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街市,三人几乎是从头吃到尾。帝凰羽还好,毕竟这街边的食物大多都很油腻,她并没有吃多少。而凤惊珩,几乎是被凤惊澜带着塞了一肚子吃的,到最后,凤惊珩实在吃不下,这才推脱走回到帝凰羽身边。
帝凰羽有些惊叹于凤惊澜的胃口,但又不免担心他的胃,“他这么吃,万一把胃吃坏了该如何是好?”
凤惊珩无语望天,“他已经不是头一回这么吃了,韶千你不必担心。”依他看,五哥这回还算是是收敛了,原先春节,他和五哥上街,五哥起码得把整个京都吃个遍。这才一条街而已,算不上什么。
于是,街上便出现了一道奇观。一个黑衣男子走在最前面,手里拿了不下五样的吃食,一边吃还不停往街边的摊位上张望,而他身后两个气宇不凡的男子倒像是侍卫一样,步步不离。
见凤惊澜准备拐进另外一条街,帝凰羽倒是觉得走了大半个时辰,有些累了,索性道,“宸……咳,张五,走了这么久,先进茶楼歇歇脚吧。”
凤惊珩附和道,“是啊,你先把手中的东西吃完,我们再去下一条街。”
凤惊澜倒也没反对,点了点头,脚下步子一转,直接走进了最近的一家茶馆,凤惊珩两人随后便跟了进去。既是随意地歇歇脚,三人便点了一壶清茶,在二楼找了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以他们的这个位置,倒是正好能够看到下面。
“宫里难道不办宫宴么?”京都家家都在热闹,没道理皇宫这么寂静啊。
“有,不过早些时候已经结束了。”凤惊珩拿起桌上小二送来的茶,抬手倒了三杯,“再说,还有其他三国的人在场,那样的宴会总归没有什么好玩的。我和五哥都推脱没有去,这不等着晚上喊你一同出来乐乐么。”
说起这个,凤惊珩倒是有些不解,“刚才从你府上出来,也不见你府上张灯结彩的,也就挂了几个灯笼意思意思。怎么?真不打算过年?”
“这样的日子,和我这样的人有何关系?”帝凰羽接过凤惊珩递来的茶盏,视线落在了窗外,映照着灯火,却并不明朗,而是越发的幽深了,“春节,不过也罢。”
“是我失言了。”似乎察觉到帝凰羽的情绪有些低落,凤惊珩抱歉地说了一句,而后便再也没有提此类的话题了。
凤惊澜的视线也落在下面不同,只是不同帝凰羽,他嘴里也不停,一边吃一边说,“咱们出来的算早了,瞧着吧,一会儿街上肯定会遇到熟人。”只不过那些人出来恨不得把仆从都带上,也难怪要在府中准备大半晌。
“嗯?”帝凰羽疑惑地应了一声,什么时候这些皇亲权贵不好好呆在府中,守着孩子妻妾过年,偏偏跑到街上玩乐了?
凤惊澜嘿嘿一笑,“春节啊,对他们来说,可是相护攀比的日子,哪能规规矩矩呆在府中?更何况,每年都有猜灯谜,射箭有奖等活动,那可都是京都大家小姐公子一展身手的时候。没准遇到合眼的,还能凑成一段佳话姻缘。”
闻言,帝凰羽脸色一黑,倒不是想到了别的,而是觉得凤惊澜既是知道,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出来。深吸一口气,帝凰羽忍不住说道,“这个时候出来,我看你是诚心准备给自己找麻烦。”
“这不有你么?”凤惊澜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你肯定不会让我暴露的。”
他如此肯定的说,帝凰羽倒是喉间一梗。胳膊搭在扶手上,帝凰羽有些头疼扶住额头,“你这信任,真是够为难我的。”若是带着自己的那些药物,倒是可以暂时帮他易容,但现在手里什么都没有,他能依靠的,只有那张面具!
凤惊澜笑了笑,咬了一口手中的肉丸,什么话都没说,但千言万语都映照在眸子之中。以他和帝凰羽之间的默契,帝凰羽一眼就能够读懂。
“你是逍遥自在了,我还得替你兜着。”帝凰羽站起身,“等着。”话落,直接翻窗而出,落在对面的房檐上。几个起落,便不见了人影。
帝凰羽再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有半个时辰。她拿着一根笔,一个瓶子从下面走了上来。
“这是什么?”凤惊澜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瓶子上,他离开这么久,就只弄回了这么个瓶子?
对上凤惊澜疑惑的眼神,帝凰羽直接走到了他旁边,把瓶子打开,用笔蘸了蘸,旋即抬了抬下巴,示意道,“面具摘了。”
凤惊澜不疑有他,很是听话地取下了面具,任由帝凰羽在自己脸上动作。他先是觉得自己额头一凉,而后随着笔尖的运行,他觉得脸上有些痒痒的。从额头到左边的脸颊,再到耳根处。他不知道帝凰羽在自己脸上画了什么,但却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像是一种鬼画符的东西。
收了笔,帝凰羽点头,“这东西只能用醋水洗掉,平常的水是擦不掉的,你也不用担心被人识破。”
凤惊澜用手指擦了擦,果然一点都没有擦下来,“干的真快。”
他是看不见,而目睹了全过程的凤惊珩已经目光呆滞了。在他的视线中,原先仿佛战神一般英勇的凤惊澜,顿时变成了不知哪家邪教的统领,那脸上的符文,看起来复杂繁琐,却更加显得整个人气质都变了。有了这些像似胎记的符文吸引人的视线,恐怕即便有人看见了,也不会觉得这人会是五哥。
重新戴上面具,那种扑面而来的邪气更是浓厚。即便凤惊澜灿烂一笑,也不会让人觉得温暖,反而让人有种被恶鬼盯上的发毛感。
凤惊珩好奇,拿过帝凰羽的瓶子,放在鼻下闻了闻,但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你这是用朱砂调配的?”但好像也没有朱砂的味道。
“除了朱砂外,还有几种固色的药物。”帝凰羽说,“这些药物的气味能够遮盖住朱砂的味道,而且这些药味消散的快,基本上放凉了也就没有味道了。我在一家药铺买了药,顺便借了人家的炉子。天这么冷,从那边跑过来,基本上也就凉了。”
凤惊珩点点头,把瓶子还给了帝凰羽,感叹道,“还是你办法多。”随便就是一种易容的法子,他脑袋里装的东西可真不少。
歇够了脚,三人重新走上了街市。这回,可能是凤惊澜吃饱了的缘故,倒是没有围着卖小吃的摊子转悠,而是围着那些卖小玩意儿的摊子转悠了起来。
但因为帝凰羽给他画了符的缘故,摊主多半都不愿接待他,这可把他郁闷的紧。转了几个摊子情况依旧,他顿时泄了气,回到了帝凰羽的身边。
帝凰羽明知故问道,“回来作甚?”
“还不是你给我画的东西,搞得人家看我跟看怪物一样。”凤惊澜撇了撇嘴,“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选还选了个红色画上。”那如血一般颜色,也难怪那些人会害怕了。
“既然人家不愿接待你,那我们去别处转转好了。总是在街上,如此嘈杂,倒是吵得心烦。”帝凰羽笑道。
“……”瞧着帝凰羽眼底流露出的笑意,凤惊澜越发觉得这人就是故意的。而且不是直觉,而是出自他对眼前这人的了解。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家伙的里子是越来越黑了。这家伙不会是报复他给他找麻烦吧?瞧了一会儿,凤惊澜艰难地蹦出一句话,“你是不是故意整我的?”
“不是你让我帮忙的么?”帝凰羽挑眉,态度理直气壮,一点都没有被点破的心虚。
好吧,他就是故意的。最了解帝凰羽的莫过凤惊澜,她一说这话,他便是明白了。扶着自己脸上的面具,凤惊澜撇嘴,“真小气。”真是一点亏就不肯吃。
“有么?”帝凰羽反问,唇边的弧度却是暴露了她整蛊成功的愉悦。
那厢,凤惊珩挤开人群,走了过来,“听说莲湖那边有活动,很是热闹,要不过去看看?”
“好啊,正好韶千也想换个地方。”帝凰羽还没有开口,凤惊澜就兴致盎然地答应了下来。不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他看莲湖就挺好,绝对热闹非凡!
“……”帝凰羽无语了之后,憋出了一句,“到底谁小气?”明明是这个男人更加小气吧!逮着机会就要报复回来,也不知像谁!
莲湖位于城东,这个时候,人们都集中在城中央,这边倒是不如城中央的街道热闹。但莲湖边,却还是灯火通明的。通往莲湖的桥边,都挂满了红色的灯笼,映照着覆着一层薄冰的河水,更显的一派喜庆。
三人刚刚走下桥,桥头贩卖手灯的小贩便挤上了前,“三位公子,可要卖三盏手灯?一会儿面见佳人,也好博得佳人一笑啊。”他摊上卖的灯笼倒是别致,有兔子的,也有莲花的,也难怪会说是送给女子。毕竟,男子一般可不会喜欢这些玩意儿。
帝凰羽淡淡一笑地推脱,“不必了,我们并未有同行的姑娘家。”说罢,三人举步离开。
说到姑娘家,凤惊珩倒是好奇原先帝凰羽身边的小尾巴怎么不见了,“今儿,怎么不见你师妹出来?她这么喜好热闹的性子,她应该按捺不住才是。”
当然按捺不住……帝凰羽微微叹了口气,“今儿因为是除夕,所以我放了她一天假。随意她去哪里都好,只要别出城,别去危险的地方就好。不过,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玩了,毕竟天色都这么晚了。”
“可能玩累了,已经回府歇着了。”凤惊珩如是道。
帝凰羽却不这么认为,毕竟乔语妍的精神头十足,就算不睡,玩一天一夜她也不会累。区区一天而已,哪里能累得倒她?
猜灯谜的摊位挤满了人,其中大多都是结伴出来的未婚男女,于是三人出现在摊位附近,顿时就十分得显眼。
凤惊珩偏头,看向神色平淡,似乎没什么兴趣的帝凰羽,问,“猜对了有奖,反正是博个彩头,不如试试?”
“也好。”帝凰羽微微颔首,心里却是无所谓。所谓灯谜,不过是把谜题写在灯笼上而已。而这些谜题,既是给客人玩乐的,自然不会特别的困难。
排了一会儿队,终于到了帝凰羽三人。三人分别交了钱,各选了一盏灯笼。帝凰羽扫了眼灯笼上的谜题,抬笔,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答案。这扫一眼就得知答案的倒是没有,摊主一瞧,不禁起了兴趣,“这位公子不再看看么?”
“不必了。”帝凰羽放下了毛笔,“不知今岁已除夕,猜一成语,难道不是忘年之交么?”忘了今夕是何夕,不就是忘了年么?
“公子妙答!”摊主很满意帝凰羽的这个答案,旋即拿出那些奖品,拜在帝凰羽面前,任帝凰羽挑选,“公子既是答对了,就从其中选个拿走吧。”
这些东西里,有扇子,也有坠子,还有一些制作粗糙的男子饰物。帝凰羽对这些的兴趣倒不是很大,只是随意从里面拿了一块拇指大,却甚是圆润的木制珠子。
摊主好奇,“公子为何选了这个破木珠子?”明明比较之下,还是其他东西更加值钱一些。
“算命的说了,我命里缺木。”帝凰羽胡诌了句玩笑话,拿着那颗珠子放在手心把玩了起来。
一旁听到了她这句话的凤惊澜不禁调侃道,“算命的?哪家算命的?莫不是,你自己算的?”都说璇玑子大师有通天之能,韶千既是他的弟子,应当也会算天命才是。
“我说,你信么?”帝凰羽偏头回了一句,但话中的真诚却是没有多少。本就是一句玩笑话,当成玩笑听就是了,非要拆她的台。
凤惊澜以为这人又要忽悠自己,于是赶紧摇头,“不信,没准你又要整我呢?”说罢,他把自己写出的答案递给了摊主。摊主一瞧,也对了,便让他选了一物出来。
凤惊澜却是拿了一条质地普通的抹额,走到帝凰羽面前,搁在手里晃了晃,威胁道,“公子你若是再整我,我可就要采取非常手段了。”
“比如?”帝凰羽微微挑眉。
“比如就用这条抹额,把你绑起来,压在床上,挠你痒痒。”帝凰羽还没说些什么,幻想出这样场景的凤惊澜就先哈哈笑了起来,似乎觉得那样子甚是有趣。
帝凰羽默默无语,只得评论了句,“好品味。”可真是够古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