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朔又困了,屏退了下人,休息了。帝凰羽也随着走了出来,吩咐守在盘龙殿外的宫侍,“准备温水,等陛下醒了,先给陛下用水。”
“是。”宫侍福了福身子。
这些日子来,宫中上下基本上都是国师大人做主。可以说,国师大人的命令完全可以代替陛下。虽然不少人猜测这人有心篡位,但转念一想,这人手中又无兵力,何来篡位一说。单是太子和二皇子就不会答应。
帝凰羽离开了盘龙殿,却是没有当即离开皇宫。走到御花园的一处僻静的地方,帝凰羽看向亭中那人,“难得太子殿下解了禁足令之后,会第一个想起在下。”
“呵。”白逸飞冷笑一声,转过身,“你倒是淡定。”他走下台阶,站到帝凰羽面前,眸子微微眯起,甚是不悦,“韶千,你到底想做什么?!”虽然被禁足,但白逸飞还是坚持自己的猜测。眼前人必然是韶千,绝无他人!
“在下倒是想问问太子殿下,为何这般确信在下就是韶千。”帝凰羽毫无畏惧地抬头看着他,唇角带着嘲讽的意味,“还是说,太子殿下现在看谁都像是韶千?”
“银光是玄铁神兵,你以为是那么容易另认其主的么?!”白逸飞更不信这世上有如此巧合,“你来永夜,到底什么目的?!”
无视掉白逸飞仿佛要吃人的眼神,帝凰羽侧过身,走过白逸飞,神色不明,“我能有什么目的?都说了,在下名为千羽,是神医谷谷主的义子,此次出世,只是为了历练。”
没等白逸飞反驳什么,帝凰羽直接一句话堵死了白逸飞的嘴,“太子殿下与其在这里怀疑在下的用心,倒不如好好盯着二皇子殿下。听说,二皇子殿下可是准备收兵,直接回来篡位呢。”
“他疯了么?!”白逸飞倒是没有怀疑帝凰羽这句话的真实性,毕竟眼前人是白逸亭提拔上来的,这一点众人皆知。只是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那个二弟竟然为了权利甘愿放弃整个国家!要知道边境无人看守,那是要亡国的啊!
“醉心权力之人,何尝没有一个疯狂的心?”帝凰羽轻轻一笑,转过身看着他,“所以,太子殿下有什么打算?”
“你这么好心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么?”白逸飞眉头皱紧,“你不是二皇子那边的人么?”
“是,所以我会帮他。”帝凰羽微笑,看着白逸飞脸色一沉,她继而道,“只是,二皇子殿下处事太过幼稚,还需锻炼。”
“所以你拿我当踏脚石?”白逸飞一黑,甚是难看。只要这人敢说一句是,他一定要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那是你们兄弟间的事情,和我有何干系?”帝凰羽面色清冷,“只要二皇子继位,还记得我这一份功劳就好。”
“你到底想要什么?”白逸飞一点都猜不出来这人的打算,让他们兄弟自相残杀?可他又要帮着老二!然而又说和他无关?怎么能无关!
“我不想要什么,永夜也给不了我想要的。”帝凰羽撑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一笑,“可能,就是觉得有趣吧。”
“变态!”白逸飞的脸色真的算不上好,把众人玩弄于鼓掌间,竟然只是为了好玩!
帝凰羽不怒反笑,“太子殿下,您这句话可实在没有道理。比起您,我可是个正常人。”笑罢,帝凰羽转过身,离开,“您还是想想,怎么才能够保住自己的位置吧。二皇子殿下,可是对皇位志在必得的。”
白逸飞一咬牙,恨恨地盯着帝凰羽离去的背影。虽然是说了这么一通话,但这人到底有几分真话几分假话,他也是分辨不出来了。又或者,他从头到尾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其实帝凰羽说的的确是实话。白逸亭在失守之后,直接率兵返回了皇城。此时正在盘龙殿陪伴白朔的帝凰羽,在听到外面刀刃相接的脆响声,便知道白逸亭真的带人冲了进来。而另外一队人,自然就是一早驻扎在皇宫外的白逸飞的部队。
白逸飞虽然丧心病狂,但对白朔还算是敬重。从小被白朔熏陶着长大,他自然不敢趁着白朔还活着的时候篡位。而一直被白朔当做工具利用的白逸亭,可就没有那么好的心了。
“外面怎么那么吵?”白朔虚弱地问道。这些日子来,他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一样。哪怕醒着,也总是看到一些曾经的记忆。可看到之后,又发觉一切不过是幻觉。好梦和噩梦缠绕着他,他都已经快分辨不明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了。
“大概,是二皇子带兵攻入皇宫了。”帝凰羽如是道,神色平静,没有半点意外。
白朔瞪大了眸子,直起身子,“他怎么敢?!”
“有何不敢?”帝凰羽面无表情地看着白朔,“难道陛下不想要尽快角逐出下一任皇帝么?”
言尽于此,白朔若是再不明白,就真的白活了几十年了。他瞪着眸子,只能用沙哑无力的声音说,却动弹不了半分,“是你,是你!”
“是我,如何?”帝凰羽没有半点畏惧,她站起身,“陛下想去大殿看看,二皇子是如何坐上皇位的么?”
“你,你好狠的心!”白朔握紧了锦被,虽然白逸亭是他的儿子,但他更注重白逸飞。白逸飞是他第一个孩子,即便他的母亲不是他所喜欢的人,但对于这个孩子,他却是喜欢。这也就是为什么白逸飞顶撞了他后,没有废去太子之位,只是禁足的原因。
“若说狠,比起陛下,在下还差很多呢。”帝凰羽说。
那厢,凌云打开了盘龙殿的大门,走了进来,“公子,白逸亭已经控制了全局。”
“很好。”帝凰羽点头,转过身,“把陛下扶到龙椅上,我们去找二皇子。”顿了顿,帝凰羽微微一笑,“对了,点了陛下的哑穴,我可不想让他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是。”凌云抱拳行礼。
前朝大殿。
“哈哈哈,大哥,时至今日,你也不会想到真正坐上皇位的人是我吧!”白逸亭一身戎甲,坐在了高高地帝位上,他俯瞰着跪在自己脚下的白逸飞,笑意狰狞。
“这么多年,父皇护了你这么多年,可到最后都不会想到是我赢了!”白逸亭相当得意,颇有小人得志的模样。
白逸飞冷笑一声,“就算你坐上了帝位又如何?今日这个局面,你又能坐多久?!”凤天的兵力已经兵临城下,要攻城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赢了!”白逸亭哈哈大笑起来。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咧开了嘴,露出白皙的牙齿来,只是那笑容看起来像是恶鬼索命一般,“对了,大哥不想知道自己什么输的么?你的下属,可是投靠了我呢!”
白逸飞一愣,看着从白逸亭身后走出来的人,他大惊,“是你!”
“是我。”非花面色清冷,眼神也死寂。但这片死寂之中,又隐隐有亮光出现。白逸飞被擒,白逸亭也在控制之中,公子,这下他终于有了可交待的东西。
“多亏了盟主,我们才能如此顺利杀掉你暗中布置的人啊。”白逸亭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忽然看到殿外走来的人,他当即站了起来,“千羽!父皇!”
帝凰羽微笑着点头,一袭白衣走进了血染的大殿。这种突兀,莫名让人有种脊梁发寒的感觉。可偏偏白逸亭没有察觉到这一丝突兀,还很兴奋地走了下来,站在了白朔面前,“父皇,这次是我赢了,您就不想夸夸我么?”
白朔瞪着眼,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可却什么都说不了。白逸亭不以为意,在他看来,让这张污秽不堪的嘴说不出话也是很好的,“您什么都不必说,从小到大我受您训斥的还少么?即便我做的再好,也永远比不过白逸飞在您心里的地位!”
白逸亭的情绪有些崩溃,又或者得到了帝位,让他整个人都兴奋得不行,“明明都是儿子!为何我就那么不堪!”
白朔张了张嘴,却闭上了眸子。其实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些,可惜,事到如今,他说什么这人也不会相信了。
“原来我让您厌恶的连见都不想见了么?!”白逸亭气得跳脚,他伸手抓住白朔的脸,脸上的神情似哭似笑,“您看看我啊!好好地看着啊!”
“二皇子殿下,未来的时间还长,您有足够的时间让他看着您。”帝凰羽站在一旁,温和地笑着,只是那话中的意思,若是有人真的明白,就会觉得不寒而栗。
白逸亭直起身,也觉得帝凰羽的话甚有道理。他笑了笑,看向帝凰羽,“国师大人,今日之事能够达成,你功不可没。”他扬了扬下巴,目光甚是有侵略性,“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他倒是真的想把这人留在身边,好好把这一抹白色抹上其他的颜色,然后狠狠蹂躏!
“我想要的啊……”帝凰羽想了想,脚下挪了挪步子,走到了白逸亭的身边。她忽然一笑,说,“我想到了。”
白逸亭也忍不住一笑,刚想问,却猛地身子一僵。他低下头,看着那刺进自己胸膛的匕首,他的眼中透出了难以置信的情绪。踉跄地后退两步,“为何……”
“因为你们白家的人,都该死。”帝凰羽语气平缓,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她看着白逸亭倒地,那准确无误刺进心脏的一刀,绝对不会让白逸亭还有活着的机会。
“死了也好,你就在下面,好好看着你的父亲吧。”
白朔张开眼,看着这一幕,瞪大了眸子,挣扎起来,可惜他的武功一早就被废掉了,根本做不了什么。而白逸飞被铁链捆着,也没有半点挣扎之力。
周围目睹了变故的人,多半都是白逸亭的人。见状,他们立刻拔出了刀,“你做什么?!”
可惜,他们刚拔出刀,就被混在他们之中的另外一拨人给杀了个精光。非花走下来,并没有靠近帝凰羽,只是站在较远的地方,说,“白逸亭麾下的人已经中毒,他们活不了多久。”
不必言明,帝凰羽自然猜得到这是他做的。面对非花,帝凰羽的神色忽然变得复杂。可她还没说些什么,就见非花嘴里流出了一道黑血。帝凰羽一惊,快步走了过去,“你这是做什么?!”
“我欠公子的,如今全部还给您。”非花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说,“给公子添了这么多麻烦,真的,咳,让我很惭愧。”他笑了笑,抬头,看着眼前已经模糊的人影,说,“但我不后悔,只要是为了您,哪怕太自私自利,我也不后悔。”他的身子向前倒去,“可惜,争了这么久,我还是没有争过他……”
帝凰羽蹲下身,去探非花的鼻息。冷冰冰的温度,让帝凰羽的手指微僵,她缓缓地收回了手,抿紧了唇瓣,有些沉默。
“来人,带下去,将他厚葬。”
对非花最后一丝不满,也随着非花逝去而烟消云散。她大概猜得到非花这么做的原因,他也是觉得如果自己不死就永远得不到原谅。但其实,他的想法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