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个月的时间,大臣们终于发现了不对。一是每日上朝,凤帝瞧见国师不在而越来越差的脸色,二来就是,一个抱病的人能出门上街和珩王爷喝茶聊天,却不能来上个早朝,怎么想都是在和凤帝对着干啊。
每日早朝,凤帝周围越发的低气压,大臣们大气都不敢出,更别说提出自己与凤帝相驳的意见来了。一时间,早朝上所有反对的声音都消失了,没有一个人敢于去触碰凤帝的霉头。
终于有一天,凤帝爆发了。直到帝凰羽拒绝上朝之后,他才发现了事情的重要性。平日里虽然有凤惊珩处理折子,但却是少了韶千这个关键人物在。有些时候连凤惊珩都拿不定主意的事情,韶千总能一针见血地提出有效措施。
“国师呢!养了半个月的身子,怎么还不来上朝!”凤帝真的是不知道拿帝凰羽该怎么办才好了。这半个月来,蓝诗雨不曾一次召他进宫陪同看戏,但每次他一过去,韶千就总有法子避而不见。
看着凤帝着实气恼的模样,众大臣不敢妄加言辞,唯有凤惊珩一人站了出来,回道,“父皇,国师大人病的着实有些严重,你还要多加体谅才是。”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实在是太过高强,不少看到过帝凰羽和凤惊珩在茶馆里喝茶的大臣都纷纷抬头朝他看去。没想到珩王殿下那样一个绝世出尘的人,竟然也会撒谎蒙骗圣上,还是说,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没看透珩王殿下的本质?
凤帝听见凤惊珩这么一句话,差点气死。他要是没有体谅,那韶千这么些天没有上朝,他早就扣他俸禄了,哪能照样发给他俸禄!狠狠磨了磨牙,凤帝道,“你上次去看望国师,国师就没说他什么时候身子能好?”
“国师大人没说。”凤惊珩对答如流,甚至没有半点愧色。那坦然自信的模样,若不知道内情倒真的会被唬住,但还是叫那些大臣为他捏了把汗。
再瞎的人也看得出凤惊珩在维护谁,但更多人想的是,这意思到底是珩王殿下自己的,还是国师大人的。若真是国师大人的,恐怕凤帝和国师之间是生了不小的间隙。
也许朝廷上势力错杂,但此时此刻,都不敢把凤惊珩欺瞒凤帝的事情说出来。毕竟,圣上极力想要隐瞒他和国师之间的问题,他们若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陛下脸上也会不好看,没准还没治国师大人的罪,就先把他们拉出去斩了。
深吸一口气,凤帝觉得遇上韶千,真是他今生最倒霉的一件事,可偏偏却拿人家没办法。脸色瞬间郁闷,凤帝转过身,踏上台阶,“今儿早朝就到这里,都散了吧。”
“臣等恭送陛下。”众臣作揖,朝凤帝的背影弯下身子。凤惊珩只是微微行礼之后,便直身立于大殿之上,望着凤帝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大皇子凤惊轻走了过来,站在凤惊珩的身旁,轻声道,“七弟,国师大人的病情很严重么?这都已经半个月没来上朝了。”
这句话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凤惊珩都不可能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他。因为,除了他信任的人外,他不信任任何人,包括自己那些兄弟。他唇角微微一扬,又恢复了往日疏离且有礼的模样,“国师大人的具体如何,我也是不知道的。他不说,我问了也实在唐突,若是大哥想知道,何妨不亲自去国师府询问一二?”只怕,经过上次的刺杀事件,国师府连门都不会让他进。
闻言,凤惊轻只是轻皱眉头,“七弟同国师大人不是至交么?又怎么会不清楚国师大人的病情?”在凤惊轻看来,凤惊珩是防备着自己的。
“虽是至交,但也不是凡事都要说开了的。”凤惊珩淡淡一笑,“这已经下早朝了,昨日我已经和五哥约好下棋,就不耽误大哥的时间了,七弟这就告辞了。”微微点了头罢,他转身离去。
凤惊轻在他背后轻轻眯起了眸子,瞧了一会儿,也自顾自地转头离开了。
耀王府。
“你这手好的应当是差不多了,怎么还包的跟个粽子一样?”凤惊澜坐在帝凰羽的对面,颇为嫌弃地扫了扫她包着白绸的手,“虽然这转眼就要入秋了,可这么捂着,终归还是热的。”
“放心,回到府中,我自然会把白绸取下来的。”帝凰羽淡淡说道,她裹着白绸,不是不想让人知道她伤好的太快么?尤其是宫里那位,忍了这么久,想必也该着急了。
“听说前几天八公主在宫中办的宴会上,黎萧然弹奏一首《凤求凰》大胆示爱,却被八公主拒绝,这事,可是真的?”话锋一转,帝凰羽问道。那日宴会本来自己也在邀请一列,只是不想和凤帝撞上,也就推了去。却没想到,自己没去,反而发生了这么一件有趣的事。
“当然是真的,连你这样不怎么喜好八卦的人都听说了,想来这京都都应该传遍了才是。”那日他是去了的,现在想起当日情景,他都不由叹气,“对了,原先你说调查小八和黎萧然之间发生过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还没有进展么?”那日他说了有些眉目,但这一拖,就是半个月之久。
“进展倒是有。”帝凰羽双指捏住茶盏,饮了一口,道,“他们二人同窗之际,曾去过青州游玩半个月时光。去时两人关系还是不错,只是回来的时候,就生疏了。但青州发生过什么,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青州……”凤惊澜摸着下巴,眉头微微皱起,“说起青州,他们那会儿去的时候,是因为青州青山书院举办了十年一届群英会,太傅带他们去见识了一番。那时他们回来,我便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是有人和青州青楼的艺伎搞到了一起,但具体是谁,我们倒也是不清楚。”
凤惊澜这个时候突然说这话,难免有一些暗示的意思在里面。帝凰羽微微沉默了一下后,有些不信,“你是说,黎萧然在青州和艺伎在一起过?这,不可能的吧。我来京都这么久,还没听谁说,黎萧然身边有女人的。”别说有女人,就连红颜知己都是没有的。
“这我也是不信的,只是有所怀疑而已。”凤惊澜眸色微沉,“但,青州之行,负责人是太傅,黎萧然又是他的儿子,若是真的有了丑闻,他又怎么可能不会强压下来?”
“所以才会没人知道那个和艺伎在一起过的人是谁?”帝凰羽眉头微紧,“若真是那样,八公主为何拒婚倒也能说清楚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即便再爱一个男人,也不会允许自己的骄傲被践踏。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个连平民都算不上的艺伎?
“现在只能说是怀疑,要确定还是得等你那边调查出来。”凤惊澜也不愿去怀疑黎萧然,毕竟黎萧然也是曾经自己所欣赏过的人。
“你们说什么呢?”远远的,凤惊珩便瞧见凤惊澜脸上沉重的神色,不免好奇起他们在说些什么。
凤惊澜给凤惊珩倒来一杯茶水,说,“我们在说小八和黎萧然的事。”
“小八?”凤惊珩微微诧异,旋即皱眉,“五哥,其实我觉得,黎萧然如何还需要考察。毕竟,虽然我们儿时相识,但小八对他的态度,我们不得不好好考虑。”
“我知道你的担心,我又何尝不是呢。”凤惊澜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左右有我们两个哥哥替她担着,她也不必担心受什么伤害。倒不如说说,你今日上朝,可有发生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自从少了五哥你之后,上朝都觉得没意思了。”凤惊珩低低笑了起来,以前五哥在的时候,那些个不对头的老臣但凡发表些什么言论,都会被五哥反驳地哑口无言,“不过,今日他们倒是沉默的很。”
“哦?”凤惊澜可是知道,自从自己不去上朝后,那些人仿佛被开了闸一样,那嘴从上朝开始到结束都能滔滔不绝开合,腮帮子都不会觉得疼,“今儿倒是例外,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父皇发怒了。”凤惊珩笑了笑,视线转向一旁的帝凰羽。
帝凰羽察觉到他的视线,也转头看了过去,愣了一下后,恍然道,“原来是因为我。”看来,他这么久没有去上朝,可着实把凤帝给气的狠了。
“你倒是还有自知之明。”凤惊珩好笑地摇了摇头,“你是不知道,你每天不来上朝,他的脸色就一天比一天难看。这些天我还故意把批折子的时间往后推迟了不少,结果积攒下了不少折子给他处理,他现在可都是有些焦头烂额了。”
帝凰羽张了张嘴,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她也没料到凤惊珩居然为了帮她,竟然这么给凤帝拖后腿。笑了一声,帝凰羽有些无奈,“要是让凤帝发现你的所作所为,你可少不了一顿惩罚。”
“他现在大抵是顾不上我的。”凤惊珩可是有恃无恐,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那么隐蔽的做法会被凤帝看出来,“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应对他吧,我看他已经要沉不住气了。”
“他沉不住气自然是最好的,那我也能开始布下一步的棋了不是?”帝凰羽莞尔一笑,却是并不担心。
似乎是为了要验证她的说法,一名侍从,匆匆穿过拱门长廊,来到他们的面前。侍从微微施礼后,说道,“王爷,国师府的下人来报,说是陛下亲临,找国师大人回去见驾。”
一时间,三人齐齐愣住后,又纷纷笑开。凤惊澜笑着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国师一会儿就回去。”
侍从瞧了眼帝凰羽,点头称是,退下了身。人走罢,帝凰羽失笑道,“青墨这嘴开过光,实在太灵验了。”才说凤帝沉不住气,人家可就找上门来了。
“得了,你也别取笑我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应付我父皇才是。”凤惊珩摇头失笑。
“左右,宸瑾在这京都内也待了不少时间,再过些日子,便可以着手清毒了。不过这京都眼线多,我们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帝凰羽自顾自说罢后,站起身,“行了,我这就回府好好和陛下商量一下此事,就此别过了。”
待帝凰羽背着自己药箱远去后,凤惊珩这才忍不住一笑,“完了,完了,父皇这次算是遇到对手了。”
“他自以为能够操控全局,却是对自己的处境毫无自知。”凤惊澜唇角微扬,笑意却是有些冷淡。也许等他回过神才会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他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而他早就已经深陷棋局,脱不开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