花带着希冀的眸子,想了想,道,“好。”像安慰孩子一样,帝凰羽伸手拍了拍他的发顶。然而还未说些什么,旁边一只手伸来,一把将她扯了去。
凤惊澜冷冷一哼,拉着帝凰羽转身就走,脸色阴沉的吓人。非花的脸色也不好看,但一想到帝凰羽应允了自己的请求,他脸上的笑容就再也克制不住。
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待在他身边了。即便是以女子的身份,他也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