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寒靳觉得眼前似乎有一团乱麻,为什么“夏桑”会知道他这个习惯?
他知道南宫亦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再加上他自己也有印象,所以他喝醉了把“夏桑”当作了卿筠,但是他怎么可能会认错人!
他就算是再怎么糊涂,怎么可能会把一个恨得牙痒痒的女人,当成是他心尖上的女人呢?南宫亦见他面色难看,犹疑不定,也不由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其实在他看来,夏桑,虽然说是敌国的人,但是她有她的原则,并不如传言中的那样,生性残暴阴狠毒辣。
不知为何,他的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清清澈澈的照亮了黎明百姓之间的疾苦。
反倒是让他是前颇为敬畏的少将军卿筠,如今性格反复无常,行踪琢磨不定,对主子,也时不时的做出一些让人无法相信的事情。
这种感觉……真是奇怪……
这也难怪,主子会捉着夏桑的手,直喊卿筠的名字了。这分明,就像是身份调换了一样嘛!
“罢了,收拾下,今日还要进宫面圣。”褚寒靳舒缓了下自己拧成了结的眉头,站起身来,却还是有几分摇晃。
南宫亦忙上前去扶着他,有些好笑道:“将军,这是城中最烈的得杏花酿,平常人喝上三杯,便要倒下,何况将军喝了整整两瓶酒呢?”
褚寒靳也能感受到这酒劲上来了,只是他必须进宫,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后悔,昨夜他脑海中思绪万千,满脑子翻来覆去,都是卿筠的变化。
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何重生以后,他本来以为可以改变的命运,却悄悄的换了轨道。
本该和他相守一生的卿筠,却变得仿佛越来越陌生,他最心爱的女子,仿佛已经沉浸在权力的追逐中,忘记了他们当初对战争的厌恶,他们当初想要誓死捍卫国家的心愿。
一切都变了,一切似乎都没有变,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将军,若是你还觉得头疼的话,不如属下去派人回宫禀报一声,就说你身子不舒服,不必再进宫面圣了。”
看见楚寒靳若有所思的样子,南宫亦还以为他仍旧是被这酒劲给冲的头脑难受,不由得试探问道。
楚寒靳摇了摇头,这次进宫面圣,可没有这么简单。北冥想要和南疆谈和,必定是要开出很多的条件。
南疆的人,个个阴险狡诈,尤其是那个大祭司刃月,更加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主儿,若是此次他不去,恐怕皇帝被人摆了一道都不知道。
再者而言,他是北冥的将军,家国危难之间,他岂有不顾之理?
不过是区区酒劲,何足挂齿。
“无妨,给本王更衣便可。”楚寒靳,摆了摆手止住了南宫亦的话头。
南宫亦见他执拗,只好点头,和他并肩作战如此之久,早就已经习惯了楚寒靳的非同一般的隐忍力。
只是难得见他有因为一个女人失神的情况。以前有卿筠,如今倒是又添了一个夏桑。虽说这样想不厚道,但是他倒是挺希望,将军和夏桑之间,能有一段好的结果。
在褚寒靳一个眼刀子甩过来的时候,南宫亦一脸看好戏的神色,终于懂得收敛了许多。就这样,褚寒靳和南宫亦便直接去了皇宫。
此时此刻,身在驿站的卿筠,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上为何会如此的不适,只是觉得自己的心里,就像是抓心挠肝一样的难受,完全不懂得用蛊的她,也不知道刃月对她下了蛊,只是这种异状,似乎是见到了褚寒靳以后,才有的?
但是,为什麽呢?还有刃月是如何发现自己对褚寒靳的心思?卿筠只觉得心中纷繁复杂至极,正思索着未果,下人来报,说是该随着刃月进宫面圣了。
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她和刃月作为前来谈条件的使者。自然是受到了北冥最为优厚的待遇。
“我知道了。”卿筠点点头,对下人说道,然后起身也给自己收拾下,不过片刻,便收拾好了。
一出门,就看见刃月那张阴柔俊美的脸,风流自成,头上的金色抹额,浑然天成的面若冠玉,一袭白色云纹饰锦袍,竟然让他整个人少了两分阴冷,多了一丝烟火气息。
只不过,他的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似笑非笑,杀人于无形。
卿筠能感受到他眼睛里的一丝不悦,因为她今日的穿着,并不是往日里代表着他徒弟的那件月色锦袍,而是换了一件紫纱,头上虽然没有琅珮叮当,却也事素净的宛若天仙。
卿筠有些紧张,他不想穿着南疆的衣服,去见曾经北冥的国主,她的骨子里仍旧是北冥的人,即便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也不想改变这种习俗。
本来以为刃月会怪他,谁知他只是淡淡的暼了她一眼,便径直上了马车。
马车里,刃月只是微微阖着双眼,坐着假寐状态。一言不发的他,卿筠早就已经习惯了,但是和他同处一个车厢,还是心里闷闷的。
而且,这两日,她心中总是闷闷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间钻动。
她归咎于,这是思乡情切。马车缓缓的行驶在北冥的都城大道上,不过片刻钟头,他们已经到了正阳门的宫门口。
卿筠从马车之上下来,看着熟悉的宫门口,卿筠感慨万千。她险些落下泪来,他生于此长于此,却没想到十几年后,她却是成了敌国人。
她愧对父母,愧对帝王,愧对天地……
“王爷到!”
随着内侍太监的一声高呼,卿筠眉头微皱,心中猛地一痛,她转过身去,看见楚寒靳自几人拥护之下走来,步伐稳健,俊朗如前。
她只感觉心痛难忍,他每靠近一步,她的心便若同刀绞!
“怎么回事……”卿筠喃喃自语,心口的疼痛,带着几分酥麻极痒,她的小脸很快便皱成了一团,额头上也冒出了豆大般的汗水,潸然跌落。
她几乎快要站立不住脚了,就在楚寒靳,走到她的面前的同时,他只感到眼前一黑,猛地便不省人事……
在恍惚之间,她貌似看见了楚寒靳,惊恐万分的朝他奔了过来……
“夏桑!”
楚寒靳心若刀绞,在夏桑跌倒的那一刻,她不知道为何,心口仿佛空了一块,他飞奔而去,却是眼睁睁的看见了夏桑被搂在了刃月的怀中!
宫门口顿时兵荒马乱,毕竟这是北冥宫庭,忽然间敌国来使,在宫门口直接昏倒,也不说这影响两国之间的关系,更是让冥皇心生惶恐,得知夏桑,昏倒的消息,冥皇立刻让太医将夏桑接入宫中诊治。
玉乾宫中,夏桑正在偏殿诊治,负责宫中守卫把守的御前侍卫孟统领,此刻正在冥皇的耳边说着关于夏桑昏倒的情况。
听完了孟统领的话,冥皇才将目光转到了阶下坐着的二人,不知为何,他总感觉他们之间,似乎有一种敌对的气氛,火光四射!
“咳咳。”冥皇微微咳嗽一声,笑着打破了沉默:“大祭司不必担心,我们北冥宫廷太医众多,必然能够诊治出夏将军所患何疾。”
言下之意,就是夏桑一早就病了,而且和他们北冥无关。刃月眸中溢出淡淡嘲讽,对冥皇所言,不置可否。
他当然清楚夏桑为何是这样,只不过正因为清楚,心里才更加恼怒。他亲手培养的一把刀,想要把敌人都斩于马下,可是却爱上了对面的野马?
这还真是够讽刺的!
“皇上所言极是,只是依照本祭司来看,小徒只是有些水土不服罢了,何须在宫中惊扰了圣上。”
刃月勾了勾唇,起身道。
冥皇脸上神色讪讪,也知道这是刃月这是讽刺自己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的事情,所以不想栽宫中久待。他觉得来拿上无光,恰巧太医出来说是夏桑只是水土不服,他的脸色便更加的难看了起来。
褚寒靳心中升起莫名的担忧,只好说道:“圣上,既然如此,便由微臣护送夏将军回驿站歇息便是了。”
然而这正符合冥皇的心意,因此爽快的同意了,就像是扔掉一个烫手的山芋,冥皇头一次对楚寒靳,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楚寒靳眉目微敛,只是心中忧心忡忡。
刃月没有反驳楚寒靳的提议,毕竟冥皇的心思摆在那儿,他戳穿了冥皇的不要脸,必定要在别处补偿。由身份地位都是不凡的楚寒靳去护送,简直就是给了他们极大的脸面。
若是刃月再不吃这一套,恐怕这就是他们的无理取闹了。何况,有些事情,必须要到宫外去办。
楚寒靳和刃月去了偏殿,恰巧“夏桑”刚刚醒来,刃月眉目暗沉,但是眸子中却划过一抹极为复杂的神色。
这个徒儿,他不是没有丝毫感情,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她竟有了一让再让的宽容。
可是,成大事者,怎能被一些儿女情长左右心思?楚寒靳是个痴情种,如今倒是被冥皇处处掣肘。
褚寒靳看着这样的夏桑,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扎了一样的难受!